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倒霉蛋

“梚梚!梚梚!”

“嘶——”

周二中午,杨梚正在工作室里整理刚进的花材。她刚吃完饭,嫌麻烦也仗着熟练就没带手套给花拆包装。

原本前面几包花都很顺利的理完了,拆最后一包玫瑰时,姜南楠突然一惊一乍的从店门口冲了进来,把杨梚吓了一跳。她一手抖,就不小心被玫瑰刺到了。

“哎,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 姜南楠在杨梚面前急刹车,抱歉地挠挠头。

杨梚检查了下手,只是扎了一下,刺没有残留,没什么大碍。她一抬眼便见到姜南楠脸上掩盖不住的、大写的开心两字。

“什么事情能让我们的小祖宗乐成这样。”

“嘿嘿!你看~” 姜南楠有点得意地把手机举到杨梚眼前。

杨梚定睛一看,是一张刮开了的刮刮乐照片。

“中了?” 她不以为然,继续低头整理玫瑰。

“一千。” 姜南楠收回手机,双手抱臂,特意压着语气淡淡地说。

杨梚眼瞪大,差点又被玫瑰刺到。

“多少?” 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南楠。

“一千。” 姜南楠又重复了一次,手指头跟着比了个一。

“我去。” 杨梚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晚上请你吃饭。” 姜南楠得瑟地挑眉,然后接起杨梚的玫瑰,帮她一起整理。

“佩服,别说一千了,我刮刮乐一块都没中过。” 杨梚索性把玫瑰都交给姜南楠,决定罢工,以表不满。

噗嗤,姜南楠一下子笑出声,并越笑越猖狂。

“我记得、我记得!你在大学时是出了名的运气绝缘体。” 姜南楠笑得一抽一抽地说。

“呵..呵..” 杨梚干笑了两声,用葛优躺的姿势坐在凳子了上。

她边坐边盘算着件事情。

“你说,我要不挂个中医,看看手气差能调理不。”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哈哈哈哈!” 姜南楠直接笑得直不起声来,“我跟你讲啊,要是我倒在这了,算工伤的,你负全责啊。”

杨梚斜了她一眼,继续抱怨。

“我是看今天的星座运势,说我会有偏财。我就想着试试,没想到真中了。” 姜南楠平复了些笑意。

“真的假的?” 杨梚身子靠在椅背,仰头望着天花板,漫步不经心地说。

“真的啊,我从大学开始信的星座,老灵了!你没看过?” 这下换姜南楠有些吃惊了。

“没有啊。” 杨梚理直气壮地答,但她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我好像确实有必要看看,最近这也太倒霉了。”

“能有多倒霉?” 姜南楠没当一回事。

杨梚坐直身来,向姜南楠细数了六月来发生的倒霉事。

姜南楠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

我去,这六月才过了多少天啊,换她目瞪口呆了。

随后,姜南楠对杨梚竖起大拇指,咬着下嘴唇,缓慢用力地点了三下头。

“干嘛。” 杨梚眯眼,没好气地说。

“杨梚同志,为了嘉奖你的小强精神,今晚想吃什么尽管开口。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姜南楠假装语重心长地说。

哼哼,杨梚做出苦瓜状表情,倒抽口凉气,又接着躺了回去。

不公平,不公平!她无声地抗议。

-

这阵子松临下了不少雨,路面还未完全干透,留下一个个小水坑。杨梚和姜南楠二人像没熟透的幼稚鬼,连蹦带跳地躲水坑。

栀子花成片地开着,花瓣上沾满了雨滴,晶莹剔透,与这阴沉的天空在一起格外的不协调。

“要不试试。”

杨梚和姜南楠在去商圈的路上路过一家彩票店。姜南楠拉住杨梚,怂恿她进去看看。

也好。杨梚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彩票店。

“就这个吧。”

她指着红当当的那一沓说道。

红色的意头好,她想。

“梚梚,选100来号的,好像容易中些。”姜南楠鬼祟地扯了下她的衣角,在她耳畔悄悄说道。

那就101、102、103。

杨梚飞快地选中三张。

她满怀期待。

第一张迅速被挂完了,无。

她不屈不挠。

第二张被刮剩最后一行,空。

她闭上双眼。

“我不敢看了,南楠。我盲刮,你告诉我有没有。”

她破罐破摔。

“事不过三,才不会被你羞辱三次。最后一张,我不刮了!”

最后,一人灰溜溜地扯着另一个捧腹绝倒的人走出彩票店。

鉴于姜南楠的表现太差,杨梚决定狠狠宰她一顿,两人去吃了姜南楠爱吃的omakase。

杨梚心满意足地走出餐厅,勾着姜南楠的肩膀。

“走,杨老板请你喝奶茶。” 她假装一副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打趣道。

“一杯奶茶能换这顿饭?不行,起码两杯。” 姜南楠义正辞严地说。

“收到!” 杨梚严肃地回。

“行啦,别耍宝了。平时你请了我这么多顿,总得换姜老板意思意思一次。”

“姜老板豪气!”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奶茶店,她们选了个面对窗的位置并排坐下。椅子是没有靠背的圆形转椅。姜南楠闲不下来边转圈边喝,杨梚则安分点边低头刷手机边喝。

忽然,姜南楠在转到背对玻璃窗时急刹车,然后逆时针转回去。

“各单位就位,各单位就位。” 她把奶茶放下。

“怎么了?” 杨梚熄掉屏幕,不解地望向她。

“杨梚,你回头,然后朝对面两点钟方向望去,有好东西。” 姜南楠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点钟方向说道。

杨梚随着她说的方向望去,接着愣了几秒。

是他…

姜南楠的手在杨梚眼前晃了晃。

“喂,这么快灵魂出壳啦?”

“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 姜南楠又说。

杨梚没有搭话。

姜南楠拿起奶茶大吸一口,嚼了几下珍珠后,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登在松临日报和娱乐新闻里的裴家小少爷吗?”

“但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挺靠谱的啊。不像是新闻里说的败家太子爷啊。” 姜南楠仔细端量了对方几眼。

杨梚也没忍住瞟了几眼,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中间那个白西装黑衬衫的那位卓然于众。合体的剪裁更加凸显出他挺拔修长的身资。他带着金丝眼镜,神色淡漠,尤为矜贵而散漫。

他左手揣进裤袋中,当他开口时,彰显着一股从容不迫的自信。

奶茶店的两人不亦而同地望着前方吞了口口水。

他们又走近了几步,瞧着应该是往那家西餐厅走去。

杨梚眸色倏紧,有一瞬的吃惊。她俯身贴近玻璃,想看得再清楚些。

姜南楠拉住了她,轻轻把她按回椅子上,“干嘛呢,干嘛呢?知道他帅,但也不用这样吧。”

杨梚反按住姜南楠的手背,语气有点加快地说:“南楠,你帮我看看黑色衬衫的那位,他领子旁的脖子上是不是有道伤痕。”

哈?姜南楠大写的困惑。

“还有,还有!他额头上也有。” 杨梚肉眼可见的着急。

姜南楠也俯身帮她看。不过对方很快就走进了那家西餐厅了。

“额头被头发遮住了没看见,脖子上好像确实有伤痕。梚梚,你这什么视力啊。” 姜南楠佩服,觉得她有当侦探的潜力。

杨梚没有说话,怔怔地站了几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没多久,她有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呆呆地坐回椅子上然后埋头喝奶茶。

姜南楠还在俯身,试图找角度继续八卦,没有留意到杨梚的举动。无果后,她也坐回椅子上,感叹道:“难不成那些娱乐新闻说的是真的,裴氏的小少爷真的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

雨后的南方总会伴随着潮湿,弥漫着水汽的天空,挂满水滴的天花板,永远不干的衣服,湿腻腻的门把手让人十分不悦。

不知道是怎么从奶茶店到家里的。等杨梚稍微缓过神时,已穿好睡衣躺在床上。

夏天不全是美好的,她想。

她没有开空调,空气中的潮湿酸涩味令她窒息。她要开窗通风,她要清醒。

杨梚把被子掀走,解开一颗领口的扣子,呼吸稍微顺畅了些。

她闭上眼睛,记忆不断袭来。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几天,杨梚约了裴屿见面。

杨梚一路小跑。

幕然,她望见裴屿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躲在了栀子树后想给他个惊喜。

她背对花丛,平复着呼吸,栀子花香萦绕于鼻尖,久久不散。

蝴蝶盘旋于白花上,蝉嘶鸣,热气扑面。

少年如清泉般的声音传来。

“我喜欢你。”

盒子上的手指攥紧了几分,她欣喜地转身,准备越过花丛。

盒子里是一条她编的蓝色手绳。手绳尾端串着颗晴蓝色的圆珠,中间挂了一个铃兰花形状的蓝钢翡翠吊坠。

这原本是她的手链。但裴屿偶然提过他也找机会做条类似的,所以她将原本的那条改成了男生合适佩戴的款式。

“好。”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迈出的右脚悬停在空中。

两人相视一笑,转而走远。

那是叶嘉和裴屿。

蝴蝶轻停花上,蝉悄然藏匿于叶后,风缓缓抚过泪痕。

她满心欢喜所等待的告白戏份,今天如愿以偿。想象过无数种对噱说我喜欢你的语气,排练过无数次的我角反应。

在她的世界里,她就是主角。

现实里不是罢了。

-

自以为是这种事,她不会干第二次。

期待落空的感觉,体会一次就够了。

思绪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被困意取代。杨梚右手紧抓着被单放在胸前,呼吸匀匀,就这么睡着了。

她梦见了遍地的满天星,没有尽头,怎么跑也没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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