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咸阳机场的时候，很吵。飞机仍在滑行中，我隔壁座的男孩迫不及待在给女朋友打电话，让她帮自己改签到更早一班飞包头的机票，扬声器开着，女孩的声音娇软，嗔笑提早降落了，说男孩好快，男孩声音清亮，羞臊着脸压低声音说自己手机不好使，扩音器开着，让她别乱说话。颠簸的起落架，涌散的浊气流，晃动的行李箱一个挤着一个叫嚷。
这份热闹，好久不见了。
这次回到西安，我是为了看望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任雪。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高中舍友。高中毕业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她偶尔会找我打微信电话，倾诉糟糕的精神状态。可我工作很忙，全世界飞，错过她的来电，忘记回复她的信息，都是常有的事。
最近我听说，她尝试自杀。选了最痛苦的方式，割腕。被半夜邻居家的狗闻到血腥味狂吠，邻居报警送急救，被二附院抢救回来。
我拉着行李箱找到住院部已经是夜里。任雪穿着病号服在“住院部”三个大字底下站着，楼里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将一支长长的孤影拉向我的脚下。我停下脚步，她朝我的方向看来，扎了一股单侧的马尾辫，手腕上绑着一圈绷带，遮住伤口用的。现在是四月，到今年九月份，我们就认识整整十四年了。
“阿雪。”你还好吗，我叫她。
她笑了笑，虚弱地伸出手讨我的抱。
我扔下行李，冲上前去，抱住她。
“宵宵，欢迎回来。能重新见到你真好。”她的身上好冷。“对不起。”
我抱她抱得太紧，脸上也有愤怒。可我不怪她，我心疼她。我知道她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她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
我们的故事，要从高一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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