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旧是一派繁荣景象,虽不知是何庆典,可望着行人脸上的笑颜,心情也莫名轻快起来。
行至一座石桥,晚风拂面而来,河面泛起粼粼波光,水上的河灯似是受了惊,轻轻一颤。忽有“星光”坠入水中,河畔柳条低垂,梢尖刚一碰触水面,便将那片“星光”搅得支离破碎——原是夜空中烟花的倒影。绚烂的花火在墨色天幕上骤然绽放,散作漫天星子般四处流窜,转瞬便隐没在沉沉夜色里。
夜夙看着水中的景象,忽然开口道:“星儿,你认识我多久了?”
“快有一月了!”星儿很骄傲地说:“半个多月前郛园招人,是我阿姐带我来的,可那一批人里只留下了我和你。所以如果现在你走了,就没人陪我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看着星儿沮丧的样子,夜夙也开始犹豫起来。他总觉得这里还有许多未解之谜等待他去探寻,要不就——再玩两天?再者,说不定这真是一场梦,再睡一会儿就醒了呢?
这么想着夜夙赶紧哄了哄面前的小姑娘。
“好,我不走了。”
“真的吗?那你还会一起陪我等阿姐吗?”
“嗯……或许吧。话说你阿姐是干什么的?去了哪?还有,你先告诉我我们在郛园是干什么的?”
“我阿姐可厉害了!她什么都会……”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言笑晏晏地沿着河流往前。而就在他们途经过的一座酒楼上,一名衣饰华丽的男子正凭栏眺望着楼下的景致。
“殿下,国师有请。”一位身着劲衣的少年悄然来到男子身后。
“国师?”男子轻摇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地望向楼下,“终于想通了是吧?”随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那好!季城,去把新制的那盏宫灯取来给国师送去。”
“是。”
少年领了指令却未即刻退下,身形僵在原地,似乎在犹豫着要说点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
“殿下……今日午后有人到忘忧堂闹事,不仅伤了十余名守卫,还损毁了不少堂内财物。”少年垂首,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男子猛地蹙眉,语气里满是焦灼,“风堂主可有受伤?”
“回殿下,风堂主无大碍,只是……您上个月送的那琉璃盏被打碎了。”
能伤得了忘忧堂十余名守卫,倒也算有些能耐。男子指节微微泛白,手中的折扇被捏得死紧——可这能耐,竟用在了打碎那琉璃盏上。那是他寻了数月才送出去的东西。
“哼,”一声冷嗤从齿间溢出,男子眼底覆上一层寒芒,“敢在我的地界撒野,胆子倒是不小!”他猛地将折扇一合,沉声道:“传我命令,全城搜捕,务必将此人捉拿归案!”
“是!”少年应声,躬身退了下去。
忘忧堂,内室。
风褚泞身着白藤色衣裳,一件黛紫色云纹广袖长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下来,一根织进了金丝的深色发带在长发间若隐若现。
案头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最后一缕白烟似有不舍,在空中缠绵片刻,才缓缓散尽,而他却始终端坐在席上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这时,一名灰衣男子走进了室内。
“堂主,外面都打点好了。打碎了香斗四个,香插三个,香盘三个,博山炉一个,还有打翻的沉香两盒,檀香和龙脑香各一盒。”
“嗯。”
风褚泞端起茶盏,指尖泛着微凉,只淡淡应了一声,语气轻得像拂过窗棂的风,仿佛被砸的不是他的东西,不过是碾落了片无关紧要的花瓣。
陆七来到风褚泞身边已经三年了,但每次听到这样风轻云淡的回答还是觉得很为难。忘忧堂里的每一份香品、每一套香具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主人不心疼,陆七倒是早就替那些被损毁的宝贝捏了把汗。
“堂主,属下已经派人全城搜捕那人了。属下定让他到堂主面前磕头谢罪。”
提起今天到堂中闹事的那人风褚泞突然有了精神。他微微眯起双眼,深色的眸子里似乎有鎏光一闪而过,半晌后才悠悠地答道:“记住,找到他但不要动手,要恭恭敬敬地把人给我请来。”
“是。”
虽然陆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主人的吩咐只能照做。给香炉换上新的香后陆七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就在陆七退下没多久风褚泞便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窗前。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以及几只天灯,不远处街道上的喧闹声传入耳中。然后,他轻踏窗柩飞身出去,黛紫色的衣袍很快地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雕花的香炉已被缭绕的云烟半掩起来。
“啊?原来我在郛园就是个工具人?!”
面对这个现实夜夙有些失落,很不满地拈起一颗奶糖放入嘴里。
“哼,你以为?不过我比你好一点,现在我跟着佟姐姐打理藏书楼,虽然整理起来麻烦了点,但我有很多画本子可以看呢!”说起这事星儿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所以我说啊,你也快点找个师父呗,总比现在每天浇花除草的强。我听说燕绥姐姐的武功很厉害呢,你去找她试试。”
罢了,初来乍到还是从小白做起比较好,怎么说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还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头脑应该比这儿的都厉害,想混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然后这小丫头刚刚说谁来着,武功?听起来不错,若能学两招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么想着夜夙隐隐有些小期待了。
“对了,星儿,你给我讲讲这华镫国的皇室还有一些宫廷轶事呗。”
据说华镫在国灭后一场大火把皇宫烧的一干二净,几乎所有的文献资料都毁于一旦,连个遗迹也没有,所以现代人对华镫时期的历史知道得并不多。不过既然来到了这,就可以多了解一下历史啦,也蛮划算的!
星儿思索了一下,说道:“宫廷轶事嘛……我知道的不太多,不过皇室……”
“现在的皇上是不是蓦夷衡?还是——蓦夷潼?”
想了好久夜夙终于记起两个华镫国国君的名字于是瞬间激动地叫起来。
星儿却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拉住他说道:
“嘘!当街直呼皇帝名讳你不要命啦!”
毕竟是在皇都,夜夙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冒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星儿压低声音说道:“是蓦夷潼啦。对了,现在皇上还没有立储,听说就是要在灯祭之日选出储君。目前最佳太子的人选有两个,一个呢是大皇子蓦夷昭,另一个就是三皇子蓦夷明烛啦。三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兰妃娘娘所出,大皇子虽为长子但其生母只是一个位分不高又早已过世的才人,虽说他现在寄养在娴贵妃处,却也没有三皇子那么讨皇上喜欢。论起朝中的势力的话三皇子似乎略胜一筹,但民间大部分人似乎更倾向大皇子。所以最近人人都在猜究竟谁能当上太子!”
“那,皇后呢?”
“皇上并没有立后呢。听园里的姐姐们说,兰妃娘娘生前最受王上宠爱,原本是要立她为后了,但大臣们又纷纷阻拦,而且不久这位娘娘便香消玉殒了。那时的三皇子才五岁,而茗澜公主也还在襁褓之中。”
这么说来那三皇子从小就失去了生母,也难怪皇上疼他,还有那谁,上官乐师,不就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请到宫里教那什么公主乐舞的吗。咦?话说,那上官乐师又是什么人,郛园园主的朋友?对了,郛园才是关键!郛园园主是谁?在这个时代里郛园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嗯,等会儿一定要问个清楚。
此时,星儿已被前面变戏法的吸引了过去,一溜烟便跑的没影了。
为了防止她走丢夜夙也很快的跟了上去,只是此处人群有些拥挤,夜夙想往前挤却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踉跄之中又好像踩到了谁。
“哎呀!对不起!”夜夙率先低头道歉,而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却猛然一怔,就在这须臾之中他已完全被对方那一双眸子深深吸引住了。
那双深紫色眼眸里,漾着细碎迷人的微光——既似盛着亿万星辰,璀璨得令人屏息;又像凝着一汪神秘深海,深邃得能将人整颗心都彻底吞没。那一瞬间,夜夙只觉得自己陷进了世间最惊艳的眼眸里,就这般呆呆地看了对方半晌。
而对方也不恼怒,甚至有点想笑,他偏头看着面前这傻小子,用很随和的语气道:“没关系。这是你掉的东西?”
“呃,是的。谢谢!”夜夙立马回过神来,然后他注意到此人不仅眼睛好看模样也十分俊朗——身材高挑,穿着靛蓝色中衣和黑色长衫,外披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长发束得随意,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发丝间隐约能瞥见左耳那枚暗沉的耳钉。如锋的眉,高挺的鼻,淡红的唇,每一处都似精雕细琢,恰到好处。此刻他眉眼微挑,唇角含笑,更显得无比风流潇洒,一只白皙的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包奶糖,夜夙立马尴尬地伸手接了回来。这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展示的好!
“夜夙哥哥,你快点儿!怎么又发呆了?”
星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夜夙才慢慢回过神来,只是他再次抬头时那人早已消失不见,眼前惟有那涌动的人群。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那双绝美的眼睛一直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直到旁那个戴着白色幂篱女子发话到:“走吧,等着人家来捉你啊?”
男子这才将目光收目光,唇角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其实,从他捡起地上那包奶糖时便明白了一些事情,夜夙在盯着他看时他同样也在看着对方,他知道这小子肯定是……
“怎么,反悔了?”那女子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男子看向夜夙的方向,“我想跟那孩子说说话。”
闻言,那女子藏在幂篱下的脸庞泛出笑意,“放心,你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哦?”男子有些不解,又有些好奇。
“嗯…明天就能见到。”女子淡然地道。
如此,那男子才转身跟上那女子的步伐,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海里。
咳咳,攻出来了哟~猜猜是哪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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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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