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哥儿堂皇地闯进李凭云的书房,李凭云不但不气,反而冲他柔和一笑:“谁教你这么叫我的?”
昭哥儿把食盒框一下放在桌上,“我爹说了,你是我亚父,亲爹没了,亚父就是亲爹。”
果然是刘颉教他的。
李凭云搓了把昭哥儿的脸蛋,搓下一手灰。
“你可以这么叫我,但谁是你阿爷这件事,你娘说了算,你阿爷说了不算。”
“那我回去问问我娘,能不能认你做阿爷。”
比起亲爹,昭哥儿更喜欢李凭云,只要李凭云不逼他念书,他随时可以抛弃自家亲爹。
李凭云问道:“是你阿爷叫你来的么?”
“昂,亚父,我能走了吗?我阿爷说了要带我去抓泥鳅。”
李凭云点点头,“转告给你阿爷,雨来了,仔细避雨。”
昭哥儿一出门就把这话忘在脑后了。李凭云掀开食盒上盖着的布巾,盘子里的蝴蝶酥范着亮晶晶的油光。
刘颉吃饭狼吞虎咽,所以茹娘做的面点比寻常的大一倍。刘颉父子成天在山里跑来跑去,消耗量大,吃茹娘做的东西刚刚好,但他是个书生,喉咙又有旧伤,吃东西必须细嚼慢咽。
他想要掰开蝴蝶酥,仅靠一只手,并不容易。
“有好吃的怎么不喊我?”
李凭云闻声抬头,赵鸢穿着一身魏制的交领红杉站在房门口。
“方才那孩子...”
赵鸢浅笑道:“你在跟我解释么?”
她语气是轻松的,不像是有所误会。
李凭云道:“是朋友的孩子,我的学生。”
赵鸢看到了他掰开蝴蝶酥的动作,一只手再使劲,也是无用。她走上前,从腰间抽出帕子裹在手上,拿起一块蝴蝶酥,掰成两半,“这蝴蝶酥可真夸张,我吃不完,这半边你替我吃了吧。”
“我确实掰不开,你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赵鸢见他并不避讳,便顺着他的话,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胳膊呢?”
李凭云只答了简单二字:“丢了。”
赵鸢:“怪可惜的。”
“不可惜,左手也能翻书写字。”
不怪她看到徐知春的字迹时候没有认出他,左手写的字,能和右手写的一样么?
李凭云不是天生的左撇子,如今左手也能下笔如飞,想必练了很久。
不过他是李凭云,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她沉默的间隙,李凭云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这是早晨胡十三郎穿的那件。
“衣裳何来?”
“赵十三的...也就是以前的狐十三。”
李凭云眉头微蹙:“你穿他衣服?”
赵鸢道:“你不用心疼他,他平时也穿我的衣服,还穿坏过好几件。”
“你若没带多余的衣裳,待会儿去成衣铺选几件合身的。”
“这身是十三花时间找绣娘改过的,她费了功夫,若见我穿别的衣裳,会闹脾气,我懒得哄她,也懒得换。”
她四两拨千斤表明了自己坚决的态度,李凭云也不再提衣服的事。
“走,请你喝酒。”
他提起食盒,朝外面走去。赵鸢不问他去哪里,他走向何处,她跟向何处。夕阳拉长他的影子,她一直站在他的阴影里。
衙门对面就是一间木板房搭起的简陋酒肆,李凭云未进门,老板娘率先迎了出来。
“徐县令,你这是多久没来了!早上刚开封的高粱酒,喝多少管多少,这位娘子是...”
赵鸢料到若以女装和他同行,免不了被人询问二人关系。他们是成了亲的,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我家乡来的表妹。”
赵鸢挑眉:“徐表哥,我们坐何处?”
李凭云小声说:“县城里消息传得快,先委屈你了。”
他是真的想不到她这些年受的委屈,竟以为“表妹”的称呼会委屈她。
“既然是表哥的地盘,那就听表哥的。”
酒肆没别的客人,李凭云在窗边坐下,又托老板娘去隔壁买了几样下酒菜。
县令在朝廷是最底层的官员,在县城却是百姓的天。李凭云是个青天大老爷,板凳还没坐热,邻里的小贩都过来找他告状了。
赵鸢没想到这场简陋的酒席,成了一场听审。等李凭云处理完小贩的事,已经过了宵禁,宵禁之后商铺不可开门营生,街巷不准有人行走,这是他为了整顿治安立的规矩,他作为县令老爷,不能不守规矩。
于是乎,赵鸢一口酒都没喝上,就又跟着他离开了酒肆。
李凭云手上拎着从酒肆顺出来的酒壶,腋下夹着一坛酒。赵鸢踢了一脚裙摆,李凭云一低头时,就看到了那流云般的裙带飘飘,还有自己空落的袖管。
“表哥,现在去何处?”
“回衙门吧。”
李凭云把她带出门溜了一圈。
赵鸢双手交织在身后,走向李凭云身侧,与他并肩。
“你是不是在遛狗呢?”赵鸢说。
“不敢。”
赵鸢觉得,李凭云变了很多。他当年可不会说出“不敢”这样的字眼,岁月磨平他的锋芒,他变得儒雅谦和,也更让人难以捉摸。
赵鸢对这破衙门充满了嫌弃,唯一看得顺眼的,是她住的院子。
这里有一篇竹林,灯火穿过竹林,在洁白的石桌上投下婆娑竹影。
李凭云把酒壶置于竹影中,又转了身。
赵鸢有些不耐烦,他就不能安定地坐一会儿么!
“你去何处?”
“回屋找一副杯子。”
“我屋中的茶杯还没用过,用我屋里的吧。”
李凭云进屋拿茶杯的时候,着实惊了一番。她早上刚住进来,现在房里已有如劫匪入境一般。赵鸢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屋子乱这件事,暗自悔道:怎能让他进我的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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