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若不为形所累

南华清眼神不离男修,只见他不时撇了撇慧静,想来是十分忌惮。

“这佛修我不认识,也不是我带进来的。”南华清声音平稳,“虽有同行之宜,但本宗门内之事还是不劳烦你插手了。”

孟丘无一愣,心中本来因为佛修敲响的退堂鼓消失不见,继而狂喜,她这是硬生生地把助力往外推啊。

“臭和尚你听见没有,不许你插手!”

他不依不饶,“要是你偷袭我怎么办?”

太玄宗的两位道友都这么说了,慧静眉头微蹙,往后退开了,留下他们在原地。“大罗天可证,慧静从未行过此事。”

“够了!”看孟丘无还想得寸进尺,她有些不耐烦,“手都废了也止不住你多话的嘴。”

赤焰飞腾随刀击出,南华清早有准备,铁线藤上方直坠而下,阻不住去路,打偏还是可以的。

孟丘无几个纵落接刀,往后猛退了几步。

火系法术练得不错,显然还不习惯左手刀。南华清看在眼里。

“仅仅突破了一层就妄想击杀我,是中品法器给你的狂妄吗?”孟丘无毫不客气。

当然不……

南华清猛一甩铁线藤,末梢由火焰包裹,渐化灰烬。“谁告诉你的!”

知道她提升了一层必定调查过她之前的修为,这厮为什么要调查她?

还有承涛剑。不过那天敬事堂内坊市的人很多,摊位也不隐蔽,也许有谁看到她买下来……

她眼珠一转,“孟师兄……左手刀用得很不习惯吧。”

数道刀光交错杀去,孟丘无面沉如铁。

铁线藤倏忽甩落,一边缠住南华清腰身躲闪,手背浮现一道细细红线,血滴落下去,她的视线凉凉划过。

竟是朝肩部而去,这刀大失准头了。

孟丘无持刀之手运转总有些生涩,而短时间这是不可调和的,他压抑火气,只想尽快解决这女修。

灵光曲附,铁线藤往其右方探拢一记被躲过,他回以火柱袭来,烧灼灵气的轻爆声哧哧作响。

“无用之物就不该留着,你还躲什么呢?”南华清每一句都像在压低他火气引爆的底线。

孟丘无怒目而视,被她所驭的铁线藤抓住空隙在脖颈上狠狠刮了一记。下一刻大喝一声,刀如人般烈性,大开大合,试图以力破巧。

比丰与堂差得远了。

她虽看不惯那人,剑法还是认可的。同样走的猛烈刚勇的路子,这厮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激怒呢。

南华清摇了摇头,“师兄真乃性情中人,直眉瞪眼的模样……”指尖稍稍摩梭灵藤,藤刺划过皮肤难忍如粘稠的杀意,远处的灵藤猛然回缩!

“活像个丧气鬼!”一声爆喝响彻耳边。

孟丘无始料不及她会近身,女修人随藤进身姿如利刃离鞘,足尖击在他胸口,灵藤随之缠上其脖颈,藤刺辗转生长。

“呃啊啊啊——”孟丘无牙关打颤,胸肋轰然巨震,杀意张狂,提起刀就将上方的南华清拍飞了出去。

南华清看得分明,他用的是右手!

“和尚你”她来不及愤怒,左右丨倾闪躲避着攻击,孟丘无浑身衣衫鼓胀,咽喉处还扎着几个血色藤刺。

南华清脚尖偏转,瞬间向后退去,心念电转——

她欲击中的要害不是脖颈吗,为何这厮却捂着胸口?

孟丘无口喷鲜血,状若疯魔,气劲冲得青岩木颤,一手杵着刀,另一手捂住不见血色的胸膛。

他是在拿东西吗……

南华清瞳孔骤然一缩,身形陡然停顿。

土黄的符篆凌空虚拍,她闪电追至其后方。

“小心左侧!”慧静传音入密。

孟丘无左手向后划弧形成勾手,将她颈项抓个正着。南华清呼吸急促,神色却未慌。

千钧一发之际——

他猛然回头,刀势扭转。与此同时,他心念念要得手的承涛剑从后直破其丹田,剑气肆虐扫荡。

刀哐当落地。

孟丘无双目睁大,轰然倒下,最后一刻紧捂着的,

仍是胸口。

“他不对劲。”南华清深吸了口气,平复心神,上前一抽,她果真没看错。

一个符宝,玄阶下品。

慧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你也不对劲。”南华清现在倒是平复下来,两不相帮,两都偏帮。也不知道这和尚想干什么。

慧静念了声佛号。

“孟道友中了毒。”

她往地上一瞧,死去的男修脖子上徒留几个黑中带红的口子,连藤刺都销蚀干净。

至于胸前嘛。

利器穿透法衣,她轻轻一挑,“嘶——”

慧静闭目,不忍直视。

南华清倒吸了口气,何人如此歹毒,青岩叶打着旋儿落到男修身上,竟与他分辨不出颜色了。

“此毒淤积胸口已久,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南华清不稀奇,“这样的行事,仇家定然很多。”

慧静长叹了一口气。

“众生为物所转,迷己,物惑。”

南华清伸出的手顿了顿。

和尚又叹,“失本心也。”

她还是将地上的储物袋拿了起来,抓紧了。

南华清的手微微颤抖,她故作轻松,“和尚多虑,物是死物岂能惑人。”

“华清道友……”

她突然转身,“你住口!”

南华清手中打出一个法诀,地陷术挟裹着尸身往下沉去。

慧静目睹一切。

“你知道最后一击之前我对他说了什么吗?”南华清声音冷而缓。

孟丘无正是在转身的瞬间被后方的她所击杀。

她定了定神,继续。

“我说,‘慧静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他不愿信你,所以”南华清抿了抿唇,

“他死了。”

慧静手上转动的佛珠乍然停下。

***

接下来的路很好走。她与慧静相对无言。

洞口处似是经过一场打斗,徒留斑斑血渍,非常显眼。

他们几乎是一路顺畅无阻,到了洞穴尽头。

南华清率先打破了沉默,“沿途那么多损毁的机关,许是还有密道。你找找。”

慧静颌首。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投向那方石案上。

石案位于这个穴居的中央,内有四方凹槽,之前显然是放着什么东西的。

南华清伸手抚上,绕了一周,有一侧中间有向外半弧形凸出,她沉思……

会是个盒子吗?

“华清道友,你看这。”慧静似有发现。

她应声而去。

“竹简?”南华清诧异。

修真界普遍用得都是玉简,玉质可温凉剔透,且相对更能承受灵力,保存神念。

她自来到太玄宗起,已有十年未见过此物了。

慧静拍了拍上头的灰,感叹道,“未曾料想此洞穴主人竟是位真君大能。”

哪位真君口味这么独特啊?

南华清不信邪,她接过笨重的竹简,一目十行。

“元婴三千载,繁华一梦如昨空。思起幼时奉读齐书,适逢梁相,如见天人。未料数年后,仙客宛如天外飞来,腾云驾雾,是余生平最幸。”

“此前从未想过,竟有鸿雁传无可达之处。齐地之外,且有应原陆;应原陆之外,更有北旱贯清、阎浮世界。”

……

“余不服,修道岂是仅借灵根多寡而成,遂拜别尊师,游历十地,苦志多年,一朝婴成……”

“……余终不敌,伤重,回返应原。百年如一日潜修,推衍《慈午尚式》法,勿论先天资质高低皆可修习。衍法诀成之日,余欣喜如孩童。”

……

“自感命不长久,留此功法供后人传习。余玉不去身,以竹简替之,聊吐遗衷,后附莹光流影术。”

“竹短意长,不一一细说。”

“白编真君立。”

纤手翻转,将竹简横立起来,果真有一法术口诀。南华清神色古怪至极,看着手中竹简。

“白编……白编真君啊……”

慧静毫无察觉,惋惜道“真乃大能,可惜未能一睹此功法,门外洞道残破,怕是早被人拿去了。”

“慧静,把这架子砸了。”

南华清抱着竹简,看向它原来摆放的架子处兴味非常。

真的是太好玩了。

看着女修跃跃欲试,慧静连忙上前一步挡住,“华清道友这是何意?”

“你还看不明白吗,洞主就是耍着人玩儿呢。”南华清挑眉,“且不说这个道号听着就不靠谱,他幼时所见的旧齐梁相,可是与义酌夫人结为秦晋之好,夫妇二人皆是功垂万世,至今四千八百年亦获时人称赞。”

“白编真君说他三千年前见过梁相,”南华清嗤笑一声,抬高竹简让他看个清楚,“你觉得以区区翠云竹的特性,能支撑一千八百年吗?”

翠云竹不是什么名贵灵植,相反,它是修真界最为常见的低阶灵植之一。能够留存五百年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诓人也不带找个成色好点的竹简,查没查过历史啊。

天知道那开头寥寥数语,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这……”慧静难得无措,“只要灵气充裕无灾,翠云竹也可到千年的罢。”

“那你把白编真君的功法倒过来念一遍。”

南华清见他不动,索性自己一剑挑飞了半个架子。“咦?”

这架子下方纹丝不动,有古怪。

“和尚别念叨了,帮个忙。”南华清探不到。

慧静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被这白编真君给戏弄了。他郁郁上前。

许是补偿吧,南华清使尽办法也打不开的暗门他没弄几下就开了。

同时南华清听到后方轻微的一声细响。

慧静试了试暗道洞壁,湿润清凉,说不准外面就是泉流大川。他算了下方位,“华清道友,这个方向与洞口的方向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她出去后与洞向相反行之就能从们南出去,回到桃首峰了。

送走了慧静。南华清长舒了口气,终于能出去了。

她高高抛起竹简,兴致高昂。忽地心头一动,或许她可以给洞主人留点小礼物,不成敬意嘛。

以手作笔,下笔畅快淋漓,如断金切玉锋芒必露,一气呵成。

字体在空中停留一会儿,渐渐消失。

怪道怪道。南华清头一次用这莹光流影术,也不解其意。

是失败了吗?

暗门在她退出来的时候再次合上,仿佛与洞壁融为一体。南华清余光一扫对面,后颈莫名涌上一丝凉意。

说不定,那后面才是真正的洞主之居呢。

她没再停留,走出了洞穴。

脚步声渐渐远去。

洞穴内的一声轻响。

“啪。”

一切归于宁静,周围的漆黑涌入,石案上方点点莹光闪耀无声。

越是黑暗之处,它越为光亮。

上书。

繁华觉梦时,匹夫行嚣事。

白编何用千万篇,狂徒自去——

唯留清明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的,我自己念得挺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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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若不为形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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