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拜托,又来了。
这次孟先生没去马场折腾马,改在自家酒柜前折腾酒了。
阳光透过玻璃酒柜,在那堆精酿啤酒瓶上折射出炫目的光,活像一个个安静的、等待被开启的炸弹。
他斜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捏着那只该死的啤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里面晃啊晃,晃得我表盘都发晕,我敢拿我的机芯打赌,他脑子里晃荡的念头绝对比那酒液更危险。
楚辞坐在他对面,装模作样地吃早餐,手机屏幕亮着无声的抖音视频。
傻姑娘,你以为静音就安全了?
这屋里的寂静本身就能压死人!
我贴着她大腿外侧,能清晰感觉到她肌肉绷得有多紧。
“你盯了这么久,盯到什么了?眼睛都快掉进屏幕里了。”孟先生突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眼睛却还黏在酒杯上,像条发现了猎物却懒得立刻扑杀的毒蛇。
楚辞抬头,挤出一个假笑,去闻那束白玫瑰。
嗬,那花是清晨刚送来的,露珠假得像眼泪,我见过花匠往上面喷水!可她需要这点假装的自然,这样就能挡住对面射来的无形压力。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他又来了,单手撑着头,像个准备揭开谜底的魔术师,其实兜里藏着的都是刀片。
楚辞这实心眼的,果然上钩,问:“谁啊?”
“邹凯。”
咔嚓。
我几乎听到她心里某根弦崩断的声音!她手里的花枝猛地一颤,差点就给撅了!她强装镇定把花插回去,但那动作僵硬的呀,比我上辈子那个缺油的老发条还不如!
孟先生那目光,唰地就钉在她侧脸上,跟烧红的烙铁似的:“再吃一块松饼呗。”
吃个鬼!没看见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吗?他那眼神比啤酒瓶盖还锋利,能轻易撬开所有伪装。
我感觉到楚辞皮肤温度在下降,真的,我的玻璃脸蛋都比她暖和点。
她宁愿去看那些酒瓶插花,那种不伦不类的装饰,也就她这种渴望一点温暖的才会觉得“让日子值得热爱”。
他说改天送她花。
呸。
她根本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凋谢得快,香味又假,摆在那儿除了提醒她自个儿也像朵随时会蔫掉的花,屁用没有!
哦,干花。
她想到她养母客厅里那束了。还有那场连面都没见着的相亲。所有的计划,啪,没了。后来的调查?
嘶,那段记忆黑得像劣质机油,我蹭到一点边都觉得难受。
所以她选择了结束,跳进了孟先生这个更大的火坑。
这叫什么?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觉得虎穴比较暖和?我的傻姑娘啊!
“今天有什么打算?”他终于换了话题。
她立刻上演“兴高采烈”戏码,台词熟练得让我心疼:做头发!防晒!语气轻快得能去演舞台剧了!
孟先生点点头,吸完最后那口烟,像验收完一出表演,终于起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楚辞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微微晃了一下。
几分钟后,她也出去了。
而我,这块被遗忘在她口袋里的怀表,只能嘀嗒嘀嗒地记着数。记下她的恐惧,记下他的试探,记下那束假惺惺的白玫瑰,还有那个让一切崩塌的名字,邹凯。
这别墅就是个华美的陷阱,而我的小姑娘,正是那只被粘住、还在徒劳挣扎的小虫子。
嘀嗒。嘀嗒。
救命!
我要被这满屋子的香水味和贵妇们的钻戒反光闪瞎了!
这是什么地方?月牙形的灯照得人浑身不自在,一个个女士穿着白裙子,戴着圆鼓鼓的项链,胸针排得整整齐齐,活像一群等待被签收的精美快递!
我的楚辞傻姑娘也坐在里面,灯光给她打了层柔光,假髻拔高了颅顶,露出那截细脖子,看着就让人……唉,想保护她。
她领口别着那枚老捷克胸针,密镶钻石嵌着个女人侧脸。
哼,又是孟先生送的吧?华而不实,跟我这种实用派根本没法比!
哦,孟宁也在。
脖子上的金链子快赶上拴我的表链粗了。就是她,一年前那家整形医院剪彩仪式上,楚辞扶了她一把,她就愣是把楚辞拉进了这个圈子。
当时她还指着自己胸口说“一直做不大”,我的天,楚辞居然回了一句“得做成珠峰才行”,这种话也接!果然,孟宁把她当成了知己。
唉,从此羊入虎口咯。
孟宁刚从香港过来那会儿,身边没朋友,愣是从楚辞养母那儿买了匹叫什么“放放”的珍珠色小马。
楚辞明明怕马怕得要死,我能感觉到她靠近马场时心跳多快!还得陪着笑脸去遛马。不就是想接近孟宁,从而……接近那个男人吗?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楚辞你来迟了,怎么都是汗?”孟宁开口了,语气亲热得像姐妹,可我听得直膈应。
旁边那几个叫什么年年、关薇的,也跟着起哄,什么“二十岁小表弟”、“撞脑瓜的相亲”……她们叽叽喳喳,像一群羽毛漂亮但嘴很碎的鹦鹉。
咖啡杯磕碰的声音听得我发麻。
楚辞呢?她假装刷抖音,实际上紧张得指尖都凉了!我贴着她,感受得到。直到她刷到那条新闻,网球运动员尹微微成了首饰主播。还有那段偷拍视频!夕阳下拥抱的男女,评论区放大的男人手指……领针!帝国式衬衫领针!
唰,楚辞的血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我又又又又测到她心跳过速了!她认出来了,绝对认出来了!那个男人,孟先生,只要能在正式场合,他就会戴那枚独特的领针,把衬衫领固定成立领,显得又傲气又禁欲。
楚辞可能记不住自己有多少条裙子,虽然在我看来也没几条,但她绝对记得住他每一个该死的配饰!
这叫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还是单纯的倒霉?
她们还在叽喳着让她请客,讨论柜子要不要带玻璃。
孟宁说“盖着怎么看清里面黑的白的?”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楚辞勉强应付着,感觉自己像个行尸走肉。她说得对,这个男人难以捉摸,尹微微比孟宁年纪还大。他脾性善变,像个华丽的迷宫,抓不紧,就真的会彻底迷失。
然后!他来了!领针的主人来了!
孟先生穿着一身黑西装走了进来,领针托起领结,一丝银光在颈间闪烁,格调非凡,也……危险非凡。他跟那几个女人客气寒暄,夸她们发型好看,目光却像蜘蛛网一样,无形地罩着全场。
他站在楚辞身后,看向茶几。
楚辞似乎也成了那茶几上的一个摆件。
他真是难以捉摸,尹微微的年纪比正牌女友孟宁还大。
他向来脾性善变,若不抓紧,便是画地为牢。
那段视频看得她眼前发痒。
在情场游刃有余的他,怎会容许被鼠虫蛇蚁咬伤?我想楚辞不敢妄揣其心思,又会引发何种局面?
发廊四面嵌着琉璃墙,印着透明狼牙草图案。
孟先生一身黑色西装,清秀成熟,鼻梁高挺,略带混血儿的“洋相”。
她们的话题又转到首饰上,什么仙女手链、小珍珠、猪大肠链子,这什么鬼名字!、红胖子……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群女人活得像移动的珠宝展示架。
楚辞反倒因为不爱戴首饰,显得格格不入,这让她更不安了。
孟先生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瞟向楚辞,烟管几不可察地朝门口晃了晃。
信号!这是催她走的信号!
楚辞这傻孩子还得硬着头皮演戏,假装忘了考试,抱怨读书眼睛花。
孟宁还在不依不饶,说要抓她去云南玩。
最后楚辞总算找到借口脱身,说明天请客,还提议孟先生也修剪头发盖盖白发。
孟宁已经低头找旅游搭子了。
孟先生低声说真有事,还要见个人。
“我就知道孟先生不会有耐性的。”孟宁这话里有话,连我这块表都听出来了!不知是楚辞多疑还是确有所指。
说嗔之间,孟先生却显得很享受。他成心找茬的,恨不得要人家找出他的茬来笑他。
回过头来看他这个人,有时候他也会喜欢各式各样的嗨。
楚辞看着这场面,在这个充满算计的圈子里,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嘀嗒。嘀嗒。
我记录着这虚假的欢笑,精心的算计,和那枚在灯光下闪烁、如同冰冷的银色领针。
我的小姑娘,你正走在一根丝线上,下面深渊,而我,只能在你口袋里,无力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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