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出租屋,就接到继母王素琴的电话“你怎么回事?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有打到账?你是不是不想管你爸死活了?!你爷爷奶奶,你弟弟妹妹的死活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一连四个咄咄逼人的质问,如同冰雹般劈头盖脸砸下来,带着理直气壮的索取和毫不掩饰的指责,让萧晓满一阵恶心。十二点了,还打电话,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现在知道急了?当初让我爸跟着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去借钱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爸、萧蕴灿和萧乐雅”。萧晓满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在冰水里泡过一样发出,萧蕴灿和萧乐雅是王素琴和父亲萧宴国生的孩子。
半年前她被告知他那妻管严的父亲萧宴国在王素琴的要求下给其弟弟王朗作借贷担保人,现王朗卷着钱跑路,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的债务,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毫不留情地压在了萧宴国一个人身上。
连带着利息欠下五十万元,萧宴国的生意,从她上大学起就每况愈下,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萧晓满对这个家,对这位父亲的情分,早在高中和大学那些需要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艰难岁月里,就已经消磨殆尽了。
她本可以袖手旁观。
直到王素琴无耻地威胁她——如果她不帮忙还债,她就去找刚因脑梗发作从医院抢救回来的祖父要钱。
一想到王素琴竟然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威胁她,哪怕只是说说,萧晓满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报警。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纠缠不清的债务和家庭纠葛,报警又能有什么用?
祖父祖母都已年过八十,身体本就不好。尤其是祖父,刚经历了一场大病。若是让他们知道一向老实的儿子竟然因为给人担保背上了巨额的冤枉债,急火攻心之下,后果不堪设想。那两位半条腿即将踏入黄土的老人,是仅存在这个世界上真心挂念她的亲人。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最终,她答应暂时帮忙承担十五万的债务,每月按时将钱打入指定账户。同时,与萧宴国白纸黑字立下字据,约定五年后萧宴国需要偿还于她。
她知道萧宴国的生意早已是强弩之末,也清楚他们夫妻俩惯于挥霍的消费习惯,这辈子估计都无力偿还这笔钱。
她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这十五万,就当是还了萧宴国负担她到高中的学费。从此,两不相欠。
窗外的城中村夜色浓重,寂静无声,只有手机里王素琴不依不饶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村口的疯狗。萧晓满冷着脸挂断了电话,将对方乱吠声阻断在电话线外面。
今天晚上八点是她还款的第七个月截止时间,十五万对她这种普通没背景的打工人来说需要拼尽全力加上精打细算才能在两年内还完。
研究生到现在,她除了省吃俭用还助学贷款外也存了四万多块钱。只是这几万块钱是她不能轻易挪用的底线,那是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留着给祖父祖母看病的钱。
这个月的还款其实她已经凑齐了,只是她想拖延一天在打过去,她需要借方给王雪琪一些压力,不能让她总觉得她会一直帮他们兜底,从而得寸进尺。而且她现在有三个月试用期,试用期她只能拿80%的工资。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个月,她不仅要支付高昂的还款,还要维持自己在城市的基本生活开销。这笔账怎么算都捉襟见肘。
接下来三个月,若不出去兼职,她就真的不能按时还款了。可合适的兼职去哪里找呢?现阶段她刚入职不久,项目也比较急,**点能下班就已是万幸。可九点以后的工作除了摆地摊,她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而且摆地摊时间成本长,效益未知,显然不是好想法,想了一晚上也毫无头绪。
第二天中午,趁着休息时间,她再次在网上搜寻适合夜间工作的机会。手指滑动着屏幕,服务员、便利店店员……时间要么不合适,要么薪资太低,杯水车薪。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一条招聘信息吸引了她的目光——“玄夜”酒吧招聘晚间驻唱,工作时间22点开始,薪资日结,要求形象气质佳和有演唱功底。
“玄夜”酒吧,她不知道。在网上搜了一下,是城里颇有名气、消费水平不低的一家大型酒吧。她大学时没有生活费也曾和学校音乐社团的同学一起去小酒馆兼职驻唱过,不过不知道这种酒吧是什么样的,她有些忐忑。但是,那相对丰厚的、日结的报酬,深深的吸引着她。
之前在小酒馆,老板还夸她音色空灵,很有辨识度。或许……可以试试?
这个大胆的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按照招聘信息上的联系方式,发送了自己的简单介绍和一段清唱音频。
让她意外的是,下午就收到了回复,通知她晚上九点半去面试。
晚上九点二十,萧晓满紧赶慢赶,终于从实验室抵达了“玄夜”门口。厚重的门扉隔绝不了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鼎沸人声。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酒吧内部空间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灯光迷离,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香水和烟草的味道。舞台中央,一个乐队正在演奏着振奋人心的摇滚。
她被侍者引到后台,见到了负责面试的演出主管。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眼神精明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下班时粗粗化了淡妆的脸上停留片刻。
“条件不错。”主管点点头,“光听音频不行,得看现场。上台试唱一首吧,就唱你发来的那首。”他指了指舞台。
萧晓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面试就要直接上台。看着台下那些沉浸在各自氛围中的陌生面孔,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猛掐自己一把,来都来了,这可能是你最好的机会。萧晓满不断给自己洗脑,硬着头皮走上舞台,与乐队的键盘老师简单沟通了和弦。她握住麦克风,闭上眼,努力屏蔽周围的嘈杂,唱起了那首她因无数次憧憬唱过的《枕着光的她》。
她的声音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喧嚣的酒吧里,像一股清泉,缓缓流淌开来。起初,台下并没什么人注意,但随着副歌部分到来,她自带故事感的声音将相濡以沫的故事娓娓道来,渐渐感染了部分听众,有人开始安静下来,看向舞台。
然而,就在歌曲即将进入尾声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粗鲁地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
“喂!唱的是什么玩意儿!听着和你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下来陪哥哥喝几杯!”一个明显喝高了的胖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着舞台嚷嚷,旁边他的同伴发出一阵哄笑。
萧晓满的歌声在听到台下叫嚣的瞬间,只是稍微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着她的演唱。学生时代为了生计辗转于各种场合兼职,她遭遇过形形色色的刁难,比这更难听、更过分的羞辱她都经历过。
起初她也会因这些恶意的评价而难过委屈,但后来她明白了,这种只敢动动嘴皮子的骚扰,在现实生活的重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在那个闹事的醉汉身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地扫过,看着他在台下张牙舞爪、丑态百出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怎么不回话?耳聋了?”那醉汉见她不回应,更加来劲,甚至试图往舞台上爬。
演出主管在台下皱着眉,却没有立刻上前阻止,似乎想看看她的应变能力。
萧晓满看着他像一个小丑一样在比他高的舞台前扭动着身躯,并不想理他。只是默默看了眼舞台旁边的保安,她不信,偌大的酒吧会真正让她当众出事。即便他们不管,她也看好了逃跑路线。正想继续将歌唱完,一道让萧晓满觉得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在略显安静的场子里清晰地响起:
“什么时候‘玄夜’的档次这么低了,允许这种货色在这里撒野?”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萧晓满,都循声望去。
背光,萧晓满看不清晰,只隐约看到角落的卡座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正慢慢向舞台前扭动身躯的醉汉走来。
走近些,舞台灯边缘光照在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上,萧晓满看清他的脸。
是付璋琛,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晓满怔怔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看着他一步步从容地走过来,强大的气场让那醉汉和他的同伴瞬间噤了声。
付璋琛没有多看萧晓满一眼,只是径直走到舞台边,对那个僵住的醉汉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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