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剑声嗡鸣

尹澈被尹守打了一顿后关进了惊萍阁他自己的房间中,不一会儿屋外就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屋子里面灯火摇曳,身上的刺痛让尹澈站不稳,只好趴在床铺上,他脑海中无数遍浮现出尹灼身上的鞭伤,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过了一会儿,忽然房门打开,一个婆婆端着金创药进屋:“澈公子,于夫人吩咐老奴来给您处理伤口。”

见婆婆进门,尹澈赶紧从床铺上爬起来:“师兄,灼师兄他怎么样了?!”

那婆婆听到这话脸上惊恐不已,她慌里慌张的摇头道:“这……老奴不知,不知。澈公子,还是赶紧让老奴来为您上药吧。”

“你先告诉我,外面怎么样了?”尹澈恳求婆婆。

“老奴真的不知道!公子您不要再问了!”婆婆使劲的摇头拒绝回答。

看婆婆绝口不提的样子,尹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突然推开了那个婆婆冲出了房门,“哎!公子!”

大门突然被打开,看守的两个家丁也吓了一跳:“澈公子!掌门说您还不可以出去!”

尹澈一路狂奔跑出了惊萍阁,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一瞬间把尹澈淋了个透,雨水淋到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但是尹澈顾不了那么多。

婆婆和家丁都从后面追了上来:“澈公子!您回来!哎呀!他、他已经死啦!”

尹澈突然之间愣在了原地,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震惊的看着眼前被雨水疯狂冲刷着的石板路,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仿佛为了应和他的心情,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照亮了漆黑的夜晚。

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尹澈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些语句,再也没有了别的词汇,他知道尹灼的实力很强,尹灼可以独自一人去炼骨堂,尹灼他一个人险些拿下群仙会的头筹,尹灼他还在练气阶段就学会了御剑,尹灼他一个人就可以应对五六个师兄弟的围攻。

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尹澈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混合着雨水落入到了地上,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双腿发软,他瞬间跪倒在了倾盆的大雨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停下来的尹澈赶紧被家丁们带回了屋子里面,尹澈怎么说也是尹守十分器重的儿子,因此几个家丁婆婆赶紧替尹澈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但是被淋了一场大雨,外加上尹澈本身有伤和充斥着整个胸腔的悲痛,让他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于夫人见状几乎慌极了,她甚至开始痛骂尹守,尹守则是找来了尹家最好的医师为尹澈医治,忙里忙外了七天之久,总算让尹澈的身体有所好转。

但这些对尹澈来讲已经都无所谓了,他恨自己,恨自己太过弱小,恨自己为什么只有这么一个幼小的身体,以至于他什么都做不到,他曾经发誓要让别人对尹灼改变看法,但是他食言了,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忍不住低声哭泣。

大概又过了七天,尹澈总算勉强从悲痛中走了出来,身体也逐渐康复可以下地走动了,但是他的心情不能有丝毫的好转,尤其是,他不想再看见自己的父亲。

尹家回到了原本安宁的模样,开始了如往常一样的平静生活,大家每天修行,听讲,完成课业,仿佛和过去没有任何的区别,就好像尹灼根本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唯独尹澈,在白天的时候,他还能装出无事发生的模样,但是每一个夜晚,他都彻夜难眠,甚至曾经想过是不是自己应该跟着尹灼一道离开这个世界。

一天夜里,无法入眠的尹澈掀开了被子,他穿好了衣服,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惊萍阁,然后一路穿过石子小径与茂密的树林,一直来到了那个已经无人问津的地方——烬阁。

那场大雨停息之后,尹守就命人把尹灼过去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烧了个干净,没法烧掉的就砸坏或者扔掉,而这烬阁也第二次被废弃了,但是烬阁门口的枫树依旧茁壮成长,枫叶都已经尽数变成了红色,仿佛一团火焰徐徐燃烧,这个地方早已经空无一人,但是尹澈来到这里才会感觉安心几分。

就好像,尹灼还在这里。

尹澈在烬阁门口的枫树底下坐了下来,他歪过身体靠在了那棵树上,就仿佛靠在了尹灼的身上,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应该做什么,以后的日子应该如何度过,他只是默默的靠着树发着呆,看着地上的枯叶,石子,蜘蛛。

蜘蛛?

尹澈突然发现了自己脚边的一只蜘蛛,大概有蚕豆大小,他对着尹澈举起了自己的步足,好像是一个人用力挥舞着双臂试图吸引尹澈的注意。

尹澈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场面,还好他不是很怕虫子,于是就继续看着那只蜘蛛表演,好像是发现尹澈注意到了自己,那只蜘蛛放下了步足,原地打了好几个转,然后迈开八条腿朝一个方向爬走了。

尹澈疑惑的看着蜘蛛爬走的方向,并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那只蜘蛛竟然又回来了,依旧原地打转,然后胡乱的到处爬,爬了一会儿之后,他又一次朝原先的那个方向离开了。

“这是在干什么?”尹澈十分疑惑。

又过了许久,月亮已经高挂在天空中了,尹澈注意到那只蜘蛛又爬了回来,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了好多的蜘蛛!

尹澈从没一次性见过那么多蜘蛛,吓得直接从地面上炸了起来,那只来来回回好多次的蜘蛛又开始在地面上打转,紧接着尹澈突然发现,那些蜘蛛排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列纵队,形成了一条线,一直延伸到了刚刚那只蜘蛛离开的方向。

尹澈这一次总算明白了,这些蜘蛛是在给他指路!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抱着一丝丝的期待和好奇,他顺着蜘蛛形成的纵队一路走,在那些蜘蛛的带领下,他穿过了树林,路过了尹府门口的静心道,一直下山,越过了山下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最后来到了一个陡坡前,尹澈小心翼翼的顺着陡坡滑下去,这才发现陡坡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洞穴,洞口刚好够人的胳膊伸进去。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尹澈疑惑的问道。

那些蜘蛛都围了过来,大概有几百只左右,密密麻麻的挤作一团,说实话看得尹澈有一点头皮发麻,接着这些蜘蛛就钻进了那洞穴里面,然后尹澈震惊的发现,他们把一个东西从洞穴里拖了出来。

尹澈惊讶的下意识捂住了嘴:“这是……蝶恋花!”

即使被污泥侵染,但是那紫银两色相搭配的佩剑,尹澈无论如何也不会不认得。

“你们……你们把它藏起来了?!”

那些蜘蛛们将蝶恋花拖出了洞穴,然后围着蝶恋花打转,尹澈控制不住的跪坐到了地上,有些颤抖的伸手拿起了蝶恋花,下意识的将蝶恋花抱紧在了怀里,他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谢……谢谢你们。”尹澈声音带着哽咽,他没能想到他居然还能见到尹灼的东西。

一些蜘蛛爬到了尹澈的膝盖上,蝶恋花也散发出了荧荧的光晕,发出了有若有似无的嗡鸣声,好似同样在呜咽哭泣一般,尹澈不由得心头一阵抽痛,他忍着哭,慢慢开口道:“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扔掉的……我……以后我来照顾你。”

蝶恋花发出悠悠的嗡鸣,如泣如诉。

尹澈使劲抹干净了自己的眼泪,然后他来到了那条河边,弯腰将蝶恋花上面的污泥都洗干净,擦干,然后他带着蝶恋花回到了惊萍阁内,寻了一个盒子将蝶恋花放起来,然后将盒子推到了床铺底下。

处理完这一切后,不知为何尹澈安心了不少,他躺到床铺上,听到了床底下仙剑若有似无的嗡鸣声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尹澈开口道,好像是在对蝶恋花说,也好像是在自己说,“我需要变强,我必须活下去,等我有了力量,等我在尹家能够说得上话……如果师兄真的……真的已经死了,那到时我就帮他洗清冤屈,为他昭雪。”

“如果师兄没有死……到时我一定、一定用最隆重的仪式请他回来,然后……然后我亲自把你还给他……”

那天晚上,尹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尹灼没有死,他梦见自己来到烬阁,依旧可以看到尹灼在看心法,大家也不对尹灼有意见了,甚至会邀请尹灼一起去蹴鞠,尹澈和尹灼的关系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他可以大方的跟其他人说:“灼师兄是我的好友。”

但这一切都是梦境罢了,第二天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想通了之后,尹澈便重新振作起来,每天认真的修炼,研究心法,外加上他是天灵根,修行的速度会比旁人更快一些,因此就一直走在了同龄人中的前列。

有的时候他依旧会领不到周例的丹药,这时他就会跑去直接向尹守询问,虽然因为尹灼的缘故,父子俩之间已经有了一些嫌隙,但尹澈依旧是尹守的重点培养对象,尹澈领不到丹药,尹守就把负责发丹药的尹涑叫过来好好的问一问。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尹澈的丹药就每次都能按时领到了。

转眼间春去秋来,尹澈仅仅十五岁就突破到了筑基阶段,成为了同龄人中最先突破到筑基的人,而且剑法方面他也毫不懈怠,门派里的教头、先生、仙长每每提起尹澈,都是赞不绝口,这让尹守对他的态度也大大的缓和了不少。

十五岁筑基?!尹涑十五岁的时候才练气八阶!就算是当年的尹灼,修行速度也没有这么离谱!

尹涑每每想到此处,他内心的危机感就十分强烈,特别是听到长辈对尹澈的夸奖越来越多,而尹守对自己的责备也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感到不甘心,这个家伙明明当年还为尹灼求过情,怎么大家都忘记了吗?!

“尹澈……哼,下一个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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