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那武功是与谁学的?还不错,就是不够灵活。这是长刀,又不是大刀,行路无需如此厚重。”
易雪清站直了身,拿起自己的长刀。浮洲武学,虽为内家心法,但行的是厚烈招式。两者兼容,控刀,厚烈招式也能行云流水,也是浮洲武学一大精髓。
最简也最难,简的连连皮毛刀法也能出招猛烈,但越往内学越难。在这一点上,学的最好的是元辞冰。
而自己八岁上岛,本就和那些会拿筷子就开始拿刀的同门不在一条线上。至十四岁时自己的武功仍然远不及同门,比试往往落后,但后面某一日翻出母亲的遗物,这把长刀。
竟突然发觉使得是得心应手,武学也是突飞猛进,力压众人,不过,再好的刀也赢不过只拿着一把普通太刀的元辞冰。
想到此,她凝视着白云间,虚心开口道:“前辈,晚辈武功确实拙劣了些。自己也常常寻更上一层的方法,却往往百思不得其解。前辈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武功自是独步天下,不知可否有机会,向前辈讨教一二。”
白云间没有说话。
她又道:“我闯荡江湖,我还带着师妹,至少我想护住她。”
白云间仍是双目紧闭。
“攻我。”
易雪清抬头。
“让你攻我!”
易雪清也不废话,右手握紧刀把,刀尖垂直向下。凝神间,刀锋骤起,向白云间攻去。
白云间剑并无出鞘,他也不攻回易雪清,只是在不停的拆着她的招。
“刀锋直愣。”他敲中了她的手腕。
“重攻不重守!”他击中了她的腹部。
“下路虚浮。”他一剑打在了她的膝盖上。
易雪吃痛,一下子失了力,跪倒在地。
额头上冒起了冷汗,滴在刀刃上。三十余招,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一一化解。自己的十余年的武功,在他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在以前,处于浮洲岛的易雪清素来是自傲的。她的武功在所有浮洲弟子内,除了大师姐元辞冰,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在选拔出海弟子时,月兮让她下药,她毫不犹豫。哪怕母亲在多年前曾嘱咐她此生再也不要回中原,她也毅然决然接下了这个担子。
因为她觉得,既然元辞冰不去。那么整个浮洲她便有最有资格去。她一向不如元辞冰,无论门派事务还是武功。这次出海,她除了替浮洲寻求压制之法,也是想要证明自己,自己才是浮洲岛上最出色的弟子!
可是,从江南伊始,她不敌渔港女子,炽杨的死,离开医谷,巷子里若非南灵赶到,自己早就和歌吟一起被处理了。更不要说那长风山庄的穆楚辞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无比憋屈。
若真细细论来,她的武功,在这中原恐怕也只是个三流角色,可能连主修医术的南灵的比不过。
她出来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永远屈居于元辞冰之下,她要扬名立万,她要回去的时候,可以胜过元辞冰!
她不甘心!
长刀插地,她猛然直起身来。向后一跃,又与白云间拆起招来。
白云间那未出鞘的剑,又是一下一下敲在她身上各个部位。但她却没有倒下,反而越战越勇。至近百招时,白云间长剑虚影,望易雪清左肩戳去。却被易雪清寻了破绽,一个翻身纵跃。凌厉之气横过,随着“刺啦”一声,白云间腹部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子。
“哈哈哈哈哈哈。”白云间仰天长笑。“许久没有碰到过这样足的势头了,刚才我破你的那些招式,可记住了?”
招式?想起刚刚百招内,白云间以拆招为主的招式。她恍然大悟,单膝跪地:“谢前辈指点!晚辈都记住了。”
天上黑暗悄然拨开,银白的曙光穿透云层,照射在小院里。
“吱呀——”
门开了,南灵与花如玉走了出来。南灵神色看起来有些惨白,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合过眼了。难免这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那小伙子伤是没有大碍了,不过下手的人是真狠。费了我整整两瓶上好膏药,看他那个样子也是付不起药钱了。小灵儿,这算你账上了。”
南灵扶了扶额,缓步走开。
“你那药啊,保证这洛镇药铺里就有,我睡醒了就给你去卖,别想讹我。”
来到易雪清身边,拖着她就要回去。却听得一声闷哼。
“你手上怎么有那么大一块淤青?是不是穆楚辞打的?他的掌内可时常藏有暗毒,快让我看看。”
易雪清连忙将手收起。“不是,跟白前辈讨教了几招。我也好困,我们去睡吧,下午我陪你去买药。”
晨光布满小院,花如玉伸了个懒腰。她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当年和青禾也是如此,形影不离。可惜啊,物是人非。
白云间还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那个姑娘说,向你讨教了几招?我记得你好像从不指点人的。”
白云间向花如玉反问道:“总是可以破例的。”
花如玉笑道:“你这一生曾经好像只为一个人破过例吧。”
“谁知道呢。”白云间带上斗笠,悠悠伸了个懒腰。很明显,他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我去那边的桑树上睡会儿,晚上你那珍藏的桃花醉挖出来的时候叫我,二十年前就答应我的酒,得喝了。”
易雪清这一睡还真睡到下午,想起来回房的时候遇到乔灵薇,还让她不要打扰她。还真是,习武之人如此松懈那还得了。
慌里慌张的下了楼,本以为南灵早就起来等她了。
可楼下除了酒客,只有乔灵薇些许无聊的吃着瓜果蜜饯,问乔灵薇南灵去哪了,可她却说她到现在都没有起。并且好奇,他们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导致今天怎么都起不来。
......
好家伙,还有一个比自己还松懈的。自己也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乔灵薇,只是对她说:“我们昨夜去长风山庄抓鬼了。”
“抓鬼!?”乔灵薇听到此,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怎么样!那鬼厉不厉害?吓不吓人?你们抓到了吗?没被鬼掐吧?”
易雪清点了点她的头笑道:“傻丫头,这世上哪里有鬼,不过都是些人装神弄鬼罢了。再者,这人啊,可要比鬼可怕多了。”
“你师姐说的没错,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可要比鬼可怕多了。”南灵一边披着外衣,一边从楼梯上下来。睡眼惺忪,头上插得发钗也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刚睡醒又未完全醒。
“不是说要买药膏吗?走吧。”易雪清活动活动了筋骨,腰肩都是麻的。
“灵薇去不?”
乔灵薇摇了摇头,又无聊的爬在了桌子上。“不去,你们睡了一天,我早出去逛了好几圈回来了。花姨说小厨房炖了老母鸡汤,我等歌吟醒了一起吃,他陪你们去抓装神弄鬼的人,好像受伤了,花姨说他还要好一会才能醒呢。”
想到歌吟,易雪清也是觉得这小伙子是真的惨。金陵就受了一次伤,来中原又挨一次。想到洛镇离华山还有一段距离,不免有些担忧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买张符辟辟邪。
洛镇虽不如金陵繁华,但也是另有一番风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茶楼酒肆的蕃旗在中原浑厚的风中招摇。深秋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洒在洛镇的楼阁飞檐上,又落到这街道的青砖古瓦上,给这浓烈的风马之地增添了几分朦胧与诗意。
易雪清买了个糖人,边走边舔。她并不嗜甜,只是那卖糖人的老头吆喝的过于热情了些,难以拒绝。
“南灵,我想问你个问题。”
“穆楚辞的事吗?”她知道她肯定会问她的。这长风山庄要杀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师弟。
“对,他是你的师弟?可是医谷不是不收男弟子了吗?”直觉告诉易雪清,他们两个关系匪浅。
南灵轻轻叹息:“还记得在医谷时我与你提起的那个与我同居所,常常拼酒的师妹吗?”
易雪清点了点头道:“记得,可那是师妹啊。”
“他就是那个师妹,不过他当年,年纪小,男扮女装,混进了医谷学艺。当初叶掌门继任掌门之位,精神术限制放宽,可即使如此,可通过简单的观梦判断病人状况,但医谷内部仍然视引梦术为洪水猛兽。唯有他,去求祖师,愿习梦术。从那以后,他便成了与我同吃同住的师妹。
我们感情甚好,他梦术不解之处,我也多为解答,后面长大了,我不小心发现他其实男扮女装进来,也没有拆穿,本以为我们可以将医谷梦术复兴传承。他梦术大成那日,我从芳菲林挖了藏了多年的酒,打算回去与他庆祝畅饮。可谁料,一回去就是他盗了医谷的藏书,打伤了几个弟子,逃出了医谷。
而南教的人就趁医谷混乱之时,潜入医谷意图偷袭掌门,所幸,叶掌门也绝非凡人。才没让他得逞。”南灵眼神低垂,余晖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几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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