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晨光清适,隐有流云。马车朴实无华,却结实耐程。她利落地登上马车,坐定后,马车向城口走,待走出临桂县后,掀开车窗,回头望了一眼,合上窗,马车向北远去。

秦无一早就启程,陈明月邀她下月参加婚礼,她也婉拒了,在临桂县一连待了几日,虽已向什都府去过信,现在时日也差不多了,姑姑待她极好,现又卧病在床,她实在担心。

马车旁有十数人的黑衣劲装护卫骑马护送,因她随从不多,林浮星找了几人与她一同前住。

林浮星一早便去了军营,幸而她昨天已向他请辞。

昨夜,月华初上,流泻满庭。秦无心绪萦怀,与小杏信步至院中散心。方转过回?,见林浮星如她初到那日一般,负手独立于桂树之下,身形隐于夜色。

林浮星听到脚步声回头,四目相触,微颔首,“还未休息。”

秦无敛任还礼,轻声道:“心中记挂明日远行,特向大人请辞。”

目光掠过她单薄的衣衫,“前路迢递,恐有匪患。明日我派一队人送你前去。”夜风肆意,见她身体微瑟,顿了一下,道:“回房休息吧!”

秦无并未推举,深施一礼,称谢后转身回房。

她的身影消失于回?,林浮星仍立树下,仰首望月。清辉落满尽头,如披寒霜。他默立良久,方转身踏着满地月色,步入那无边夜色中。

-天和四年-

寒暑两载,南越一事毕后,林浮星又去平南城待了半年,后被调至西境,如今已经一年了。

林浮星倚立在巷口,对面楼的招牌上写有“无双茶楼”,茶楼门口,一对男女并肩进去,女子着月白襦裙,腕间笼着玉纹手镯,男子看着冷硬,看向旁边的人时,眼底也会掠过一丝微澜。

对于谢辞远和柳巧云之事,他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无心深究。便是真的,他自会放手成全于两人,但若是谢辞远纠缠于她,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他前些日也坦诚相问于她,她却矢口否认,他也就没再多问,只是让人将谣言澄清。

今天也是处理完军务,回城路过,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江然认出两人后,一脸不忿,打算去捉两人现形,他却摆手止住,未作声,只稍站片刻,便转身离去。

林浮星翌日派人送了封信给柳巧云,两人在“云山酒楼”相见。柳巧云姗姗来迟,着水蓝色的新裙,出门精心描眉扑妆,发间别着几支精致玉簪,脸上带着笑容。

“你今日怎么约我了,差事办完了,想起我了”柳巧云微扬着下颌,声音也带着讥诮。

林浮星眉头微蹙,也不想多话,直言道:“昨日我见你和谢辞远一起,今日找你,也是与你说清楚,我们之间结束了。”

柳巧云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跟踪我。”

“没那闲心。”话语虽冷嘲,但语气平静,一时辩别不了他的心情。

柳巧云看向他。他的眼神里没有质问,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清明。一句简单的结束就是对他们这段感情的收尾,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柳巧云心上。她想解释,想说自己是迫于无奈,只是想为柳家翻案,可所有的话都在他那冷漠的注视下,止住了。

林浮星并未与她多言,转身拂袖离去了。

柳巧云是官家女子,父亲柳知学任职通判,早年考中进士,只是柳父虽有才学,但为人迂腐,不懂变通,处事不决,连这官也是岳家提拔,又是其妻平日里提点,又是熬资历才上去的,但他实在不会为人,将一众上司和下属都得罪了个干净,要不是岳家还有几分薄面,这官早让人给撤了。

原本是他治下不严,要说被免职其实并不冤枉,只可惜让他一个上蹿下跳,作死作得自家抄家流放,岳家属实也扶不起来,只能让女儿和离归家,只是可怜了柳家人,被流放至西北,一路上,死得不剩几人。柳巧云长得貌美,平日里柳家乐得替她造势,这一落魄,反而成了催命符,路上人多,总有对她有心的人,只是前面官兵看得严,不让下面人乱来,后面遭遇土匪,护送的领头受伤归京,这一换人,人心浮动。

正巧遇到林浮星外出公干,将人给救下,柳巧云实在害怕,非要跟着林浮星,他自然拒绝,只是还是让人照顾她,后来清楚原委后,为她消去奴籍。

柳巧云想一直跟着林浮星,林浮星怎会同意,自是拒绝。只是让手下护她安危,此后,她虽千方百计,两人也再没见面,直到两个月前,军营里有人纠缠她,她借他的势解围,又想了办法求上他,两人假作一起,后来为了她的名声,两人便试着相处。

柳巧云找蒋辞远,正是偶然得知他父亲是什都府府尊,后来看他又对她有意,这才想利用他,为父申冤,她确是真心喜欢林浮星,只是在与谢辞远的约见中,早就与他……

她不想与林浮星分开,也舍不得谢辞远的家世,她先前隐瞒林浮星,也是想着若是此间事了,两人还能有个机会。只是没曾想,如今那竟成了奢望。这样也好,林浮星十八便成了卫指挥佥事,确实少见,但无家世助力,只怕同知便是他的顶点了。不若谢辞远,虽官职稍低,却也是年少有为,其父是什都府府尊,更是京中候府世家,以后前途无量。

林浮星其实并不是未管她家,她父亲于当初的罪事确是识人不清,被撤职也在律法以内,但抄家流放确实惩治过重。不能帮她父亲官复原职,但可以免除一家流放,归于原籍。他与她提过一些,她确不应,直说她父亲是被冤枉,这之后他没再多言,只是去了封信于安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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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星
连载中九分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