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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森并没有讲接下来的事，但是这个故事应该也已经不需要一个结局了。乔森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会讲出这一段不堪的过去，他的语调很平稳，但两位听众的内心却是跌宕起伏。
于是三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乔森先开了口，问付卓旭道，“听完有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不是熟人，付卓旭当然有许许多多堪称刻薄的评价，但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最终只是说道，“贺行...没做错什么。”
言外之意，听的人自能理解三分。
乔森却突然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对，贺行没做错什么，但那时我们几乎断了联系，后来想明白这一点，在他决定回国自立门户的时候，我选择跟他一起走。”
“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乔森淡淡地补充道。
付卓旭为乔森的停顿楞了一小会儿，抬头和他对视上的时候，发现了眼神中掠过的悲伤和深沉，他突然觉得心凉，就好像是预见了十年后自己的样子。
他也会平静地对几个好友讲出他跟贺行的往事，用这种分享的方式成全最后一点残留的执念，然后压下所有的悲伤。
付卓旭不想这样。
“这种故事你下次留着跟午夜电台说吧，”梁振双手抱起，严肃地说道，“我就当没听过。”
乔森微笑了一下，“谢谢。”
梁振看起来真的很忙，见事情聊完，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乔森连忙拦下，“梁振，我说这个不是光告诉你们，贺行在美国肯定还遇到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状态很不对。”
付卓旭听到乔森的话，回想起了刚才故事里的几个关键词，那些有关于贺行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冷漠的描述，还有在美国的那一段正式恋情。
梁振动作一顿，起了一半的身体又坐回原位，示意乔森继续。
“贺行没说过详细的事情，我只知道当时他的那个男朋友是他的队友，美国人，分手的时候好像闹得非常不愉快，不过他不告诉我原因，”乔森谈到正事的时候表情也变得精明严肃起来，“我学过运动员心理，我总觉得...他的这段感情和他后来的表现——不论好坏，脱不了干系。”
梁振皱着眉，看向付卓旭，“你怎么说？”
付卓旭并不意外自己会被点名，这里第二个跟贺行有情感纠葛的人就是自己。他的拳头紧紧捏紧，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接着他说道，“别人曾经告诉过我...贺行美国的俱乐部，有更衣室霸凌的情况。”
乔森和梁振看起来并不意外，等待着付卓旭的下文。
“他告诉我当时的贺行是旁观者，在受到伤害的运动员眼中，贺行跟那些豪门选手同罪。”付卓旭垂下了眼睫，说一个字心脏就好像要多痛一分。
“贺行不是那种人。”梁振笃定地说道。
乔森靠着椅背思考了一会儿，却给出了另一条思路，“贺行也有可能是被逼的，早年运动员的国别意识非常严重，尤其是豪门俱乐部，现在虽然多元化的声音层出不穷，但是想要从根本改变...还需要时间。”
付卓旭对着乔森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没有问过贺行，因为我觉得贺行也不会告诉我。”
他曾经离这个机会非常近，最后确实被他自己放弃掉了。
“结合贺行的种种行为来看，我觉得...贺行或许不是旁观者。”付卓旭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注意到梁振和乔森的脸色都变了。
梁振拍案而起，喝道，“不可能！你在THE俱乐部看过贺行的行为，我也都解释过了！你觉得他是...！？”
“不是...”付卓旭的声音变得低沉。
乔森眯起了眼睛，看着付卓旭的神情又慢慢睁大，“你的意思是...”
霸凌行为当中，除了加害者和旁观者以外，还有受害者。
“对，我觉得贺行，是受害者。”付卓旭将话说完，看着乔森和梁振震惊的表情。
梁振停顿片刻后笑出了声，大声道，“那就更不可能了！贺行的技术实力，家庭背景，知名度，哪个是他们可以小看的？贺行自己怎么可能是被......”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眶颤动，嘴唇也细微地抖起来。
“贺行私下里极度没有安全感，和作为老板的他不同，私底下我们开玩笑或者是冒犯他都不在意，”付卓旭抽离自己所有的情绪，尽量客观公正，“对于很多要求他几乎逆来顺受...”
“这不是一个大部分人眼中，强大的天之骄子会有的行为。”付卓旭一锤定音。
“那他也不可能...”梁振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脑子里有一个不断放大的声音却在不断地说服他。
付卓旭打断了梁振，“如果是绑架呢？如果有人对贺行说，不是你来承受其实和你一样的其他人来。”
“他的自我认知始终是中国运动员，在明在暗他都必须时刻保护这个称号，和这个称号背后的意义。”
三人分别的时候彼此的态度都没有这么紧张了，乔森看起来是最放松的那一个，他讲出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的披露能帮助贺行，只要能够做到这样，那就足够了。
梁振依然纠结，但找到了症结所在，他也能回去和其他人商量。
临走的时候梁振和他们告别，“贺行的事我会去查，走了，有事保持联络。”
路口只剩下乔森和付卓旭，目送梁振的车离开。
乔森看着盯着路面的付卓旭，掏出口袋里很久没抽的烟，递了一支给付卓旭。
烟草的味道在空气里飘散，慢慢变暗的天色下两点火光静静地烧。
付卓旭盯着前面那一段橘色黄色交替的亮光出神，尼古丁和酒精一样能够暂时麻痹他的大脑，他依然会想到贺行，只是那些分开的悲伤会被减淡很多。
两个人一路走，却一路无话，直到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付卓旭因为那个刺眼的红光眼眶发酸。
乔森在这时候开口，“付医生什么时候喜欢贺行的？”
付卓旭愣了一下，抽到一半的烟随着张嘴的动作掉落在地上，那点火光慢慢熄灭，在新鲜空气重新进入他的身体时，他的大脑才开始灵活地转动。
“...大概是...去新加坡比赛回来之后吧。”付卓旭仔细思考过后说道。
乔森笑着摇头，一丝烟气从他的唇边溢过，“应该还要更早吧，比如...当你对我的存在感到非常不满的时候。”
“我那时候只是好奇，而且你对我也不怎么客气...”付卓旭笑着解释道。
乔森还是摇头，“是吗？好奇可不会嫉妒，而且我对你的态度...一开始只是觉得你突然加入可能会有风险，是正常的评估，后来是因为...你总是用一种东西被我抢走的眼神看我，我不能发脾气吗？”
付卓旭一惊，“我不知道...”
乔森又笑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大概跟贺行......付医生你大概没有好好看过镜子里的自己吧，其实还挺明显的，你的眼神会一直追着贺行，贺行不在的时候，你又会重点关注和他有关的人。”
付卓旭回想着，发现在乔森点明之前浑然不知，在他讲明之后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两人要在下一个路口分别。
乔森的烟刚好燃完，他又点了一支，大概是尼古丁也同样让他的大脑浑浑噩噩，他对付卓旭说道，“你很幸运，你遇到的是31岁的贺行，他更包容更成熟，你还遇到了我，愿意把真相告诉情敌。”
付卓旭定定地看向这个男人，大团的灰色烟气就像是他控制不住流淌的悲伤一样。
“我遇到的是21岁的贺行，他比现在张扬肆意，但是被我搞丢了。”乔森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付卓旭。
“不过我们两个大概都不配一直陪在他身边吧，”乔森继续慢慢说道，“付医生，有机会的话，还是把贺行找回来，这一次就不要像我或者现在的你一样后知后觉了。”
付卓旭要说什么的时候，乔森已经挥挥手借着对面的绿灯穿过马路，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了。
只留下付卓旭一个人站定在十字路口，突然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一个人在。
他觉得迷茫又不知所措，在黑暗中他不能再听到贺行的声音或者是见到他的身影，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贺行。
但他同时又非常清楚，他绝对不想就这样放贺行离开，如果他们重逢，付卓旭要给贺行一个最热烈的拥抱。
贺行说过的话一句句像电影一样被循环播放，就连之前两人仅是身体关系时的那些也被付卓旭刻进了脑海中。
是的，真就像乔森说的那样，他喜欢贺行，从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萌发，只是他一直到种子要长成参天大树，占据他整个心脏的时候才察觉到。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车流又一次动起来，付卓旭知道自己也应该行动起来，他不能颓废地等在公寓里，他需要做些什么。
付卓旭又花了好几个小时收拾完公寓里的一团乱，凌晨时分才上床休息，他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一觉，也是近期难得没有梦到贺行的一次睡眠。
尽管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付卓旭起床时仍然精神百倍，梦里没有贺行，是不是说明贺行或许很快就会在他的现实中出现？
付卓旭今天要去俱乐部，回归他的本职工作。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稍显疲惫的徐道英。
就和前几次拦下他一样，徐道英皱着眉，眼睛有点红，声音闷闷的。
付卓旭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想到还有这个故事，就等着徐道英开口。
男孩像是鼓足了勇气，“付哥...我有话要告诉你...”
其实感情部分已经虐完了，真的不会写虐文！！
也真的希望大家喜欢！更新还是比较稳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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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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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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