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千漫雪也没想到本应还在休养的父亲怎么会突然来了,太夫不是让他这两日勿下床吗?见人已至身前,她也只好屈了屈身,让出主位。
见面前空着的杯子,千漫雪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倒上一杯茶水。端上前,轻声道:“爹,请用茶。”
而千祯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泛绿的茶水,摆摆手,直接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高高举起:“千某前几日不幸中毒,劳诸位挂心了。小女漫雪,操持府内事物,幸得诸位帮衬。区区薄酒,代谢诸位。”
“家主客气。”众人饮下杯酒,心里暗咐,这是给自己女儿保驾护航来了。
千漫雪坐于一侧,高举酒杯,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更有几分神似千祯年轻时候的风采,此时此刻,也无人再质疑千漫雪女流之躯,难堪大任。
千十宴面含笑意,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朝着千漫雪敬道:“漫雪,此杯敬你。为兄相信,有你在伯父身侧,千家,万事无忧。”
伸手不打笑脸人,焉能敬酒不回,千漫雪瞥一眼空了的杯底,一旁候着的池鱼连忙上前将酒满上。
千漫雪起身,一饮而尽:“承堂兄吉言。”
千十宴饮下酒,没有坐下,反而又为自己倒了杯酒,有意似无意的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吉言?堂妹误会了,为兄这是丧词,为你......”他缓缓将酒杯晃到千祯面前,倾斜倒下:“也为伯父,黄泉路上,自可万事无忧。”
千祯脸上瞬间大变,腾的一下站起,怒拍桌子吼道:“千十宴,你疯了不成!来人!”
“哈哈。”千十宴似是神神道道,晃了又晃,似笑非笑的望着对面的千漫雪。只见,不过片刻,千漫雪望着他,痛苦的捂着喉咙,血一滴一滴从嘴角流下,满眼震惊得望着一旁的池鱼。
手指微抬,却吐不出半个字,伴随着痛苦的呜咽,无力的倒在桌上。
“漫雪!”千祯嘶吼着冲到千漫雪身边,使劲得摇晃着女儿的身体。“快,快去请南医师!”
“别费力了。”千十宴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瞧着对面二人,淡然道:“南医师?不知在哪儿吹着风呢,她来不了了。”
“你居然下毒!”古河震怒地拍桌而起,而剩下的两人皆是一脸震惊得望着把玩杯子的千十宴。却不过片刻,他们也突然感到浑身发软,方才察觉,他们的酒杯里也下了药。
“下毒?”千十宴一脸无辜道:“不是我下得毒,千漫雪不是指了吗?”他面目含笑的望着一旁错愕的池鱼,手中的匕首快进快出。少女愣神之际,只觉腹部冰冷,一脸茫然的举起满手的血,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倒下的那一刻,才怔怔地看了眼满目冰冷的千十宴:“少爷......”
眼泪划过脸颊,落入散落的乌发中,至死,她都没有闭上眼睛。
千十宴轻轻一抖匕首,甩落利刃上面的血珠,露出道道寒芒。他环视一眼四周,突然朗声道:“千漫雪婢女谋害主人,已就地被我正法。来人!”
一时间,数十护卫冲进房间,齐刷刷亮出刀剑。
千祯看着眼前这一切,指着千十宴怒斥道:“千十宴,好你个狼子野心!你这是想夺位了!”
“伯父既已知晓,何必多问。呵呵,就如今您这身体,还是收敛一下气息,只怕我还没动刀子,您就先自己气死了。”
“你!”被这一气,千祯一时怒火攻心,晃了晃身子,撑着桌子才没倒下:“你莫要忘了,你父亲昔日背叛我,是我不计前嫌将你接进府中。悉心教养,视为亲子。可你呢,一直记恨于我,暗中联系东苑的人暗杀景大人,想陷我于死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即使如此,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揭穿你,只盼你暗自悔改。可你呢?忘恩负义之徒!”
“哈哈。”似是听了什么笑话,千十宴笑得去直去抹眼泪:“你也知道我父亲与你有仇啊,那我怎不会与你有恨。若非你当初狠心,我父亲不会惨死外面,母亲也不会就此病死。你把我接进府中的那一刻,就应该会算到有这么一天的。也当你报应,三个儿子全死了。要不然怎会接我进府。
迟了,来迟了,若非你运气好,我围杀景正则的时候你就逃不掉了。偏生让你躲到现在,伯父,要怪就怪你心慈手软了。麻烦到了地底下,还望向我父母问好。”
说罢,他眼光望三门那边一瞟,扔过去一把匕首:“诸位,给你们一个选择,杀了千祯。今日之事,顺其自然,日后跟着我,千家新任家主,必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些。”
“呸!”陈起一口唾沫吐到匕首上,怒骂道:“竖子可笑至极,我们的命皆是家主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岂是你这种无情无义之辈能比的,我只恨,因你是个男丁,错信于你。还想支持你继任家主的位置,荒缪啊荒缪,你这种小人,倒还真比不过千漫雪这个女子了。”
“说得真好,就是死到临头还那么多话。”倏然拔出长剑,千十宴狰狞一笑,直指千祯:“那你们便一同上路吧。”
“铛!”袖中的短剑击开长剑,震得千十宴手臂忽的麻木一下。他不可置信得望着扶额的少女:“你......”
“陈伯伯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得为前段时间打你那两巴掌好好道个歉了。”千漫雪睁开双眼,面无波澜的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及地上死去的少女时,神色也不由微微一滞。
千十宴满眼惊愕:“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吧。”她撑起身子,笔直地面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中毒。我从来没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你既然知道我与易雪清的关系,那你是否忘了你用池鱼给易雪清下套的事。
我信任她,她自然信任我,早就提醒我池鱼有异,她身上那包鹤顶红早上就被换了。千十宴啊,我真佩服你,能把跟了我十年,视为姐妹的丫头勾了过去,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可你为何又如此狠毒,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都能下毒手,你可真不是人!”
这话说的千十宴面上是毫无波澜,但一旁的陈起何以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千漫雪目光微侧,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连这样一个爱你的人都可以辜负,无情无义之辈还想接手千家吗?你想想这些时日你做的勾当,武玄门之时,拿褚老西儿子一家的性命做威胁逼他自裁,却又在他们出城后偷偷截杀。我父亲恢复之时,又给南医师的药里下毒,挑拨陈起何以上门挑衅,等他们把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再出来以以下犯上之名把他们收拾了。
今天这给我下毒的罪名顺便推到他们头上,这一箭多少雕啊。千十宴,你如此刻薄寡恩,剩下的人见了怎么会心甘情愿为你卖命?让底下的兄弟吃你的刀子!?”
“呵呵。”千十宴重新握稳长剑,不慌不忙对准千漫雪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丫鬟而已,能为我献身是她的福气,千漫雪,你就算没中毒又怎么样,看看这里,都是我的人,单凭你的武功,能出得去吗?倒也别忙着对我义愤填膺,你之前比武的事,又有几分颜面说得出口?”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蔑地挑起她的长发:“不过你放心,待你死后,堂兄定为你保守秘密全了颜面......”
咚——
少女没有给他耍威风的机会,足下一踢,红木椅子瞬间砸向对面男人双腿,力道之大,在千十宴吃痛后退之时已然四分五裂。
千十宴怒极,大手一挥:“杀了他们!”
底下之人闻声稍动,可手中的刀剑还未举起,便闷哼一声倒下。众人惊愕地看向后面,不知哪里来的红衣女子已站在外面,后面是武玄门的人,已将千十宴的人团团包围。
千漫雪冷冷一笑:“堂兄,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傻了。我既然知道池鱼下毒的事,又怎么会对你没有防备呢?易姐姐,多谢了。”
易?众人看向后面的红衣女子,纷纷诧异道:“你是易雪清。”
易雪清把手中的长剑隔空扔给千漫雪,拍了拍手,面带无奈的耸耸肩:“我就是易雪清......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们家小姐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我是冤枉的。”
“雪清姐,还请你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千漫雪拔出长剑,寒光映照着双眼,神情渐渐变得冷峻。
这剑拔弩张之时,易雪清想都不用想,横起长刀,从容笑道:“帮你清理门户?”
“不。”千漫雪环视了圈淡淡道:“良禽择木而栖,诸位能看清形势,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想你们也不想跟着这薄情寡义之人,白白送死吧。放下刀,我千漫雪以人头保证,你们平安无虞。事后,我放你们出千家,任尔去留,决不追究。我自始至终,想要杀的不过一个千十宴罢了。”
原本举着刀的人们,相互看了又看,犹犹豫豫之时,只听“哐当”一声,易雪清扔下了长刀,目光转向他们,平静道:“现在,放下刀,立刻走。”
听这一句话,原本还犹豫的人们纷纷扔下刀,头也不回地跑出屋外,随着他们出去,轰——的一声,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闪电划过,透入屋内,映上千十宴一片惨白的脸颊,似是认命,他轻笑两声道:“这些年是我小看了你,倒不知你还有如此手段。如此坦然放走我的人,千漫雪,真有你的。哈哈,本嘲笑你愚蠢给自己设了个鸿门宴,却不曾想,自己倒成了瓮中之鳖。如何?接下来要把我万箭穿心,千刀万剐了?”
千漫雪没有理他,而是抱剑对着易雪清拱手道:“雪清姐,还请你将我父亲与三位门主安全护送出去。”
“你呢?”易雪清错愕道。
千漫雪退开一步,举起长剑对准千十宴:“我要清理门户。”
什么?此言一出,惊讶的便不止是易雪清一人了。“雪儿!”千祯捂着胸口急的欲上前阻拦。
“父亲。”长剑挡住来路,千漫雪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们,悠然一笑:“我承认,当时擂台之上,打遍夔州无敌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易雪清。也正因如此,今日我必须站在这里,用这把剑,斩去我的懦弱,胆怯,骄横。我会向你们证明,千漫雪,绝非浪得虚名之徒。我会用我的剑,立在这里,立在千家的门前,堂堂正正!”
“漫雪......”
“易姐姐。”她侧过目光,柔声道:“这些时日,多谢了,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已至此,剩下的,也不必说了。她又怎么不能明白?
易雪清收起长刀,径直走到千祯面前,拱手道:“浮洲岛弟子,易雪清。见过千老先生,请随晚辈出去。”
浮洲岛,并非南教。
千祯望着千漫雪,半响,释然一笑。沉沉闭了闭双眼,拂袖而去。
为千小姐疯狂呐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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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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