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皇室出行遇到截杀,帝王震怒京郊百里流民屠尽。

那些披着风尘抱着幻想的人,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城门之下,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吃饱穿暖,而是银光利刃。

风是冷的,血也是冷的。

洇在土中,来年野草疯长,强韧不屈向天而生。

燕宫中薄潇还是起了个大早,亲自去暖房摘了一篮子带着晨露的茉莉,做了淮宁特有的蜜酿花团。

嗯,是淮宁特产。

但是跟着燕宫的御厨学的,而且做得也没多好。

不过没事儿,只要挂上她这个淮宁人的名头,那就是个正宗。

每次曦妃以思乡名义召她前去作陪,她都会备上这么一碟子带过去。

曦和宫。

昨夜帝王驾临,所有人都在提着心服侍,直至辰时三刻燕帝在大臣们的三催四请下离开,这才松懈下来。

薄潇来时,曦妃刚好梳妆完。

三十六道膳食流水般被捧进殿中。

主位之上,乌鬓华容尽态极妍的美人儿神情恹恹,随手指了身侧,“坐下一起用些吧。”

又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全都退下。”

“是。”掌事女官躬身行礼,验了膳食又分了粥,然后才带着从旁伺候的众人退至殿外。

过后就是长久地沉默。

薄潇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碗中的八珍粥,时不时夹上几筷子自己喜欢的菜,显得自在得很。

曦妃拥有作为一个宠妃的所有排场,宫里的膳食与她那儿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所以薄潇每次过来都是抱着改善伙食的期待的。

能吃,好吃,多吃。

好一会儿之后,薄潇才开口问道:“您不吃吗?”

看她这样曦妃更来气了,美眸一撇轻哼道:“您吃好就行,毕竟现在是个能耐人儿了,都能从大公主和太子手底下救人了,指不定哪日本宫还得求上门等您来救呢。”

“哦不!听我解释!”薄潇脱口而出。

曦妃侧首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想要听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大谋算。

然后薄潇卡住了,“我……”

她咬着筷子心中暗恨,却不知道该从何反驳,难道真的要背上这口烂好心还不要命的大锅嘛。

“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见她编不出理由,曦妃狠心斥责道:“给你讲过多少遍燕宫不比淮宁,在这儿想要活下去心就要冷,想要活得好心就要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薄潇低头做认错状,心里迁怒于越池,恶狠狠地给他降到了丁等。

等过两天用得上了再给升回来。

“我不会已经成了享誉燕宫的大善人了吧。”薄潇无奈叹气。

曦妃扯了扯红唇,冷笑道:“我看是大傻子。”

这燕宫从上到下的良善之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传奇故事,在这儿是不时兴的。

“你跟嘉王之间也收着点,小心陛下真把你赐给他当侧妃。”一提到燕帝,曦妃眸中就涌现出浓浓厌恶之色,没好气地继续说道:“老东西说不定还真能干出来这事儿,儿子都快被人杀绝了,还有心思来我这儿呢。”

薄潇哄着她道:“都怪那些刺客,可真不中用,不然他就没心情来了。”

“要是中用了,你还能好胳膊好腿地坐在这儿?”曦妃嘴上不饶人,但看着她哄小孩儿般的神情,却愣在了那里。

与记忆中故人的面容重合,眉梢眼角分毫不差。

薄潇见状推了蜜酿花团过去,“果然娘娘还是舍不得我的,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更进一步。”

这也是她母妃最爱的糕点。

这些年能在燕宫过得还算可以,也没有因为容貌被人觊觎折辱,除了自己低调安分守己外,更多的是因为有曦妃在庇护着。

曦妃待她不算多热络,只是隔三差五就以思乡为由召来陪伴,这就足以让人有所顾忌了。

所以薄潇希望她也能开心些。

“我还不如直接吃御厨做的呢。”这手艺到底正不正宗,曦妃心中清清楚楚,一开始就没抱有期待。

不过言语上虽然嫌弃,但还是伸手拈起尝了口。

算了,明知故犯,是她应有的报应。

正说话间,殿门未经允许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逆光而行,看不清面庞,但那瘦高的身形和胆大无礼的举动,也只有那位内务司的首领了。

“娘娘,这是您前个儿要的茶具,与之前打碎那套同出一窑。”

这人就像他身上暗绣着织金纹路的内侍服似的,进来后虽行了礼,但态度不卑不亢傲气难掩。

薄潇来这儿时曾碰上几回,那两人未曾在她面前遮掩,所以也能大概看出些什么。

朝着曦妃看去,果然见她春花绽枝头,藏不住笑意。

“怎劳你这大忙人亲自跑这趟。”

谢济光行至曦妃身侧,伏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这茶具实在难寻,耽误了两日,所以亲自来向您赔罪了。”

“那本宫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罚你了。”曦妃半倚在他身上,仰起头。

两人贴得极近,浑然不顾旁人也就是薄潇的眼光。

她没有打扰别人的癖好,放轻了脚步,准备先行离开。

快要出殿门时又听到了谢济光的声音。

“还望娘娘宽恕,不如就罚奴才服侍您用膳如何。”

薄潇微微侧头,见那人捧碗半跪着,在哄曦妃用膳。

挺好的。

她母妃说过,无论在哪里都要好好吃饭。

从曦和宫回到住处,最近的那条路要穿过御花园。

天才刚凉了一些,那些夏花就仿佛知道自己花期殆尽般,一个个开得浓艳至极,像是要耗尽最后的生机。

开得很好,但她不摘。

薄潇谨遵燕宫生存守则,御花园的花不能随意摘,闲话不能随意听,小道也不能随便走。

目不斜视主打一个不听不看不参与,她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盘算下,要如何找个机会去见越侍卫一面。

或许她真的就是受到了上天眷顾,正想着呢,越侍卫便出现在了眼前。

昨日发生刺杀后,惜命的燕帝加强了宫内的巡逻,而且不分什么内外宫了,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生怕哪里藏了刺客。

正会儿乌金卫正在巡查御花园,越侍卫也在其中。

两人擦肩而过时,薄潇递了个眼神过去,她不知道这人会不会装作没看见,不过也无所谓,正好可以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指望得上。

晚上早早把莲心菱角打发下去,薄潇坐在屋内捧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

这讲的是前朝战乱时,一书生领村子里的百姓,逃战火避天灾,一路寻找新的宜居地。

虽然背景沉重,但文笔轻松,写得生动有趣。

直到听见门被轻轻推动,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在等人。

越池隐着脚步进到室内,想唤郡主出来外间,又怕被人听见,迟疑地站在那里等了许久都没见有动静,只得自己往里走了。

刚一绕过屏风,就被美人灼了眼。

藕荷色的大袖衫逶迤在榻上,里面是稍深些的裾裙,没做过多织绣,只在边缘处缀了颗颗莹润明珠。

臻首轻抬,容光映了满室,宛如一幅海棠春景。

“越侍卫,你来了。”薄潇话音轻慢,其中欣喜显而易见。

终于来了,一直凹着这个姿态看书,她腰都快折了。

“郡主。”越池不知为何,有些不敢与眼前人对视,本想低头避开的,却又在裙边处瞥见一抹玉白,他慌得又抬起了头,急切地问道:“郡主是有什么是需要属下去做吗?”

薄潇没去做答,而是神情关切地问道:“你来找我会有危险吗?”

越池摇头:“还好,这边巡查的人不是很多。”

这是实话,附近住的都是各地的质子质女,死了一二也无所谓,哪有他们自家人重要,所以巡逻的主力都不在这边。

“那就好。”

薄潇担心烛火会映出两人身影,起身过去俯身吹灭,行走间裙衫下坠勾出纤纤腰肢。

幸而今夜月色甚好,明辉洒进来有那么些许亮,室内不至于是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昨日那番刺杀,委实吓人。”薄潇轻声感慨,然后意味不明地继续说道:“没了你在外面守着,都有些睡不安稳了。”

这似是而非的语气,听得越池忽地心间一颤。

又暗中嘲弄自己胡思乱想,郡主这般才容性情,纵使是被困在燕宫为质,也轮不到他来肖想。

天下最好的儿郎也配得,就算是相提并论的人,也该是嘉王那般身份的。

而不是一个侍卫。

“没事的,陛下已经从城郊军营调了人来,严守各个宫门,乌金卫也分了三十六支出来,昼夜交替从……”越池讲着宫中大致布局,希望能使她安心。

薄潇听了却是微微蹙眉,重兵把守没有问题,但这兵得确保为陛下掌控才好。

明明乌金卫够用,为什么还要从城郊军营调人。

“那就好。”薄潇敷衍地应了句。

郡主应当就是单纯的害怕了,毕竟这么娇娇怯怯的一个人,遇到那等血腥残忍的场景,没被吓哭已经是很坚强了。

越池此刻完全忘了,各种燕宫中的宴饮上,时不时就会死上那么些人助兴,她早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眼前还有人,先抛开其他的不去想,薄潇回了神开始往正题上扯,“越侍卫何时休沐?”

“属下每旬会休两日,下次是在后日。”越池作答。

那正好赶上。

薄潇拿了放在旁边镂花小檀案上的丝帕,递上前去,“近来花销有些大了,就做了点绣活,不知道越侍卫方不方便帮我带出宫换些银钱。”

她连装都没多装。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

但越池还是接了下来,他说:“方便的,不知哪家给的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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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薄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