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尹澈与夜灼一起又回到了南州,在千绸坊附近的一处城镇里面暂时落脚,因为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夜灼留在了客栈里,而尹澈则是独自前往千绸坊交涉。
在这之前,他已经传讯给了柳家的熟人,因此他到了千绸坊门口以后,门口立刻就有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迎接,他是如今柳家旁支的子辈,名叫柳故,字伯新,他一见到尹澈便拱手作揖:“泠寒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伯新兄。”尹澈微微一笑,在柳故的邀请下进入了千绸坊。
“距离上次交流会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啊,”柳故笑着道,“后来听说你出门游历,我还在可惜不能一起讨论音律了。”
“总是窝在那一处,闭门造车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出门看看,开拓一下眼界。”尹澈说道。
“是的,是这样。”柳故说道,“那泠寒兄怎么会有空来我千绸坊?”
“啊,是这样的,”尹澈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前段时间偶然听闻,柳家得到了一本传奇曲谱?所以我颇为好奇,特意想来一睹为快。”
“哦,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柳故惊讶道,看起来是确有其事,接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哎,是我那喜欢到处去玩的二堂哥带回来的,我那二堂哥呀,说实话,泠寒兄,这话我只能与你小声议论,”说着他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我觉着他有点被掌门伯父和伯母给惯坏了。”
柳故的二堂哥……尹澈想了想,应该就是柳家掌门的次子:“是不是就是那位柳啟师兄?我听门中师姐提起过,他好像琴艺极佳,天赋异禀。”
“唉,就是因为他有点天赋,所以掌门伯父二人宠的紧,搞得他有点骄纵任性,门里的同袍都不太喜欢与他往来。”柳故摆了摆手,“两年前他有一次出门游玩回来,带回来了一篇曲谱,掌门伯父与我爹仔细一看,发现这曲谱非同寻常,造诣极高,是世间罕见的至臻之曲,但只可惜的是,这曲谱似乎只有上阙,不见下阙,我门中资历最高的乐师耗费了数个日夜,也填不出能够与上阙水平相当的下阙,因此只能暂时搁置了。”
尹澈点点头,这应该就是夜焰心遗留下来的曲谱了,于是他接着说道:“那,为何不问问其他门派?说不定会有不同的见解。”
“哈,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此美妙又神奇的曲谱,就应该拿出来让整个修仙界分享,但是我那好堂哥不愿意,他非得说自己能写出下半阙,但是至今也没写出个什么名堂来。”柳故很是无语的摇摇头,“至于那上半阙,泠寒兄若是想看,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
“那可真是太好了,若不介意,我想抄录一份带回府中,也给我家中师兄弟看看,说不定他们另有见解。”尹澈说道。
“我觉得没问题,我说了嘛,好东西就应该一起分享。”柳故说着就带着尹澈来到了千绸坊内的一座很是别致的楼阁式建筑,正门门楣上有“听凤阁”三个字,这个地方在柳、尹两家做音律交流会时,尹澈曾经来过这里,是柳家专门研究修习音律的场所。
刚进门,忽然就从旁边的里屋里传来一个声音:“可恶!真可恶!”
紧接着就有一声巨响,然后有另一个比较稳重的声音道:“弟弟,如果实在不行,那就算了。”
“我不!爹爹都说我是百年一遇的音琴奇才,这曲谱我怎的会写不出!”
“我看你不过就是向阁中的前辈夸下了海口,拉不下脸来罢了。”
“哥!!你怎么这样啊!你出去!出去!你站在这里我一个字也写不出!”
不一会儿,一位青年从屋子里走出来,正是柳家大公子柳政,他一出门看到门口的俩人愣了一下:“咦?阿故?”
“啊哈哈,堂哥,在忙啊?”柳故稍微有点尴尬,居然让外人听到了自家兄弟之间吵架的画面。
“唉,阿啟这孩子心浮气躁,怎么能写出能够与〈风雾曲〉相媲美的曲子来?”
“〈风雾曲〉?”尹澈问道。
“是的……还没问,这位是……?”柳政问道,就在这时柳政身后的门“啪!”的一声打开,一个看上去器宇轩昂的青年走了出来:“哥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心浮气躁啊?说坏话也稍微走远点再说吧?”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柳政无奈的试图解释。
“那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写不出来,要不你来写?!”
这个人应该就是柳政的弟弟柳啟了,尹澈一看,确实是一贯骄纵的模样,面对自己的兄长也是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长幼尊卑。
大概是尹澈看着他的缘故,柳啟转过头来看向尹澈:“你是谁啊?”
“这位是来自尹家的尹澈师兄。”柳故立刻介绍道,“是我之前在我们家与尹家的音律交流会上认识的。”
“尹澈?哦!”柳啟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好像有印象,〈牵丝情〉是不是就讲的是你啊?”
“???”尹澈整个人都不好了,柳故和柳政也是一脸震惊和疑惑的看向了柳啟,柳啟反而也很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兄弟:“怎么啦?你们不知道吗?”
“不,我只是很惊奇你会知道。”柳政说道。
“我也不想知道,是门中师妹有在唱,我才不稀罕那种呕哑嘲哳的音律呢,难听死了。”柳啟双手环抱在胸前。
“……”虽然尹澈本身觉得《牵丝情》能够被传播这件事情很离谱,但是那毕竟是自家师妹写的,现在居然被人说难听,这让他心里也不爽了起来,而且在他看来那曲子本身也不难听。
“不过,你真的认识那个妖修吗,就是那个夜灼。”柳啟又问道。
“嗯……”尹澈一下子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听说他还活着,是真的吗?”没等尹澈组织好语言,柳啟又接着问道。
这时柳政忍不住制止柳啟:“阿啟,别闹了,那可是个妖修!”接着他又看向了尹澈,“抱歉,我弟弟心直口快,若有冒犯还请多见谅。不知尹兄这次拜访我门派是有何事?”
“啊,只是最近听闻了〈风雾曲〉的故事,觉得十分新奇,想来观摩一番罢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拿来一观?”尹澈问道。
“原来如此,那自然是……”“不可以!”柳政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旁边的柳啟强行打断了,柳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柳啟赶紧接着说道:“这个是我们拿到了,不外传,不外传!”
“啧,二堂哥你别这么小气啊,给人家看看又怎么了?”柳故终于忍不住说道。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名贵的曲谱,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外人看呢!”柳啟叫道。
尹澈真是无语了,本来这家伙自说自话把人家家里的东西拿走也就算了,这拿走了怎么就成他的了,此时此刻尹澈忽然想起在刚到南州的时候,他曾经问过夜灼,如果柳家不肯把曲谱拿出来怎么办。
“那就只好用老方法咯。”夜灼这么回答的。
尹澈看着柳啟,心想这位大兄弟你要是不想家里被贼光顾还是老老实实把东西拿出来吧,如果真的迫不得已让夜灼动手,那可就不只是拿走曲谱这么简单了。
“弟弟,那曲谱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你快让开。”柳政也是对自己这个骄纵蛮横的弟弟无语了。
“但这是我拿回来的!”柳啟双手叉腰,看向了尹澈,“看也不能白看啊,要不然你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才行。”
怎么还敲起人竹杠来了,尹澈说实话也有点生气了:“抱歉,我身上什么值钱的都没带来。”
“你刚刚还没回答我呢,夜灼他还活着是真的吗?”柳啟看上去好像有点迫切,让尹澈疑惑他总是想知道夜灼的下落做什么。
“我不知道。”尹澈开口回答。
“不对,你肯定知道,”柳啟站到尹澈面前,“这样如何,如果你真的想看〈风雾曲〉,那就让夜灼来教我灼华步!”
“……啊?”尹澈终于忍不住震惊出声。
“弟弟,你适可而止,都说了那是个妖修!”柳政终于忍不住拽了柳啟一把。
“妖修怎么了?他会灼华步,你们会吗?我想学灼华步,他不来教我,难道你们教我?”柳啟不满的说道,竟然把柳政说的哑口无言,然后他又看向了尹澈,得意的笑道,“怎么样?答不答应?”
“这个嘛……”
“泠寒。”
尹澈正在思考要不要替夜灼应下这古怪的要求,这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夜灼的声音,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和夜灼都戴着可以即时通讯的耳钉,刚才那一连串的交流,说不定已经被夜灼全听见了。
“嗯?”尹澈愣了一下,他听到夜灼说道:“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尹澈无奈的叹了口气,结果还是非得他来:“好。”接着他看向了柳啟等人,“你要向他求学,那你问我没有用,你得问他自己。”
“所以他果然还活着,对吧?”柳啟露出了笑容。
尹澈只好承认:“对,他马上就来。”
“啊?!”此话一出,旁边的柳政和柳故都吓了一大跳,虽然他们柳家跟夜灼没有什么大恩大怨,但是那可是一介妖修啊!把尹家和岳家搅得不得安宁的夜灼啊!平时看戏吃瓜吃的很开心,结果有朝一日这种事情竟然落到自己头上,那可真是说理的地方都没啊。
尹澈看出了柳家两位师兄的焦虑,赶紧说道:“请放心,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呃……作祟,我会及时阻止他的。”如果不把他惹生气的话,尹澈心想,本来他以为柳家都是风雅随和之人,大抵也是会好好说话的,但是现在看了柳啟,总觉得不太一定。
结果他说完后,柳故和柳政都有些怪异的看着他,接着柳故忍不住说道:“泠寒兄,那个……”
“啊?”尹澈疑惑。
“那个〈牵丝情〉不会写的是真的吧?”柳故试探性的问道。
“??”尹澈整个人都惊悚了,他不由得抬手摆了摆,“啊,那个……那个不是……不是真的……”
“那为何……”
“师兄!”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有弟子跑了进来,“师兄,外面!外面突然有个人从天而降!你快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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