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琢磨锤凿初出茅庐(1)

“他有什么不敢。”闻言,纪怀生又是冷笑:“疯狗一只。”

千淮眼角抽了抽,劝了自己好几次才忍住没有反驳什么。

这人是怎么好意思管别人一口一个“疯狗”的。

宋时瑾想了想,算是接受了千淮的**,毕竟自从记起了怀生的身份后,自己也相信那个司九善不会疯到这个份儿上。

只是这样一来,关于那白衣人的身份,则更模糊不清了。

“时瑾且安心罢。”千淮宽慰道:“既然喜欢拿你和千机道做文章,这次不行总有下次,何愁抓不到人呢。”

宋时瑾有些牙疼。

这话就好像在说,别担心麻烦解决不了,还有更大的麻烦呢。

“要紧么?”听到这事儿还没完,纪怀生又紧张起来,不自觉攥住了宋时瑾一片衣角殷切道:“干脆最近都留在禅院儿里罢。”

“是得留一阵。”宋时瑾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纪怀生先是欣喜,不过转瞬便被更重的忧虑所取代。

“当真要紧……是我累你。”

好敏感的人。

宋时瑾好笑,宽慰道:“别紧张,不是因着这事儿。”

“年末不是要一同去论道大典么。”

就这么,宋时瑾看着面前这人的眼睛随着几个字而一点点亮起来。

星星碎碎的亮光散在幽黑的瞳仁里,凉丝丝的。

“当真?”

本来宋时瑾的确是打算离开浮望禅院,待年末直接上晏州去的。

但千机道玉令的事儿托给了司九善,自己手头目前没什么线索方向,留在这个跟晏州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禅院儿一阵儿,指不定能有什么发现,或是关于念远的消息。

但看着面前人溢于言表的欢喜,宋时瑾有些不好扫兴,生生咽下了千百般权衡选择,只笑了笑 。

“当真。”

短短两个字轻轻落下,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月上梢头,三两声蝉鸣。

马车摇晃着,轮毂碾过不平整的石板路,发出“吱呀”的声音。

“呀。”千淮挑开车帘瞧了瞧,回头道:“快到镇上了,要不要逛逛?”

闻言,纪怀生极快地瞥了一眼宋时瑾。

宋时瑾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也没什么逛摊的兴致,因而摇摇头道:“改日罢。”

纪怀生的眼中掠过一丝失落,但还是附和道:“刚办完案,回院里休整罢。”

“噢。”千淮点点头,没怎么在意二人的回答:“那你们在车里等,我有东西要买。”

说着,跟车夫打好招呼后坐回去闭目养神。

进城后没多久,马车停在了街边离夜市摊子不远的一个角落。

千淮扶着车壁走下去,望着不远处的灯火人烟,似乎心情很好地深吸一口气,旋即回过头冲二人笑笑,便向前方信步去了。

宋时瑾目送着千淮下车,目送着那道瘦削的人影与灯火一同晕开在夜色里。

这才坐回去,凝神看着自己腰间那枚禁步。

那枚首届论道大典的彩头,自己从十六岁那年起不曾离身的禁步。

片刻寂静。

纪怀生坐在原处,有些不自在。

很奇怪,明明少了一个人,却让本该宽敞的空间更加狭小起来。

逼仄的,燥热的,难压抑的。

让人喘不上气。

纪怀生鼓足勇气抬起头,顺着宋时瑾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流连,最终停在那灵玉上。

灵力充盈,宝光流转。

熟悉的刻痕,花纹,每一点都曾铭记重复过千千万万遍。

纪怀生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宋时瑾伸出手,托起禁步的灵玉,感受着手心些许凉意。

另一边,纪怀生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本就易皱的衣料被捏作一团,手心汗晕开,留下稍深的颜色。

“脾气还是这么坏呀。”

半晌,就在纪怀生几乎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的时候,宋时瑾出声。

那语调轻快,没有厌恶,也没有责问。

甚至掺了两三分戏谑调笑。

玩笑的语气,落在纪怀生耳中,却无异于是赦免。

“……什么?”

纪怀生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宋时瑾的话,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视线从灵玉宝光中抽离,直直撞进宋时瑾的眼睛。

又一次,再一次,撞进那双眼睛。

平和的、广博的、宽容的。

纪怀生想,凡人拜神,大抵也是如此。

菩萨低眉,信徒抬眼。

短暂的相接,而后跪拜,而后臣服。

只因那一眼的慈悲,就足够顿悟,足够解脱,足够相信彼岸的极乐。

“我说,脾气还是这么坏呀。”宋时瑾松开手,禁步落回腰间,她颇有耐心地重复:“有……十年了?你记性真好。”

说着,宋时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抱歉呀,我……后来出了很多事儿,十六岁前的很多事儿,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

十六岁的那一年,对于宋时瑾来说,实在是太浓烈深刻的记忆。

风光无限,一无所有,大起大落 ,大爱大恨。

浓烈到再漫长平淡的年光也无法稀释,深刻到其他大大小小的过往都不值一提。

提及过去,只那一年横亘在那里。

绕不开,躲不掉。

又难以直面。

宋时瑾再次试图说些什么,又再次生生止住。

宋时瑾发现,纪怀生这个人当真奇怪。

长相怪、性格怪、功法怪。

最奇怪的,是这人在面前,总能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有时觉得一定要解释清楚自己的不得已,有时又觉得语言苍白,什么都无需说了。

眼下,这些年的无奈被堵在唇边,被生生逼着咽回肚子里。

宋时瑾愣愣地低头,瞧见自己衣角一点被水痕洇开的痕迹。

微微偏头,瞧见纪怀生颤抖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那距离很克制,没有恃宠而骄似地扑进怀里,没有仰头梨花带雨。

落进宋时瑾眼底的,只一声猫儿似的呜咽。

一点衣摆的泪痕,一双颤抖的手。

如此而已。

只如此,止住了没出口的千万文章。

惟余一声叹息。

宋时瑾轻叹着,伸出手去,安抚地拍了拍纪怀生的脊背。

“好好好,想起来了,真想起来了,莫哭,莫哭……怎么脾气坏还爱哭……”

纪怀生抽出一只手在宋时瑾臂弯轻锤了一下。

没什么力道,但宋时瑾还是闭了嘴,只继续轻轻拍着纪怀生的后背。

自己确实是不怎么擅长安慰人就是了。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十年前这小孩的狼狈样子,浮现出他节节断开的经脉,毫无体系的功法。

叹息之余,宋时瑾还是忍不住道:“这些年,辛苦了呀……”

话一出口,宋时瑾就知道不对。

面前这人原本渐渐平复的心绪再次汹涌,抖得像筛糠。

一时无言之下,只恨自己多嘴。

初见篇!整点狗血救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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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30

新修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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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琢磨锤凿初出茅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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