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沉沉，斜阳余晖为门口的翠竹披上了一层薄纱。
李枳棠就走在李府的小路上，身侧是层层叠叠的翠色长竹，身后是刚才还在和她父亲问答的江寒霁。
二人沉默无言，李枳棠走在前面，虽然她内心很不希望开口，但是对对方多年的了解已经让她开始悄悄的数数。
一、二……
—“棠棠”—
江寒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那声呼唤代替了她的第三个数字，虽然知道他大概不会开始一个好话题，但李枳棠还是笑了起来，像是偷吃了独一份糖果的幼童，得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欢乐。
“怎么不理我？”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李枳棠双手交叠在背后，只转过头望着江寒霁：“没有啊，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在害怕。
江寒霁看着她，语气不明的开口：“你知道我想什么的，棠棠。”
李枳棠内心一震，她当然知道江寒霁想说什么，刚才在屋内江寒霁的解围压根就不是什么出于好心，只是单纯因为他自有方法惩治她。
八岁那年，她为了抓一只衔蝉奴，不小心打翻了李青锋刚买回来的一个花瓶，然后她抓着江寒霁，指着满地的碎片就开始哭，
虽然江寒霁帮她顶了锅，
但是，
事后江寒霁拽着她去了平宁街的一家瓷窑，学做了整整半个月的花瓶。
江寒霁从来都没让她在犯错之后不付出一点代价过，以前的小事尚且如此，
而现在这么大的事，李枳棠明白，肯定不好揭过了。
“啊？什么？”李枳棠在装傻。
江寒霁轻轻叹了口气，但还是开了口。
“这次真的很危险。”
李枳棠咬了咬嘴唇，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好吧，我承认，这次确实是我太莽撞和粗心了”她停顿了一下，小声的补上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呀，让你们担心了。”
江寒霁的耳力很好，他明白，小姑娘是又不好意思了。
他略带安抚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想要责备你，只是……”他顿了顿，脑内闪过了白天他赶到时，她被追赶着，身后一人几乎要碰到她肩膀的手，略带犹豫的继续道：
“明天开始，我教你一些基础的武术防身”又想到了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而是变得可能会有事情要忙，又在话尾加上了两个字询问：“好吗？”
李枳棠微微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是这样的结局，因为小时候江寒霁练武，她虽然围观过，但是每次她嚷着要学，江寒霁只会笑着摸摸她的头说：
“乖，会受伤的。”
江寒霁小时候连练点容易误伤的东西，都会想尽办法把她支开，生怕伤到她哪里。
如今突然的转变让她有点疑惑，但还是开了口：
“好呀，但是，为什么你，突然会想……教我武术？明明小时候每次都敷衍我……”
他轻轻着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着说：“只是因为我现在有信心能在你不受伤的前提下教会你了。”
看着李枳棠干净剔透的双眼，江寒霁没有说实话。
小时候他怕伤到她，怕她看到有的场景恐惧他。
现在他怕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伤，怕她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
有了这个话题做引入，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但是所幸李府算不上很大，过了一会儿，李枳棠停下了脚步，侧身望着江寒霁开口：
“到了哦，寒霁哥哥。”
江寒霁抬头望了眼院落的提名，又低下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李枳棠，微微启唇，开口说：“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看到李枳棠点了点头，江寒霁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再次开口示意：“回去吧。”
李枳棠转过身，边走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最后突然对着江寒霁眉眼弯弯的一笑，快步离去了。
江寒霁凝视这那抹淡粉色渐渐被翠绿遮掩，直至被绿色的叶片彻底侵蚀，他才转过身，抬脚踏入了院落。
而他的身后，微风吹动一片竹影摇晃，就像是久处寒冬的心骤然被拉入春日，忍不住微微颤动。
第二天，几缕晨光透过窗沿撒在桌前正认认真真挑选口脂的李枳棠身上。
“当当——”
两声沉闷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江寒霁清润的嗓音响起：
“棠棠？还没有好吗？”
“来了来了！”
李枳棠匆匆挑了张口脂，迅速的对镜抿了一下，便提起裙摆跑去开门。
江寒霁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衫，月白色的玉佩垂在腰间，长发被银制发冠高高束起，双手交叠在胸前抱着把剑，
其实江寒霁长得很好看，李枳棠小时候不懂事，拉着江寒霁给他又是上脂粉又是编头发的，就这么折腾下来，竟然还是好看的。
五官就更不用说了，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一双凤眼总是透着说不出的柔和。
而现在那双柔和的凤眼就那么望着她。
这一身倒是既有少年气，又没有淹没他那身清风明月的气质。
怪好看的。
李枳棠在内心这样想着。
看到李枳棠，江寒霁先是笑了一下，又伸出手，示意她牵住：“走吧。”
李枳棠疑惑的听了他的话，被他牵着往院外走：“我们去哪儿？”
江寒霁：“我问了李叔叔，他说那边有个空院落，没置办什么物件，空一点。”
李枳棠应了一声，他说的大概是建造时算错的那间吧，平常确实少有人至。
其实按理说，练武这种事，在哪儿都可以，但是因为需要教学的缘故，二人的肢体接触多少会多一些，江寒霁倒不会觉得李枳棠会在意，但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和多年未见的没有血缘的哥哥在府内搂搂抱抱的八卦，他还是不太希望能出现在李枳棠身上，
毕竟，她应该是干净纯粹的。
江寒霁：“准备好了吗？”
李枳棠伸出一只手，紧握成拳，带着必胜的语气开口：“嗯！准备好了！”
……
半个时辰后，
你若问李枳棠现在有什么想法，别问，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今天早上为了方便梳的双螺髻才没让头发被额头，脖颈上不断渗出的汗液打湿，她面上不显疲累，但仔细一看，一张本来白皙的小脸此时却因为过度运动而充血涨红，她的齿关紧闭，似在很努力的忍耐。
江寒霁见状似乎有几分于心不忍，但他明白，李枳棠比谁都倔强，如果真的做了决定，那便是任谁都拉不回来，
而她现在显然做好了一个决定。
就这样在又教了她几个动作练习后，站定在她身前的江寒霁拍了拍她的头说：“好了，休息一下，要不然明天就练不了了。”
李枳棠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不乖的往人身上一靠，额头抵着江寒霁的胸膛：
“哥哥，累。”
江寒霁垂眸看着身前快要窝成一团的小姑娘，低低的笑了一声，温柔的说：
“那要我背你回去吗？”
然后小团子抬头了，眼睛亮晶晶的说：“可以吗？”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低落了起来“哦……好像不可以，不是小时候了，会被骂。”
江寒霁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没事的，上来吧，这里人少，就算被看见了，他们问起就说是我一定要背你的。”
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江寒霁的步伐很稳，看着不壮硕甚至有几分清瘦的人，肩膀却意外的宽大，
李枳棠双手环过江寒霁的脖颈，双腿高抬，方便江寒霁能够将手臂穿过她的腿弯。
蓝衣的少年背着肩上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少女，一步又一步，
“今年办生日宴吗？”
被江寒霁这么一问，李枳棠是懵了一下，才转过弯来回复他：“啊……办的，我生日那天就办，就是爹爹说不大办。”
李枳棠出生于四月，海棠花开的正好的时候，生母身子弱，生下她那天就因为大出血撒手人寰了，
李丞相同夫人伉俪情深，夫人逝世后也没有再娶，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好独女李枳棠。
但同时李丞相也是个老古董，一向觉得生日宴没必要，自己都没办过，但是又想着别的孩子都有，自家闺女没有可不行，就别别扭扭的搞出了个这种情况。
江寒霁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着。
脊背上的李枳棠突然一动，凑近江寒霁的耳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小声的唤他：
“寒霁哥哥……”
她的气息扑在耳畔，江寒霁察觉到了几分痒意，忍耐似的闭了一下眼睛，偏偏李枳棠却浑然未觉，自顾自的补上了下句：
“你这次提前回来不会是为了我的生辰吧？”
她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今日是十五，还有五天她就要办生日宴了，否则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能让他非要提前回京了，不过也可能是她不知道的正……
“嗯。”
她还没有想完，就被江寒霁的一声应答打断了。
哦，他嗯了一声，承认了，不用想了。
诶？
他承认了啊？
李枳棠闻言笑了起来，笑眼弯弯的凑到他耳边，狡黠的说：“那我是不是可以期待礼物啦？”
李枳棠这幅模样，倒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军营里养的那只雪狐狸。
它总是团成一个雪团子向他撒娇，讨要零食，又在达成目的后，迅速起身，只留一个狡黠的眼神。
想到这里，江寒霁也笑了，他轻轻启唇，嗓音清润含笑，他故作轻松的说：
“可以。”
为什么我的节奏这么差，救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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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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