全经理满脸怒气。
闵行只觉大事不妙。
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另一边,只见汪苏泷的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全经理就直接发话:
“你俩明天都不用来了。”
就这样,偷电的事败露,两人一起被炒了鱿鱼。
临走前,两人心心相惜地在高级餐厅吃了顿散伙饭。
饭吃到快结束时,汪苏泷沉默许久,然后把筷子轻轻搭在陶瓷碗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
“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先回家过个年。这是我欠你的,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对于这件事,闵行其实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年关将近,她也该早点回南城了,提前被开就干脆早点回去把事情办妥就是。
毕竟现在手里有了些积蓄,病情也稳定下来,她倒没有刚毕业时那么束手无策了。
她安慰汪苏泷:
“我怎么能得了好处就忘了你?车是我坐的,电是为送我才用的,我反过来怪你?这不厚道。”
汪苏泷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约定工作的事先过完年再说。
她还是没放心上。
闵行的父母离婚多年,且早在多年前就各自有了新的家庭。离婚那年法院把她判给了妈妈,而爸爸早早就成了专业小白脸,所以她一旦需要过年都是回妈妈那边。
她赶着时候订了高铁票,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回到了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
出了高铁站,她本打算直接去坐公交。路过一个站牌时,她的目光一下子被拽住——
“外国语”
是她的高中母校。
她在里头军训似的蹲了三年。
往事不堪回首,她径直回家。
花生、瓜子、对联、红大衣......
妈妈的家里一片热闹景象。
妹妹今年刚考上大学,家里比往年更添喜气。
几个阿姨一见面就客套起来,坐在沙发上,每人手里都抓着把瓜子,有说有笑。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闵行身上:
“小闵那,有男朋友了没有啊?你也该操操心了,不然过了年还往这边跑,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知道这是在赶人,自己再听不出来也就太不知好歹了。
一旁的妹妹听了,也说:
“是啊,来一趟也没地儿住,我这还得专门给你收拾间屋子,阿毛都不乐意了。”
她随父姓,虽然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但她的姓一直没改,或许是妈妈懒得给她改,总之这个家里就她一个人姓闵。
听到这番话,她手心被指甲戳得生疼。
早知道回来前就该剪剪指甲的。
“还没呢。”
她埋着头回答,
“我尽量吧。”
大姨又从茶几的果盘里抓了把瓜子,边嗑边摇头:
“唉,你看你表弟就不行,没像你似的考上个好大学,早早地就跟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姑娘混在一块儿,书没读出名堂,生孩子倒麻溜!去年刚领证,今年肚子就有动静了!”
二姨在一旁搭腔:
“这么快就怀上啦?这该是喜事呀。”
大姨一听,嗔怪道:
“高兴?不够生气的!天天还要我伺候他们两口子!他们要上班,说没空,我难道就成天闲着?真的是!”
闵行头垂得更低了,指尖机械地剥着砂糖橘,把上面的白丝一丝一缕剥得干干净净。
好在这时,订的菜送到了,这话题总算告一段落,一家人挪到大饭桌开饭。
饭桌上,一盘冷鱼摆在闵行面前。
她识趣地夹起一块鱼尾巴到自己碗里,从开饭到众人离席始终埋着头,默默挑着刺。
鱼尾巴刺多,倒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能让她一直低头有事做,看起来不至于太过窘迫。
“我去刷碗。”
众人散席,闵行赶忙起身主动说道,只为去躲一躲。
厨房与客厅隔了玻璃推拉门。
客厅里,有人吞云吐雾,有人谈兴正浓、笑声不断,妹妹和其他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玩手机游戏,隔着玻璃门看去,一片其乐融融。
闵行刷完了碗,不想破坏屋里的热闹气氛。于是干脆就留在厨房,无聊地摆弄着橱柜里的东西。
这时,一只金毛慢悠悠地寻摸着进了厨房,冲着她开心地摇着尾巴。
闵行定睛一看,
这是......阿毛?
怎么胖成这样了......
关于阿毛是怎么来的,听说是因为妹妹想在宿舍养狗,一开始还平安无事,后来狗长大了,被宿管查寝时候发现,就挨了处分,于是叫了个货拉拉把狗送回家里来了。
“你要跟我出去玩儿吗?”
闵行蹲下,笑着问金毛。
金毛像是听懂了似的,立马兴奋地前仰后翻。
闵行忍不住笑了,这两年来过得很不尽心,没人像这只金毛这样,让她心里头这么暖乎乎的。
毛茸茸的尾巴在她面前甩来甩去,心里的幸福都快满得溢出来。
她伸手在金毛脑袋上挠了挠——
“咔嚓——”
金毛在她怀里一个劲儿地蹭,热乎乎的舌头直往她手心里舔。
她赶紧又拍了一张,趁着狗吐出大舌头的瞬间。
她把照片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具都裁掉,只留下金毛的脑袋和自己搭在上边的手。
心满意足后,她打开□□空间,敲下一行字:
【谢谢你,阿毛。我觉得自己也开心起来了。】
刚发出去,还没等她熄了屏幕,就是“嗡嗡” 一震。
她点开一看,又是陈轩,又是秒赞。
她一下子有些没头没脑的。
这时候,金毛又 “嗷呜嗷呜” 地叫起来,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急得不行。
闵行实在心软,只能先不想手机里的事。
她在角落里翻出遛狗绳,手上给金毛套好绳子,嘴里念叨着:“别急~别急~”
套着绳扣,她又忍不住琢磨:
可能陈轩也和自己一样,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吵得他心烦,所以出来透透气?
说不定他也养了狗,跟自己一样要大冷天出来遛弯?
也不知道他穿没穿厚衣服,今年气温降得厉害,外面霜又重,冻得人耳朵生疼,要是出门不戴围巾不戴帽子可怎么行?
唉,自己瞎操什么心,人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说不定怕冷去了袋鼠州呢,自己在这多想什么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扣好卡扣,站起身来出门。
站在楼道里,看着电梯间的红数字跳跃,她脑子里又乱糟糟的冒出个念头:
他也会在人多的地方感到寂寞吗?
想什么呢......
人家只是无聊的时候刚好看到才点个赞而已。
她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只是好像甩不出去,脑子里的不是水,而是水银,沉甸甸的、满当当的水银。
下楼后,外面冷冷清清。
小区的楼房盖得东一栋西一栋,为了可怜的采光率,布局很不规整。
因为过年,地下车库停满了车,此时好多车都停在楼下,横七竖八的歪着。
金毛一下楼就兴奋得不行,拽着闵行往前跑。
正走着,一束刺眼的车灯照过来,闵行赶紧拉紧绳子,抱着狗头退到路边。
车从她左边擦身而过,在她身后的空地停下。
侧身的瞬间,她注意到这是一辆黑色suv,于是竟鬼使神差地回头——
尾灯闪了几下,后备箱“砰”的一声弹开。
此时,一阵风呼啸而来。
后车门不凑巧地挑这时候打开,一双白色高帮匡威帆布鞋就这么踩在地上。
下车的人被风吹了个结实,一头微分碎盖被吹得乱蓬蓬的。
风里有沙子,他赶紧眯缝上眼。
许是外面的气温实在太低,他忙跑了两步冲进门厅。
门厅里传来老太太的大嗓门:
“哎呦!这里可不是澳洲,冷死了嘞!你咋的穿这么少嘛!”
驾驶座的人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抄起礼盒,三步并两步跑进了门厅。
“砰”的一声——
后备箱被关上。
留下冷风中的、寒夜里的、动弹不得的车灯,又垂死挣扎似的闪了几闪。
就在这时,来自世界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被切掉。
闵行的大脑瞬间清空
呼啸的风、耳边的声音、头顶橘黄的灯光、远处骤然升空的烟花......
一切的一切,她似乎都再也感应不到似的,真实的东西都在离她远去,思绪像离心机,生生把她扯向那段最难堪的回忆——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 “扑通扑通” 的心跳——
一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