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闹着要到东都城里游玩,傅锦便亲自陪她和于夫人外出,街市西苑洛河邙山,由近及远得闲逛。
于夫人屡屡想要再次提起如玥的亲事,不是被闫妈妈和柳妈妈打断,就是没有和王妃独处的时机,夜里睡下前咬牙不已,眼看着五六日过去,再不提可就晚了。
如玥则沉浸在饱餐的喜悦中,除去早膳与母亲在珪院中用,其余两餐都与大姐姐在一起,母亲当着大姐姐的面,只能给她使眼色,她就当没看见,夜里睡下前,依然免不了一通斥责,免不了在庭院中走动一百圈消食,可毕竟每日能够饱餐两顿,夜半还能溜到西厢房享用小食。
看她红光满面活蹦乱跳,于夫人皱眉道:“你是越来越胖了,咱们得尽快离开东都。”
“我不走,我要在大姐姐这儿常住。”如玥说道。
于夫人灵机一动,我不便说,如玥可以说啊,笑看着女儿问道:“想多住些日子是吗?”
“是啊是啊。”如玥笑道,“这儿多好,吃得好住得好,吃饱喝足出去逛一逛,也没有熟人,不用装模作样,无比得自在,大姐姐还让我穿她的披风,可惜我没她高,不能穿她的衣裳,她说了,我看上那件,她让裁缝照着样子给我做。”
“你明日跟你大姐姐提一提百高国王,我就让你多住些日子。”于夫人脸一板,“若是不听话,明日就走。”
“为何要提他?”如玥扑闪着眼。
“你就说,你想嫁到百高国去。”于夫人说道。
“我才不想。”如玥摇着头心想,凡是宫里的,为了好看,估计都不能吃饱饭。
“娘都是为你好,你哪里知道娘的良苦用心……”于夫人苦口婆心。
如玥哼哼哈哈答应着,两个眼皮直打架,很快睡了过去。
于夫人絮叨着,发现女儿没了声音,呆愣着不再说话,琢磨许久又有了主意,忙用力将女儿推醒。
如玥揉着眼睛嘟囔:“做什么呀?睡得正香呢。”
“娘告诉你啊,端王妃相中你了,要认你做义女。”于夫人道。
如玥猛一下坐了起来:“我才不要做她的义女。”
“愿意与不愿意,咱们说了不算。”于夫人道,“你大姐姐与丹阳郡主交好,你求求她,让她帮你拦下此事。”
如玥哦了一声,扭头看一眼漏刻,咚得躺了回去,闭了眼裹了被子说道:“还早着呢,到了明日再说。”
于夫人忧心忡忡,一夜没有睡好。
次日早起,于夫人估摸着时辰,带着如玥来到寝殿。
一见到傅锦,如玥扑了过来,揪着她袖子说道:“大姐姐,我不要做端王妃的义女,不要做百高国王的王后,我不要远嫁。”
“这是什么话?”傅锦笑道,“谁说你要远嫁了?”
“我娘说的。”如玥指指自己的母亲。
“这孩子,我没有这样说,昨夜里睡下前跟她闲谈,她给听茬了。”于夫人嗔怪着,长叹一口气说道:“如锦你有所不知,我是百般顾虑,千般舍不得,可你二叔父说了,那百高国四季如春物产丰盈,是个好地方,百高国王青年才俊,是难得的好女婿,他还说,如玥年纪小性情单纯也不足为虑,从宫中物色几名可靠的女官带过去,既能保护她,又能教导她,他还打听到百高国王只有两个女儿,还没有儿子,他找高僧为如玥算过命,说如玥命中有三子,百高国王命中也有三子,就是说,百高国王的三个儿子,都是如玥生的,也就是说,如玥嫁过去,定会荣华富贵福泽绵延。”
如玥气道:“我爹怎么这样?”
傅锦没有说话,二叔父确实是个书呆子,可他万事不管,嘴上常挂着四个字,顺其自然,他又怎会在如玥的亲事上如此费心?
于夫人又道:“你二叔父的意思是,让如锦你跟丹阳郡主提一提,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我跟他大吵一架,可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他的主,他犯了牛脾气,得十天半月不理我。”
于夫人说着话落下泪来:“来了这几日,好几次话到嘴边,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可回去后他总要问我的,我不提也不行,想到这些我就难受,如锦,此事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向你二叔父交待?”
“二婶娘别哭,此事我能帮多少是多少。”傅锦忙道。
于夫人喜出望外,拭泪看向傅锦,如玥嚷道:“大姐姐,你要是帮着我爹将我往火坑里推,我以后再不认你。”
说着话起身就走,嘴里连声吵嚷:“这福王府不能呆了,我这就走,今日就离开。”
“这孩子可真是。”于夫人讪笑着,“让你二叔父给惯坏了。”
“婶娘去哄哄如玥,我给丹阳郡主写封书信。”傅锦说道。
“好好好。”于夫人一迭声说道,“如锦你自管写信,我去瞧瞧你妹妹。”
看她出了寝殿,傅锦扶着额头一声长叹。
春兰为她换了热茶,试探问道:“姑娘,要磨墨吗?”
“不用。”傅锦摇头,“我这会儿先等信,再写信。”
春兰点点头,问道:“奴婢去找夏至过来?”
“一早就打发她去了驿馆。”傅锦道,“丹阳今日也该回信了,若是再不来,只能让彭将军派人去京中一趟。”
“若是骑快马,一日就可打个来回,那样倒是更快。”春兰说道。
傅锦挑眉看着她:“你要不要去趟仪卫司,帮我传个信?”
“不去不去。”春兰忙忙摆手,“奴婢还是不见彭将军为好。”
傅锦就笑,春兰红了脸:“奴婢放下一半了,还有一半。”
傅锦笑而不语,春兰哎呀一声,自去忙碌。
正翘首以盼的时候,王爷回来了。
看到她一脸失望,僵立在门口,心中无限委屈,我就那么讨嫌吗?
“过来。”她朝他招招手。
看他不动,起身过去牵起他手,拉着他坐到榻上,歪头看着他。
他抿唇不语。
“今日怎么呆呆的?彭将军没有把你照顾好?”她问到。
“照顾好了。”他连忙说道。
“早起吃了些什么?”她又问。
“好吃的。”他说道。
“对了,秋月今早上煮了黄芪羊肉汤,暖胃的,给你留了一盅。”她说着话吩咐春兰,“去厨房热好端过来。”
他低着头搓着手笑了。
“听到有好吃的,又高兴上了,真是嘴馋,”她看着他笑,“真羡慕你啊,每日吃饱喝足,就去找隆隆玩耍,万事不用操心。”
他不说话,心想我这一颗心全操在你身上了,你不知道而已,呆愣片刻回过神,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她一看信封,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气道:“就等这封书信呢,怎么才拿出来?”
知道你等着呢,我骑马比夏至快,忙不迭给你拿了回来,可是你看到是我,竟是一脸失望,我一时伤心,就给忘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拆开火漆仔细看过,瞬间喜笑颜开,笑说道:“这下好了。”
“什么,好了?”他难掩好奇,探头看向书信。
“不好好跟着我读书认字,还想看信?”她拍拍他,“给你也看不懂。”
“给我看看。”他固执得伸着手。
“行,给你。”她递在他手中,冲着他笑。
他接过来,一目十行扫过去,递还给他。
“认得多少?”她心情大好,有意逗他,“把认得的,一个字一个字读给我听。”
他推开她手,她递过来,他又推开,她又递过来:“小傻子,害臊了是吧?知道害臊,就跟着我好好认字。”
推搡间,春兰端着托盘进来,他忙说道:“喝汤,暖胃。”
她也放弃逗他,拍拍他肩道:“你慢慢喝,我去写信。”
正写信的时候,夏至气呼呼跑了进来,指着王爷跺脚道:“他抢走了信,我一路紧追也追不上,你这个傻子,是不是把信给丢了?”
说着话就要扑过去,傅锦忙道:“他把信给我了,我正等得急,他回来得很及时。”
夏至脚下未停,冲到他面前问道:“老实交代,你的骑术怎么那样精进了?是不是彭将军指点你了?”
他点点头,大声说是。
“以后不许抢信,记住了没?”夏至紧绷着脸。
“记不住。”他认真说道。
夏至忍了又忍,扑哧笑了。
傅锦也笑:“你别对他那么凶,你对他好些,他能在彭将军面前帮你说好话,你不是还想着拜彭将军为师吗?”
“说起来奇怪。”夏至噘嘴道,“彭将军近来对我十分客套,公事公办,其余的话一句不肯多说。”
“对我也是。”冬雪走了进来,问道,“秋月姐姐让问问姑娘,今日还出门吗?要不要准备午膳?”
“今日出不去了,午膳准备家常饭菜即可。”傅锦道,“另外加两个东都的特色菜。”
王爷从汤碗中抬起头,看着她笑了。
冬雪瞄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奴婢知道了。”
“姑娘如今的口味怎么变了?最近的饭菜都不是平日里常吃的。”夏至疑惑道。
“是照着于夫人府上的饭菜准备的。”冬雪笑道。
“让她们跟在自己家一样,对吗?”夏至问道。
“没错。”冬雪笑着向外。
于夫人迎面而来,匆匆上了石阶。
怎么一脸急切?三姑娘呢?怎么不见?冬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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