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夫妻和睦乐无忧,二梳梳到尾,子孙满堂无嫌隙,三梳梳到尾,白发齐眉无病灾。”
宓盈身披红妆,眉眼如画,柔情的眼眸在火红嫁衣的衬托下显得妩媚动人。
“宓儿,母亲祝你此次终得圆满,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宓母递上一杯酒。
宓盈含笑喝下酒,殷红的红唇经过酒水洗礼,更显娇艳。
须臾之间,宓盈脸色骤变,天旋地转,眼前景物变得模糊,她痛苦地呕出一大口鲜血,耳边众人的惊呼声变得越来越越遥远,直至万籁俱寂,再无声息。
——
夜色朦胧,绵绵细雨刚歇,门庭森严的晋王府雕栏玉砌,整个天空仿佛一幅浓墨的山水画,静谧、优美。
宓盈睡得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身处漆黑一片的深渊之中,她的身躯在无止境的往下坠落,始终触不到地面,她想挣扎,想睁开双目,四肢就像千斤重,让她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唤她,那道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传入她耳中。
“主子,该起了。”
宓盈动了动眼皮,想要睁开眼睛回应唤她的人,可她的身体却如何都动不得,依旧处于黑暗之中,持续往下坠。
直到那人伸手轻轻在她肩头推了一把,宓盈整个身躯晃了晃,一道白光闪过,四周豁然开朗,她才得以睁开双目。
柳燕见她醒了,咧唇一笑,“主子,您可算是醒了。”
宓盈眨了眨眼,狐疑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丫鬟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
是柳燕,她的随身丫鬟。
宓盈躺着,瞅了眼室内景色,翕了翕唇,有些艰难地开口,“柳燕儿,我怎么睡着了?现在在哪里?”
宓盈还记得她呕了一大口鲜血,母亲、柳燕,一大群人都万分惊恐地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莫非,她没事了?
柳燕笑着,弯下腰扶着宓盈起身,“王妃您不记得了?昨夜中秋,您爬上摘月楼赏月,不小心跌了下来,恰好晋王在附近,将你带回明月居。”
晋王?
宓盈微微一愣,她任由柳燕将她架起,青葱般的指尖揉着尚且混沌的脑袋,她这次嫁的人不是安定侯吗?提那个已作古的负心汉做什么。
脑袋越想越疼,灵台也不清明,就像有一团浆糊塞满宓盈的脑袋,只要使劲儿想事情,就会胀得她难受。
宓盈干脆不去想,侧过莹白紧致的脖颈,询问道:“柳燕儿,你说的晋王是谁?”
柳燕明显愣了愣,满脸疑惑地盯着一脸正色的宓盈瞧,迟疑半晌,才道:“晋王便是王妃您的夫君,万崇帝的第八子呀。”
晋王李复?
真是那个作古负心汉?
宓盈脑里蓦地一炸,错愕地抬起头,揉着额角的动作一滞,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已经驾鹤西去了吗?这个李复又是打何处来?
宓盈握着柳燕的手指不由收紧,满脸不可置信的凝着柳燕,这一瞧,她才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柳燕要年轻许多,她梳着双环髻,身上穿着粉色袄裙。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在晋王府才有的穿着打扮。
头越来越胀痛,都快疼出汗来,宓盈难以置信的看着柳燕,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她脑海。
她其实也死了?
回想起满口鲜血的自己,宓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登时疼得她嘶了声。
会疼,就说明没死。
难道她死了,又活过来了,回到嫁给李复的时候?
可又是谁恨她至此,非要致她与死地不可?
这种无知的感觉让宓盈一阵后怕,倘若不找出凶手,她将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宓盈藏起微微颤抖的手,下定决心,要找出害她的凶手,她必须在凶手动手之前,率先除掉凶手。
还有便是李复,她要和李复和离。
宓盈强装镇定,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昨夜从摘月楼摔下,头还有些昏沉,记不得一些事,现在是什么年月?”
柳燕听自家主子说头疼,忙不迭地帮她揉着太阳穴,“回主子,现在是元康二十一年,您和晋王成婚还没满月。”
元康二十一年?
这一回答无疑是当头一棒,却也是一剂定心丸,这说明,她离被人毒杀还有六年,她可以慢慢排查凶手。
这是一个好消息,却也是个坏消息。
额角青筋跳得越发厉害,宓盈认命地闭了闭眼,这坏在她还要三年才能和李复和离。
她难道还要等三年?
前世李复和她和离没多久,就死了,她象征性地落了两滴泪,恨不得拍手称快。
又过了三年,她在爹娘的安排下和安定侯订了亲,安定侯不嫌她曾嫁过人,对她可谓是温柔体贴。
哪知她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又回到了嫁给晋王的日子。
还是成婚未满一个月的时间点。
不,她不愿在这和李复蹉跎下去,左右她会和晋王和离,何不早些和离,何必再等三年。
宓盈一面琢磨着,一面在柳燕的伺候下穿衣洗漱。柳燕出门准备早膳,宓盈还在琢磨着和离之事。
她一定要和离,这喜怒无常的晋王,她不伺候了。
只是这和离,断不是那么轻易的,他们的婚事乃万崇帝赐婚。前世,李复为了与她和离,想要抬褚荷上位,动了不少心思,废了不少功夫。
只可惜,刚和离不过数月,褚荷还没那个时间成为晋王妃,晋王就断气了,那褚荷自是逃得比谁都快。
想起前世这一切,宓盈莹白小脸不由露出嫌恶的神情。
这次,就换她休了李复!
蓦地,门外传来守门丫鬟的声音。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宓盈一个激灵,严正以待地盯着门口看。
很快,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越过门槛步入里间。
宓盈只觉眼前一抹湛蓝色微晃,待她看清来人,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姿已然立在那儿。
宓盈已有三年未见眼前的男人,乍然一见,略微有些愣怔,他的双眸幽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清晰,无不透着冷然和说不出的矜贵。
一如记忆里的他,神色冷峻,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将人逼退三舍。
到底参加过他的葬礼,见过了无声息的他,再次相见,宓盈心底忽然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瞧她神色木木,李复微微皱了眉,“头还疼?”
宓盈掀起眼敛,波光粼粼的美目诧异地望他一眼,记得上辈子她也在摘月楼撞到头,那时的李复可没来看她,事后只斥了她一句毛躁。
柳燕说,昨夜是李复将她抱回了明月居,大概是撞到头的方式不同,事情也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可惜这些微不足道的变化也改变不了未来的发展趋势。
李复还是会冷落她,还是会和褚荷产生纠葛,让她受尽委屈。
惆怅只在须臾之间,宓盈收起脸上愣怔的神情,摇头道:“回晋王,不疼了。”
她脸上神色淡淡,回复的有礼却也疏离。
对她给出的反应,李复稍稍意外了下,冷清狭长的凤眼凝着宓盈的脸细究。
那双像是可以看穿万物的眼睛,让宓盈不由自主垂下眼眸,不让他去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她从来都知道,李复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偶尔也会吹毛求疵,数落她的不是。
室内一时有些寂静,宓盈以为李复会大发雷霆,斥责她的态度,可他却什么话都没说。
宓盈不由抬起眼眸,见他依旧神色平静,“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去。
从他来到离开,不过片刻。
柳燕备好早膳回来时正巧碰上离去的晋王,她见到晋王,心下一惊,忙不迭地进屋寻宓盈,见主子神色如常,不禁问道:“主子,王爷怎走了,不留下来一道用膳?”
宓盈轻笑,把玩着书案上的一株玉英,“你何时见他留下来用过膳?”
可这是一个很好的和王爷增进感情的机会呀。
柳燕在心底嘟囔一句,没敢说出口。
_
是夜,月明星稀。
晋王府明月居浴房。
宓盈将自己埋进温度适宜的温水中,脑里想的全是关于以后的计划。
她和李复成婚尚未满月,现在和离,不光过不了万崇帝和袁妃那关,就连自家爹娘也断不会同意她和离。
至于那个人,应该也不会轻易松这个口,她大概是太过心急了,尽然想在这个当口速速和离。
宓盈手指灵活的解开一头稠密的乌丝,用手指缓慢梳理着发丝。
不如——
不如和他约法三章,待过个一年半载,两人友好和离。
反正那人对她没什么感情,强行绑在一起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她主动提出和离,也用不着他日后费劲心思想休了她。
宓盈想着,一头扎进水里。
雾气袅袅的浴房,宓盈一门心思扑在和离这事上,就连底下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也没放在心上。
其中一个粉嫩青葱的小丫鬟,开口进来后,独自笑得羞涩,那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了。
柳燕往她肩头轻轻一撞,压低声音同她讲话,“笑得如此开怀,是捡到银子了,还是看到哪个男人了?”
“柳燕姐姐!” 小丫鬟一跺脚,脸更红了,也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的,她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柳燕瞧她那样,伸手去花她痒痒:“小丫头还不快说。”
小丫鬟止了笑,神神秘秘的朝池水中的宓盈睨了一眼,咬了咬唇,垫起脚尖在柳燕耳边低喃,“柳燕姐姐,你听我说……王爷,来咱们明月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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