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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眠把傅时醒的那份曲奇自己带走了,她以为他真的就只是顺路送送她,毕竟大家都是同事。
现在知道了他的刻意,她又怕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已经过去八年了,哪里会有人惦记她那么久,何况那个人还是傅时醒。
虞眠想起来自己醉酒后的那通电话,也想起来那次在酒吧傅时醒提起自己回来的原因,无论是什么,都不可以是因为她。
傅时醒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有意无意地接近,再到今天这事,她一时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最近的烦心事太多,虞眠不想给自己的脑袋里倒垃圾,可傅时醒不一样。在她这里,他是光一般的存在,是永远温柔闪亮的美好。
回了家,虞眠洗漱完努力让自己睡过去,什么也不去想,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直到梦境来临,这一天也算真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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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天都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虞眠依旧每天做好自己本职工作,早起晚归。
中午虞眠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之前科室说要介绍孙子给虞眠的老人家属,两人碰上也就随便聊了几句。
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医院的人,虞眠便关心了几句:“怎么会突然来医院啊?”
“爷爷的癌细胞扩散,现在在肿瘤科病房,情况不太好。”讲话的是老人的大孙女林妍,因为年纪相仿,也就相熟一些。
谁的家人谁心疼,这种时候虞眠也说不出让林妍不要担心的话,虞眠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虞眠说:“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林妍苦笑:“什么吉人自有天相,已经胃癌晚期了,现在躺在病房里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后事?”虞眠愣了几秒,记忆忽然被拉长,“不治了吗?”
林妍像是诧异虞眠的话:“虞护士你在说什么胡话,都胃癌晚期了还能怎么治?爷爷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了。”
“……”
之后虞眠没再说什么,林妍也得回病房去,两人就在原地道别分开了。
因为老人家的事虞眠下午一直都心不在焉,一闲下来就会想起来那个总会和她开玩笑的老人。
后面几天虞眠趁着空会过去那边看一眼,帮着林妍照顾照顾。老人的气色确实不大好,气息微弱,像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
老人去世的时候虞眠刚准备下班,林妍发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毕竟老人当时还挺喜欢她的。
虞眠没有多想就拒绝了林妍,她和老人谈不上什么太亲密的关系,这个时候老人的家人都在旁边,她过去并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看不得这样的离别了。
挂了电话,虞眠没有立刻离开医院,她坐在住院部楼下一角的花坛边,躲着周围的人,把自己再次封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虞眠才察觉身旁多了个人,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感觉到心安。
傅时醒拿着手帕,帮虞眠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他的另一只手本想揉揉她的脑袋,中途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不是最喜欢你的眼睛了吗?”傅时醒的声音温和,软的不止一分,“哭坏了怎么办?”
虞眠轻声唤他:“傅时醒。”
“嗯,我在。”
“我想爷爷了。”
她说。
虞眠十四岁那年爷爷生了场大病,那时候她在学校,赶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明明前一天还和她通了电话的人,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再也没法睁开眼看看她。
甚至,连一个原因都没人肯告诉她。
虞眠还记得,那天虞建平叫回来她的爸爸虞建文,两人在医院走廊和医生合计之后,没过多久又来了几个长辈,他们一起把爷爷抬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虞眠彻底懵了,她那时候还小,没什么话语权。她只能拼命抬起沉重的脚步,拽了拽虞建平的衣角,忍着哭腔,连质问都不能算。
“伯父,你们不打算治了吗?”
虞建平看着虞眠怔了一秒,他什么话也没说,和那群人抬着爷爷离开了病房。
回家后,虞眠在爷爷的床前陪了四天,终于在她那天下午想出去散散心,爷爷咽了气。
等她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候她就知道了,那个唯一最爱她的人最终还是没了。
杨亚莉告诉虞眠爷爷去世的具体时间,虞眠打开手机看了眼她离开家后给朋友发的那条信息,时间和杨亚莉说的一分钟也不差。
下午六点二十分。
爷爷下葬那天,凌晨天灰蒙蒙的,阴沉压抑得像是真的遗憾有人离开了,那天的烟花味,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虞眠还在絮絮叨叨说些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后来有一次伯父伯母吵架,我才知道爷爷不是突然晕倒的,也不是生了病,是因为那天伯母和伯父闹离婚,伯母那晚十二点多带着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爷爷知道后当场昏了过去,就再也没醒来过。”
“他们知道爷爷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和奶奶,大概是因为愧疚,他们把我们接来了临江。”虞眠说,“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没爷爷了。爷爷从前总是笑得很大声,可惜我后来再也听不到了。”
爷爷还在的时候,她不知道草莓很贵,也不知道爷爷一个月1000的工资其实很少,她甚至不知道长大了有很多个夜里是睡不着的,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累了,就会做梦。
她很困,很困,可是她再没睡着过。
之后很久,虞眠才明白过来,爷爷的去世只不过是她所有噩梦的开始,后来她所承受的,一点一点将她变得不再是自己。
杨亚莉说她不够阳光,她就努力让自己整日挂着笑脸,她不敢对谁生气,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表情包都要挑半天,生怕说错话让别人感到不适。
她努力去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明媚,笑给所有人看,哪怕负能量爆棚也装作毫不在意,为的只是担心会被人嫌弃。
他们都在说,没人欠她的,如今她遭受的一切都是她活该。
虞眠始终都不明白,那时候还未成年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对待。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如果想爷爷就回去看看吧。”傅时醒轻轻把虞眠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祁徴海没事的话,让他陪你回去一趟。”
虞眠抬眸,看着他。
傅时醒的目光停在她的眼睛片刻,缓缓挪去别的地方,有种压抑的情绪环绕,在濒临爆发的边缘试探。
“有些人,有些话,其实你都没必要去在意太多,人活着是为了自己。”傅时醒说得认真,“你要记得,你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谁而活。你大可以看看花开花落,四时更替,看太阳何时升起,何时落下。风景得你自己去看。”
“人生本就曲折多颠簸,你总得往前走。”
虞眠的眼泪慢慢地在傅时醒的话里被止住,她很想抬起手抱抱他,再三犹豫还是没有奋不顾身的勇气。
似乎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太多的顾忌和距离,做不到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
少年的傅时醒,会在虞眠难过的时候,陪她一整夜,会捂着她的耳朵。
他会说,
“虞眠,别去听。”
“闪闪发光的不一定是太阳,有可能是星星,也有可能是月光。”
“它们在夜晚,并不比日光差。”
所以虞眠,不要自卑,不要害怕。
爱你的人,一定会不远万里的找到你,他的目光只会为你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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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是一起离开的医院,傅时醒担心虞眠情绪不稳定,想送她回了家再回医院开车,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和她一块沿着街往回走。
虞眠也希望可以多看他几眼,就默许了这件事。
等他们走到巷口,天已经暗了一大半了,灰色的砖瓦墙上挂了盏小灯,一闪一闪的。
站在巷口望进去,前路看不见尽头。
惊悚极了。
最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那么正常,缓慢又急促。
傅时醒下意识牵住了虞眠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巷子里的人照着。
虞眠并不清楚那人是谁,以为是附近喝多了的醉鬼。此刻被傅时醒牵着,她小心翼翼地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唇角浅浅地弯了起来。
暗处的人出了声:“是……是虞眠吗?”
听见这声音,虞眠才安心。她松了口气,轻声回应:“瓜英,是我。”
瓜英得到了回应,也慢慢走了出来。他下午一直等不到虞眠回来,又怕虞眠回来了他不知道,只能在这巷子里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瓜英才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旁边站了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他才想要快一点过去她的身边。
虞眠的手还被傅时醒握着,他不动,她也只能在原地等瓜英过来,她想,傅时醒可能是把瓜英当做坏人了。
“他叫瓜英,是我的邻居。”虞眠小声解释,“不是坏人,只是个天真的大孩子。”
傅时醒瞥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瓜英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到虞眠后他的眼睛都是亮的,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傻呵呵地走近。
虞眠看他的模样觉得有趣,也跟着她笑了,还不等她开口问,瓜英最先开了口。
他看着傅时醒笑,像是在看许久未见的朋友。
“好心人,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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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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