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跟孟慎廷对视,有什么在半空无声相撞,她唇角颤了颤,电光火石间竟然有股冲动,想要豁出去一次,她能不能信任他,能不能不顾后果,把真话对他和盘托出,她恨孟骁恨得要死,她不想嫁,想求他救她。
梁昭夕一眨不眨凝视孟慎廷,前所未有的勇气都涨在嗓子里,她话就快说出口,钟声宣告结束,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书房虚掩的门外,拐杖拄地的咚咚声。
梁昭夕悚然一惊。
孟寒山苍老浑厚的声音只隔着一道门板传来:“慎廷,在里面吗,我带骁骁过来见你。”
随即是孟骁恭恭敬敬地唤:“小叔叔。”
梁昭夕耳边轰的一乱,眼里所有情绪都被恐慌取代,她作为孟骁的未婚妻,独自出现在小叔卧房,被当场抓包的话,她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马上想藏,但门正在被慢慢推开,从这儿跑进里面卧室来不及了,她孤立无援,一把抓住孟慎廷的衣襟:“孟先生……”
那句“小叔叔”在这种时候莫名叫不出口,她压低声,呼吸紊乱,抬着脸慌张看他,向这个最没理由管她的人求助:“孟先生,帮我。”
孟慎廷一言不发,梁昭夕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紧,她连躲去桌子下面都晚了,想干脆破罐破摔。
下一刻,门被推到一半,外面的人随时会看到书房里的情景,梁昭夕咬唇闭起眼,身体却陡然一轻,她咽下惊呼,睁眼看到自己脱离了地面,正坐在孟慎廷力量蓬勃的小臂上。
他稍一俯身揽起她,把她放到办公桌上,她两腿垂下,双手撑住膝盖,浑身只有窄窄的一小条,被他高大身形彻底遮挡住。
梁昭夕难以置信地抬眸,孟慎廷眉目低敛面对她,她跟他只在咫尺,被他身上气息吞没,孟慎廷当着她的面,把浴袍腰带扯松,在门被完全推开时,再仿佛洗完澡刚穿上衣服一般,背对着门口,不慌不忙地系。
孟寒山一进门,正看到孟慎廷的背影,他目光马上四处搜寻,往卧室张望,却也不敢真的朝里走。
他沉声问:“慎廷,我看到梁小姐进来了,你们见过面吗。”
孟慎廷没回头,手上动作一丝不乱,黑瞳落在梁昭夕紧张到酡红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缓缓反问:“哪位梁小姐?”
孟寒山一哽,蓦地意识到孟慎廷的意思。
他在质问孟家现任话事人,是否在卧房里私会了自己侄子的未婚妻么?
孟寒山握住拐杖,不得不压下气焰,他这个孙子,他并不敢在一切尚未发生时随便招惹。
他断定梁昭夕一定在这里,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总之能听到他的话,他冷冷道:“哪位梁小姐不重要了,看来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我还当梁小姐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孟家做出越矩背德的事来。”
“骁骁既然鬼迷心窍认定了梁小姐,这门婚事我也不干涉了,就这么定下,谁也改变不了,慎廷,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商量婚期,”孟寒山字字加重,“但愿梁小姐好自为之,婚前要是敢兴风作浪,后悔可来不及。”
孟骁扯扯他的衣摆,忙圆场说:“小叔,我未婚妻在别院里等我,是爷爷看错了,您别当回事,还请您给我们定一个日子,好尽早结婚。”
孟慎廷慢条斯理系着腰带,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他低眸看着身前的人,侄子求着订婚期的结婚对象,正裙摆湿透,长发微乱地坐在他身体罩出的阴影中,大睁着一双眼,**映出他。
她腿不安地一动,鞋尖勾到他的膝盖,她缩回去,躁动的小兽一样看他。
孟慎廷只是侧了侧头,身体动都没动,站姿依然松弛雅然,淡声说:“爷爷,我衣衫不整,就不见您了,至于婚期。”
他神情莫测:“我现在没空管这种琐事,什么时候孟骁的罚跪补齐,什么时候再来问我,您慢走,不送了。”
孟骁硬拉着老爷子下楼,生怕跟孟慎廷起任何冲突,他不相信爷爷所说的看到梁昭夕进来,梁昭夕跟他一样怕小叔,躲都来不及,怎么能私会,小叔眼高于顶,又怎么可能理她。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爷爷为了阻止他娶梁昭夕故意编排的,快步经过一楼客厅时,他步子一顿,余光惊诧地捕捉到什么东西。
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把熟悉的,定制幻影里的专用黑色雨伞。
楼上书房里,梁昭夕双手抓着桌沿,身上有些脱力,她垂着头,脑中反复滚着孟寒山的那些话,先前积攒起的勇气犹如破口的球,泄得空空荡荡。
如果只是孟骁一个,她也许能试着跟孟慎廷坦诚,可如今连孟家老爷子都公然这个态度,她要拿什么做赌,才能让孟慎廷平白无故替她忤逆爷爷,背上与侄子争夺女人,背德忘伦的罪名?
也是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她引诱孟慎廷之后,他为了成全她而要付出的代价,是伦常是舆论,甚至是背弃整个孟家的声名。
如果不让自己足够有份量,她凭什么做梦。
不用抱有幻想了,她只能沿着原定的路走下去。
梁昭夕慢慢抬手,状似无意用指节卷住孟慎廷垂下的腰带,认真说:“孟先生,我回答你,我放弃那个机会,我是自愿的。”
宋清麦昨晚发微信还问过她,为什么引诱孟慎廷,还要装作跟孟骁是真爱,这不矛盾,不难上加难吗。
当然不。
如果她表现出抗拒孟骁,单纯地勾引孟慎廷,那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对上位者觊觎的女人,有什么特别,随手就扔一边了。
她给孟先生的剧本,原本也不是英雄救美,而是横刀夺爱。
她要孟慎廷把她抢走,抢到的,他才会看重。
梁昭夕说完答案,在孟慎廷眼中看到一丝失望,并不单纯是对这件事,好像他对她有着更高的评判,更深的要求,而她却自甘堕落。
除此之外,她还在深处抓到一抹隐秘的愉悦,一闪而过,再想探究,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梁昭夕走后,早就等在外面的崔良钧安静进门,望着孟慎廷的侧影。
他欲言又止几次,还是说出口:“少东家,您在纵容梁小姐。”
如果经历了这几天还没看透,他就太迟钝了,但这些纵容背后代表着什么,他不敢多考虑,更不敢设想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孟家会天翻地覆成什么样子。
崔良钧一时直白,口不择言:“您是不是看上她了。”
孟慎廷偏头点了支烟,砂轮声轻响,他单手拢住乍起的火光,深刻五官在淡白雾气间忽明忽暗。
“是又怎么样。”
孟慎廷双眼深黑沉静,想起刚才梁昭夕临走时的样子,狼狈而坚定,和她十八岁那年,满身泥污敲响他车窗时如出一辙。
他唇角略一提起,嗓音微哑,目中无人。
“看上了,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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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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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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