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际,一阵清风拂入炼狱,携潺潺流水之声,愈来愈清晰。众人只觉灵台一清,如饮甘泉。
黑暗密林被撕开一道裂口,温暖天光泻入。疯狂挥刀的人们停了下来,混沌的目光逐渐聚焦,不约而同望向光亮之处——
一株粗壮树枝上,逆光立着一道娇小的青绿色身影。那人手持一枚叶片,正自吹奏。
曲声空灵婉转,涤荡人心,阴霾尽散。
路南与手下回神,见周身伤痕累累,同伴死状凄惨,不由后怕阵阵。
“你是何人?竟破我阵法!?”瘦杆侧身厉喝,阴鸷地瞪视那抹青绿。
“我叫叶无莜~你这阵又阴又损,还漏洞百出,不破你破谁?”轻快软糯的嗓音传来。南宫轩抬眸望去——
少女坐在枝头,双腿轻晃,宽大的青纱衣随风摆动。长发仅以木簪松松挽起些许,余下如墨绸披散。逆光之中,看不清容貌,唯有周身灵气逼人。
“黄毛丫头,口气不小!”瘦杆怒极反笑,咬破食指在木杖上画符念咒。密林上空乌云重聚,盘旋成涡,吞噬万物!
路南等人面色大变,急护南宫轩身前:“属下誓死护公子突围!”
南宫轩却望向枝头那抹青影,若有所思:“或许…天不绝人之路。”
叶无莜蹙眉:“易术修为不俗,何以尽用这些阴毒伎俩?”
她翩然落地,桃木剑指天,左手掐诀,清叱:“去!”
桃木剑身浮起湛蓝青鸟图腾,白光大盛!青鸟离剑飞腾,长啸着扑向乌云——
整片树林被染作银色。
瘦杆青筋暴起,紧盯空中缠斗的乌黑龙形与青鸟。光芒爆裂间,青鸟化剑,直贯黑龙心口!周遭阴霾渐渐消融。
叶无莜闭目凝神,长睫垂落,衣袂飘飞,神色安详圣洁。
最终乌云尽散,林间阳光洒落,雨过天青。
瘦杆捂胸吐血,眼神复杂:“你师承何门?”
叶无莜睁眼,眸光清透如泉洗,舒气道:“原来青鸾诀真如老头所说,能助心术修行~不错不错。”
瘦杆见她答非所问,切齿道:“老夫问你师门!”
叶无莜偏头想了想,空闻似乎提过一次…于是认真答:“空门。我师父叫空闻,门派随他姓,挺好记的。”
瘦杆气结:“哼!不愿说便罢,编这等拙劣借口糊弄谁!”
叶无莜一脸无辜。
黑罂粟悄然打量她——这姑娘年纪虽轻、看似不谙世事,但易术修为显然在瘦杆之上。武功深浅未知,值得试探。
她指尖微动,真气暗凝。南宫轩察觉意图,欲出手阻拦,却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枚石子,直袭黑罂粟面门!
“哼!朝姑娘家脸上扔暗器,阁下可真‘光明磊落’!”黑罂粟挥袖击返飞石。
“哈哈~我本非光明磊落之徒,更不是什么侠士。黑寡妇谬赞,谢了~”
伴着懒洋洋的笑语,一道玄色身影落定场中,修长手指轻巧接住倒飞而来的石子,捻作齑粉。
叶无莜闻声“噗嗤”一笑,扭头望去。只见一挺拔青年抱臂而立,也正笑看着她。剑眉星目,薄唇微扬,一身落拓不羁的痞气。
“小丫头,我替你挡了那毒妇的暗算,该怎么谢我?”
叶无莜归剑入鞘,认真揖礼:“多谢侠士——”说着便要躬身。
青年屈指一弹,一道劲风托住她手肘,止了她动作。他几步迈至她面前,俯身凑近,似笑非笑:“先欠着。我想好了,再找你讨。”
这距离正好让叶无莜看清了他眼中自己微怔的倒影。
“哟~又来个俏郎君~”“今儿可真热闹。”黑罂粟与胖子交换眼神,蠢蠢欲动。
青年侧眸瞥去,唇角一勾:“三位残兵败将,还不回去报信?”
轻慢语气激得三人咬牙切齿,却各有所忌不敢妄动。
南宫轩目光掠过他腰间木牌,上前一步:“原来是义远堂萧副堂主,久仰。”
萧煜转身,与南宫轩对视一瞬,含笑拱手:“南宫皇子,义远堂来迟了。”又朝冥渊阁三人道,“两个选择:要么回去报信,要么…永远留下。”
他笑容依旧,语中锋芒却令人胆寒。
随他话音,林间无声涌出十余名玄衣人,背负猎鹰暗纹若隐若现。
“义远堂好大的阵仗!”瘦杆阴阳怪气。心知萧煜的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必定皆是身手不凡早有准备,加之那易术丫头,己方已失先机,硬碰绝无胜算。
三人眼神交汇,蓦地腾身掠向树梢!黑罂粟却暗中挥纱,“漫星”针雨骤落!
萧煜振袖击落暗器,眼角余光瞥见几枚极细银钩直射叶无莜背心——那丫头正没心没肺地拿桃木剑挖树菇。
他借力打偏银钩,南宫轩同时出剑相助,银钩叮当落地。
“南宫皇子好剑法,配这龙渊剑,妙极。”萧煜扬唇赞道。龙渊剑通体银亮,幽蓝流光,剑出隐隐龙吟。
叶无莜终于砍下一朵深褐树菇,嗅了嗅,两眼放光:“拿来炖山鸡,绝配!”想起与空闻在凌仙山吃喝玩乐的时光,轻叹,“老头子,你没口福喽~”
“方才多谢叶姑娘出手相助,否则我等伤亡更甚。”温润嗓音拉回她的神思。
回头只见那身月白袍子的公子立于眼前,眉目清冷如画,声似雪泉落玉,温润动人。
叶无莜头一回见着这般精致如玉的人,一时怔住。
萧煜抱臂戏谑:“小丫头害不害臊?”
叶无莜回神,眉眼一弯:“举手之劳而已~那瘦子心术不正,易术阴毒,收拾他也是应当。”
南宫轩望入她清澈明透的双眼,莫名想起大漠夜空中璀璨的星子,如明珠缀夜,照亮漆黑。
他微一拱手:“于姑娘是举手之劳,于我等却是雪中送炭。”说罢望向叶无莜,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微一沉吟,南宫轩又自袖中取出一枚触手生温的暖白玉牌,玉质细腻油润,上刻一株形态优雅的空谷幽兰,递向她:“此行仓促,未备薄礼。这枚玉牌还请姑娘收下。”自袖中取出一枚暖白玉牌,上刻兰草,递向叶无莜。
一旁的路南见状,忍不住低声惊呼:“公子,这……”这玉牌乃是南宫轩身份的重要象征之一,见玉牌如见其人,在昊泽国内可调动不少资源。
南宫轩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无妨。”目光依旧平静却坚定地看着叶无莜。
叶无莜虽不知玉牌具体来历,也看出其绝非凡品,更感受到对方此举的重量。她悄悄打量南宫轩,见他眸光清正,递玉的手稳如磐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想了想,便也落落大方地双手接过,触手只觉温润细腻,心下欢喜:“叶无莜谢过南宫公子~日后公子若有需我之处,也定不推辞!”
“若遇困难,可持此玉牌至昊泽任何一处官驿,自会有人相助。”南宫轩看着她将玉牌小心收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全然明晰的柔和涟漪。
不一会儿,萧煜命人牵来马匹,对南宫轩道:“二皇子,车马简陋,还请海涵。待到煌城驿站,义远堂再为各位接风洗尘。”
“萧副堂主客气,当务之急是尽快抵达煌城。”南宫轩谢过,吩咐路南等人分马上路。
萧煜安排妥当后,回头看向叶无莜,目光掠过她简单的青衫和空荡荡的发髻,挑眉问道:“小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叶无莜扑闪着大眼,目光在他们队伍中转了几转,蹭到萧煜跟前,仰起笑得不见眼的小脸:“萧大哥,我马儿跑丢了……能捎我一程吗?我易术不错,功夫也能自保,说不定还能帮忙!我还会做菜……”
“十一,把你的马给她。”萧煜打断她,对一名猎鹰卫吩咐。
十一内心哀叹:副堂主决定得也太草率了…我又得靠腿功了。
萧煜低头瞧着才及自己肩头的小姑娘——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朴素却难掩通身灵秀之气。他嘴角噙笑:“跟紧了,丢了我可不管。”
催马前行几步,声音带着懒散笑意,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小姑娘,又欠我一次,记住了~”说罢扬鞭而去。
叶无莜翻上马背——这马比其余坐骑矮小些,倒更易驾驭。她望向前方渐远的玄色背影,耳畔回响“又欠一次”,不禁抓耳挠腮:“才下山就欠两笔债…要不回山拿去年酿的梅花醉抵债?不行不行,老头子定要闹脾气…哎!”
一行人出了密林,又行一个时辰,顺利抵达渡口。义远堂早已备好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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