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血燕是午后收到的,报应是晚上来的。
看到拎着壶酒来找她的宋寻真,薄潇就知道不能随便拿人手软,该把东西退回去的。
虽然早早就洗漱好了准备就寝,但见她神情苦闷,薄潇也做不出把人赶走的事儿,“稍等我会儿。”
回去松松拢着长发,用绸带束起来,又披了件藕荷色的外袍。
等再出来时,宋寻真已经把酒倒上了。
“我这才刚好点,我喝茶。”薄潇将酒杯推到一旁,唤莲心沏了壶茶来。
莲心送茶来,菱角跟在后面端了两盘糕点,问道:“郡主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明闪闪的眼里满是期待,生怕郡主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正好薄潇也不想她们留在这里,于是顺意说道:“没什么需要的了,去休息吧。”
“好嘞,郡主你们慢慢聊。”菱角高高兴兴拉着莲心就走。
看她们如此,宋寻真蹙起了眉头,“你不管管?”
“那你说拿什么管啊。”薄潇觉得她被保护的有些天真了,说道:“咱们这个郡主称号,在燕宫不管用的,当然你是例外。”
最后这句使得宋寻真霎然间白了脸色,端起酒杯学着哥哥的模样狠狠地灌了下去。
却忘了这不是她平常喝的果酒。
刺激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但还是伸脖子强撑着咽了下去。
薄潇拎着酒壶给她续上,故意逗她道:“郡主海量,再来一杯。”
“来就来!”宋寻真屏住呼吸又灌下一杯。
然后仿佛找到了感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
薄潇无奈按住酒壶,“你先停停,给我说下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宋寻真夺过酒壶搂到怀里,双颊嫣红,眉梢眼角沾染醉意,“才没有想来找你。”
这就对了。
虽然她们因为身份相近,宴会出行时经常被安排在一起,但私下里并没有过多的往来和交情。
这突然拎着酒上门,薄潇还以为是自己记忆混乱了呢。
宋寻真微微歪头困惑道:“我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你不生气吗?”
屈指放在唇上,薄潇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想着想着突然悟了。
她的演技和情绪都是展现给有价值的人的,而不是一个深夜醉鬼。
大半夜的,装不动了。
“是有一点点过分,然后我生气了,所以把你赶回去睡觉。”薄潇向后倾身,靠着榻上软枕问她:“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宋寻真眼尾也晕开了胭脂色,凄然道:“果真是过分得很,明明好处占尽还要去……”
哦,苍天。
来了来了,开始诉说了,千万别是些会要人命的辛密,她不好奇也不想听。
薄潇轻揉太阳穴,抬起另一只手制止:“停!停!停!你先停下!”
“我知道我有点惹人生厌了。”宋寻真委屈地抿住唇。
“不是这个。”薄潇加重语气,指着自己问她:“你要说的事,我知道后会被牵连遭遇暗杀吗?”
宋寻真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跟谋逆造反大不敬都无关吧。”
宋寻真点头,将酒灌了下去。
“是你个人的私事?”
宋寻真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薄潇松口气,暗戳戳地用语气引导:“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确定要给我说?不怕被泄露出去吗?明早酒醒会后悔的吧。”
然后也眨着明闪闪的眼,期待地看着宋寻真。
希望她能好好想一下,最好什么都别说,薄潇完全不想参与到其他人的因果中。
但没起作用。
宋寻真也眨着眼说道:“可我还是想说。”
“那行,你说吧。”薄潇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又倚了回去。
“哥哥在来燕宫前不是这样的。”宋寻真第一次同旁人倾诉这些,边回忆边缓缓说着,“哥哥是嫡长子,自幼聪慧过人,极得父王喜爱,早早就请封了世子,在楚阳时也是光风霁月六艺齐全的端方君子。”
“你恐怕不知道吧,来燕宫是不许带侍从的,不过王妃担忧哥哥,便为我请封了郡主陪同前来好照顾哥哥。只是哥哥心善,总觉得是他连累了我,所以想尽了办法让我过得好些。”
薄潇其实是知道的,除了她是独女不得不来,其他来燕宫的质女都和宋寻真都是相同的。
什么王公贵族家的女儿,该被牺牲的时候都一样。
“然后一步一步走偏了路,迷失在了燕宫。”宋寻真声音愈发低垂,“会变成现在这般都是因为我。”
“我想回楚阳了,哪怕在那里哥哥离我很遥远。”
“好想我姨娘啊。”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家吗?”
薄潇没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宋寻真也并不需要回应。
不过是又一个被燕宫逼疯了的人罢了。
夜色在星月间流淌,破晓在做酝酿,喝醉的人伏在案上。
看着自己那从始至终都没动过的酒杯,薄潇端起轻嗅酒香,没忍住仰头饮下。
正为难怎么处理宋寻真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了吵嚷声。
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警惕地透过窗缝往外看去。
宋尧听闻妹妹迟迟未归,走时还拿了酒,也顾不得生气了。
疾行至此便想直接进去,却被覆盖乌金甲胄的手臂拦在了院外。
“宋世子,于礼不合。”越池语气是恭敬的,不过动作仍旧分毫不让。
“才几日就忘了你那些同僚是怎么死的了?”宋尧本就心情不悦,此时更是怒不可遏,直接伸手去推挡在前面的人。
越池依然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属下职责所在,还望世子海涵。”
这几年被酒肉消耗,宋尧武艺不复从前,甫一交手探了深浅就立刻停了下来。
不能输在这里让妹妹看到。
他强忍着说道:“你速去通报,我来接寻真回去。”
薄潇正拿宋寻真没办法呢,见宋尧来接,理好衣袍就立刻让人进来了。
“多有叨扰,郡主见谅。”宋尧不愿薄潇对妹妹生厌,难得态度诚挚拱手做辑行了个简礼。
薄潇回礼将人引至外间的坐榻处,“世子没带侍女吗?”
“来的匆忙,忘了。”
睡颜恬淡,唯有眉头紧锁。
宋尧伸手想为她抚平,脑中没有缘由地冒出刚刚侍卫说的,于礼不合。
转而拎着酒壶晃了下,只剩个底儿了。
放弃了把人喊醒的想法,弯腰抱起便要离开。
“且慢。”薄潇取了件新制的斗篷给她盖在身上。
宋尧道谢离开。
越池卸下防备姿态准备回院外值守。
“连宋尧都敢拦,越侍卫倒是恪尽职守。”薄潇倚在门上,带着散漫的倦意。
未施粉黛仍是春华熠熠,清妍淑丽馥郁沁人。
“多谢郡主对属下工作的认可。”院内只余他们二人,越池也放松了许多,“郡主也喝了酒吗?”
“只是尝了一杯。”
越池询问:“那您感觉还好吗?”
“不太好。”薄潇抬手压了压鬓处,软了音调,“越侍卫,我头疼。”
“稍等我会儿!”
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算是夜深了,行宫也不允许奔跑,越池只能尽量迈大步子疾行。
不多时就到了太医们暂居的院落,灯火通明,看着热热闹闹。
走进去才发现,就只有一个值守的年轻太医,拄着胳膊在药柜前打瞌睡。
银饼子磕在桌上声音清脆,小太医耳朵先动了动,随后就是手动,眼还没睁开就把东西往怀里摸。
打着哈欠说道:“什么症状啊。”
“受惊淋雨发了热,还没好全又喝了酒,这会儿有些头疼。”
小太医收了钱动作也利索,拿出小银秤就开始抓药,“男的?”
越池以为问男女是跟药量有关,于是实话实说道:“女的。”
“你相好啊,在哪个宫伺候哪个主子呢?”其实小太医纯属值守闲得无聊想八卦一下。
“不是相好,是……”越池本想解释清楚的。
但若说是给主子抓药,自有侍女内监前来,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侍卫,至于别的也没有什么别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直接闭口不说了。
小太医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停下好奇地追问:“伺候哪个主子的?好看吗?如何相识的啊?”
越池知道这人脾性,是个除了钱其他都不在意的财迷。
见抓药还待会儿了,于是自在地坐到了旁边的摇椅上,从怀中又拿出了一块银饼子上下抛着玩,笑容不羁道:“说不定是我攀上了哪个主子呢。”
嗯,被救怎么不算攀上了呢。
“你也得配。”小太医撇嘴,“想我这般年轻有为,都还没被人赏识呢。”
他当然不配了,越池心里清楚的很。
纵使是被困在这里当质女,郡主的身份与他们也是天差地别的。
况且攀附权贵是会要人性命的。
银饼子再次被抛起时,角度偏了些,落到了旁边的桌上。
越池说道: “劳烦快些,我急用。”
“好嘞。”把东西揣进怀里,小太医不再说话,认真抓药称重,拿齐包好后推过去道:“你会煎药吧?”
“会煎,多谢。”越池起身拿着就急匆匆离开了。
郡主这病本就没好完全,还又饮了酒。
明日要启程回宫,行程已定没人会等,如果再烧起来就只能带病上路,中途连药都不好煎。
但愿这副药能起作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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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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