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嘉侯二公子当时为讨她欢心,专门搜罗来送给她的,整整一套。
善词只见过嘉侯二公子一次,是在半年前嘉侯夫人举办的菊花宴上。
她对这个少年没什么深刻印象。
当时她跟母亲身后,同一众女眷去向嘉侯夫人请安,而他就站在嘉侯夫人旁。
善词只依稀记得,那少年五官平平无奇,但脸圆圆的,跟个瓷娃娃的脸一样,见到她的一刹,那张圆脸羞得通红。
再后来听到他的消息,便是他哭天喊地、要死要活地逼嘉侯夫妇登门向自己提亲。
嘉侯府与善家门第悬殊,天差地别,若非是嘉侯公子以死相逼,闹得溺爱幺子的嘉侯夫妇没了法子,这桩亲是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善词一个五品官的小女身上。
眼前菱花窗下的瓷娃娃和善词脑海里那张少年的脸重叠起来。
善词心内翻江倒海地挣扎,辗转反侧了一刻钟后,她忽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春种,替我梳头。”
侍候在旁的春种连忙起身:“姑娘要作甚去?”
善词捏紧了手心,决然道:“你悄悄在二门上托个小厮,着他去一趟长宁大街的绘春酒楼,找到掌柜,跟掌柜说,明日未时二刻,善家小姐要留一间三楼最好的雅间。”
“姑娘……”春种心惊,她知道绘春楼的三层是裴沉昭时常与善词会面的地方。
“他要逼我低头。”善词抓紧的指尖嵌进肉里,“我若不肯低头,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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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癸酉巷内最深是京城一处极有名的斗犬场。
这斗犬场原本是个三层的戏院,外形成一个圆圈,内圆挑空为台,外圆修筑三层楼封顶,只是后来戏园子经营不善转手出去,没想到改成了斗犬赌场倒生意兴隆起来,还成了京城纨绔公子们最时兴去的地方。
绘春楼的人前来斗犬场报信的时候,裴沉昭正在三楼的雅间里倚着凭栏垂眸看底下的斗犬撕咬。
圈里两头满身横肉的恶犬正扑腾着利爪互搏撕咬,血淋淋的肉屑溅了围在看台边的人满脸。
这血腥作呕的味道不仅没有让这些人觉得恶心,反而叫他们兴奋得红了眼,振臂一遍遍高呼恶犬的名字——
“霸王!霸王!”
“咬啊,撕啊,把小奉先的耳朵咬下来!”
裴沉昭脸容阴晦,一双眼冷冰冰的盯着那头被霸王犬咬的毫无还口余地的斗犬。
处下风的那头是他养了许久的斗犬,这几年许多名贵的斗犬都丧命于它的犬牙之下,因此给它取名小奉先,是吕布那样战无不胜的猛将。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竟咬不过对面的那头,一直处于下风。
裴沉昭在看台上脸色阴戾,旁边的侍从们也垂首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绘春楼的掌柜请示了两遍,常随阿顺才忖度着小心翼翼上前:“主子……”
裴沉昭侧眸,犹如兽瞳的眸子里光似刀锋,刮得阿顺暗暗心惊冷颤。
“说。”裴沉昭冷吐一字。
他今日心情格外坏。
这些时候,他本就因善词和嘉侯家那个蠢二世祖的婚事烦心,再加上玩斗犬也不顺,输了好几场,连把自家压轴的猛将搬出来都还是打不过对面,一股燥火在心口上烧着。
压的几个钱输出去不算什么,只是京中人都知道这条小奉先背后实际的主子是他,输了丢脸才最要紧。
情场不顺,连赌场都他妈不顺。
阿顺赔笑安抚道:“主子,是好事,善家刚才派人到绘春楼,那边的人过来送信,说善家姑娘约您明日未时二刻在老地方碰面。”
裴沉昭一愣,扭头过来:“善家派人去绘春楼了?”
阿顺察觉到在听见善家两个字后,裴沉昭那张死人脸明显地缓和了几分,连忙顺杆爬:“是呀是呀,看来,善姑娘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主子您,舍不得跟您置气,小的先恭喜主子跟善姑娘和好如初!”
几句恭维话听得裴沉昭的眉梢扬了扬,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尾勾了几丝满意。
阿顺笑嘻嘻地道:“良禽还知道择木而栖,善家姑娘是个明眼人,嘉侯家的小胖子哪比得上您?当日小的就说过,善姑娘就是一时跟您置气才会答应婚事,如今冷静下来,自然还是要陪在您身边的。只是她是姑娘家,脸皮薄,一时拉不下脸来跟您和好。这不,您冷她几个月,她便忍不住回来找您,足见她心里有您。”
裴沉昭原本暗含在眉眼的笑意这才尽数溢出来。
他原本就是张浓眉大眼的相貌,五官风姿昳丽,侧颜精雕细琢般的立体精致,美中不足只是眉眼线条凌厉了些,但只要展颜一笑,眉宇间的煞气就可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璨若星辰的少年明朗。
裴沉昭扬眉:“她既如此,我明日便赏脸去一趟。”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斗犬场的人已牵着小奉先进来。
今日这场斗犬它还是输了,走进来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皮,断骨的腿一瘸一拐,血顺着皮毛往下滴。
那犬很通人性,知道自己输了,夹着尾巴不敢喘气,只用一双猩红的眼睛可怜看着裴沉昭,好像在请求他的宽恕。
斗犬场的人小心问:“殿下,这犬还是送回犬舍么?”
善家的消息传来,今日打败仗的丧气好似都烦扰不到他了,裴沉昭望着自己这条养了数年的老斗犬哀求的眼睛,笑着对阿顺说:“拖到斗犬场的后门去杀了。”
阿顺还没说话,另一个常随阿忠有些惋惜地道:“主子……这,小奉先好歹是您悉心养了数年的,这些年又立了不少功,它是老了,因此咬不动那些犬了,要不就让它在后院里看看门养老吧。”这老狗他们养了几年,日积月累的,怎样也生出了些感情,况它又通人性,一朝说杀就杀,心里确实舍不得。
裴沉昭侧眸看向阿忠,莞尔道:“我记得,这条狗大半时候都是你在养?”
阿忠低着头,不敢直视裴沉昭那双笑不达底的幽潭眼,颤声:“是……”
裴沉昭转身看着阿顺,下巴朝阿忠一扬,轻描淡写:“他既舍不得这狗,就让他陪这狗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阿忠神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去就抱住裴沉昭腿:“主子!主子饶命……”
裴沉昭置若罔闻,长腿一迈拨开阿忠,径自朝着楼下走远,而背后,其余侍从一把捂住了阿忠呜咽悲鸣的嘴,几个壮汉合力连拖带拽地将他拖走。
走出斗犬场大门的时候,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流落了几缕阳光。
“去酥月坊替我买几样点心。”他仰头,光芒照在脸上,久在黑暗的眼睛不适应地微眯,“阿词平日爱吃的那几样都带上。”
“是,这就差人去办。”阿顺连忙应下。
“京中女子时兴用的胭脂水粉、穿戴的首饰、还有好玩的物件也带些。”裴沉昭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璎珞装点的宝车,撩帘躬身预备上车之前,又突然回头加了一句,“另外,叫人替我赶一身好看些的新衣,今日就要,越快越好。”
“小的明白!”阿顺赔笑,扶着裴沉昭胳膊请他上车。
裴沉昭瞥阿顺一眼,少年那双兽瞳般的琥珀色的眼睛一眯,玩笑口气道:“办不好,就和阿忠一起去陪那条狗哦。”
男主现在是太孙身份,如何变成文案上的燕王后面会慢慢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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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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