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着,晨云落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附耳轻声道:“你且放心吧,北落是玉虚宫紫徽真人亲传弟子。就算抓回来了,也得等紫徽真人回来处置,他们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
易雪清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她其实倒也不担心这个,只是这两人突然这么跑了,岂不是坐实了阿曜的杀人之名。若是跑掉了倒还好,若是被抓回来了,那少年的性命怕是不保。
提心吊胆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日头渐渐西沉。易雪清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都那么久了。他们应该脱身了。
可突然,殿外穿来了一阵阵声音,殿内人员瞬间涌动了出去。
易雪清心下一沉,一边内心盘算着该怎么救两人,一边也随着武当的人出去。
殿外,木易持着拂尘立在高处。
众武当弟子把外面围了起来,几名弟子捆着一人走来。易雪清抬眼望去,那人轻纱蓝衣,步伐缓缓间腰上铃铛泠泠作响,面容绝艳,如画中天仙。
周围那些清心寡欲的武当弟子无不看直了眼,默默念起了清心经。
易雪清则愣在原地:“南......南灵!”
“真人。”负责捉拿二人的弟子云安上前恭敬行礼道:“弟子们奉命下山捉拿北落二人,那刺客受了伤自上不敌,眼看二人即将就擒。这女子却突然冒了出来,拿出个铃铛用妖术控住了弟子,使得二人逃脱。”
木易面色阴沉盯着面前的女子,还未开口女子就先行微微一屈膝:“这不是妖术,是医谷引梦术,医谷弟子南灵见过真人。”
木易一愣,医谷?
南灵又道:“我本听说武当近日论道大会在即,邀武林各英豪至武当山听经论道,我亦是向道之人,所以欣然前来。至山下时,看见几人围堵受了伤的两个人。我以为二人是被人追杀,便出手打伤了几名弟子,使得二人不小心逃脱,不过在下初来乍到,实属是不知情,望真人明察。”
此时易雪清也连忙跳了出来解释道:“紫胤真人,这位姑娘我客居医谷时见过,她的确是医谷掌门叶掌门座下大弟子南灵。”
木易抚了抚胡须,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南灵。医谷乃是全江湖首屈一指的医派,与武当更是素来交好,此女又是叶掌门的直系......
半响,他幽幽道:“不知者无罪,而且弟子们也无大事。南姑娘既是为道而来,道法宽容。武当自是不会为难,来人,给南姑娘松绑。”
身上的绳子落在地上,南灵松了松筋骨,一路被绑着可真不舒服。
木易纵是心中再不悦,面上也是带了两分和颜悦色,这江湖素来是需要讲人情的,他点了点头道:“当年我与你师傅叶掌门也有几面之缘,细细算来也应是故交。你且安心住下,过两日论道大会还请南姑娘莅临。”
南灵盈盈一施礼:“多谢真人。”
随后又冲着两人眨了眨眼,可真巧啊,跑这山上都能遇见。
易雪清,晨云落:......
灯火摇曳,南灵一针一线补着在上山时划破的荷包,神情专注至极。
易雪清灌了口热茶,盯着她柔美的侧脸,笑着问道:“听云溪你现在可是医谷的大忙人啊,怎么会有这空闲来武当听经论道?”
南灵手中的针线稍稍滞了滞,随后又淡然笑道:“道家盛会,三年一次。就想来听听,再忙也得过来。话说你怎么在这,听云溪说你不是在金陵吗?还勇破金陵爆炸案,不得了啊易雪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哦。”
易雪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破的,云溪,灵薇,还有我在金陵认识了一个朋友。就是他带我上的武当山,说来也巧,他就是你在山下救的人。”
“哦?”南灵一抬眼“那倒是真的巧。”其实她先前在山下时,从服制配剑就一眼认出了那些是武当弟子,她本也不想管这闲事。只不过那个少年拼尽全力护着身后受伤的人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在浮洲时的易雪清,如果是她,应当会救吧。所以恍惚间,她铃铛一不小心就响了。
现在看来,倒是缘分。
易雪清看着南灵又道:“医谷搜寻到沈思风踪迹了吗,江南本来都快抓到他了,一不小心又让他跑了,那个老狐狸实在是太狡猾了。”
南灵摇了摇头:“藏月带人快翻遍了整个江南,甚至是四处游医的弟子也发出了追杀令。听说华山那边,也在四处搜寻,皆是无一所获。”
见对面女子微微蹙紧了眉头,她放下手中的针线。俯身抹平她的眉头,微微一笑:“总会出现的,他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医谷华山的弟子遍布大江南北,总有一天会把他揪出来的。”
与此同时,身处中原黄口谷的沈思风正炼制着自己的新丹药,沉重的丹鼎被烧的通红,周围涌动的热浪灼的兰落和乙川也微微冒起了热汗。
乙川扇着手,冷眼看着前方的老人。真是倒霉,若不是任务失败她怎么会被少主打发至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陪着这个阴森森的老头子炼药。
想起那日在红袖阁的场景,她的双眼不由弥漫起了一股杀气,那几个人一个都跑不掉。她转眼又看向一旁的兰落,这女人平时里在南教仗着南疆的身份最是桀骜不驯,如今来了这黄口谷倒是乖巧的跟个大家闺秀似的,真是奇怪。
兰落没有理会女人的眼神,而是死死盯着燃烧的丹鼎。早在当年出南疆时就听过医谷逆徒沈思风的名号,初见到这个人时她还挺不屑一顾。不过是个过了气受了挫的老东西,老去的蜈蚣怎抵得过新生的蝎子狠辣。
不过仅仅几天,她便发现她大错特错了。这老毒物成精了,他那些手段饶是南疆曾经最狠辣的大巫都会自叹不如。她兰落再狠也不会为了致幻将蝎毒养与自己精血,真是个疯子。
难怪就是教主也以礼相待,时辰将到,焰火将熄。看来这丹药是快练成了,兰落敛下心神,她虽蛊术无双但这致幻炼丹还是差了一点,若是可以从这老毒物这偷学一二......
她余光瞟了一旁乙川一眼,心里不住冷笑,真是个蠢女人。
李微之将染血的棉布换下,又换了一次药。良久,少年惨白的面色渐渐转好。他舒了一口气“无事了,那箭没射到要命位置,就是这人中箭以后又一下子拔出来,多失了些血。所幸你送来的及时,问题不大,养两天就好了。”
北落微微点头,掏出一锭银子便要塞给她。“这几日我这朋友就拜托你照顾了。”
李微之却一把推还回去,摆了摆手道:“当年我采药摔在崖下,若不是你相救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咱们之间拿什么银子,你朋友便是我朋友。你且放心,我这里虽不富裕但照顾一个病人绰绰有余。”
说罢,她便端起了架子上的血水,说着:“我先去把这血水倒了去,忙活了一晚上。你连个热乎饭都没吃上,我去给你做个蛋羹你暖暖胃。”
随着女子出了门,北落抬眼望向了院外,天光微熹,他也该回去了。
身旁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他要走,无力的拽住了他的袖口。
北落转过身半蹲下,轻轻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相信你,所以我救你,这是我的道。可我伤了同门,需得回去受罚,这亦是我的道。”
阿曜还想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走,却终是无力脱了手,发沉的身子让他连起身都不能,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声音只能伸长了手嘶哑喊道:“北......落......”
李微之端着蛋羹回来的时候,刚到门口就被吓了一大跳。只见那少年跌在地上,指尖上都是血还不住的往外爬。
她连忙把蛋羹放好,一边扶人一边喊北落。小院微风刮过,药架上晒着的琵琶叶发出声响,却无人回应她。
卯时,梆子刚响了一声。
武当巡逻的弟子隔着老远就看见山门那儿有个身着道服之人跪着,云安屏退同行的弟子,提着剑上前察看。待走近了,那人一抬头,他随即就是一愣:“北落师兄!”
先前打伤同门救走刺客的北落又回来了!这消息传了进来,整个武当都开始沸腾。
木槿一边穿着外衣一边急匆匆往金顶赶,北落啊北落,你跑了就跑了吧,还回来找死干嘛!
至走廊转角处,他撞见了同样行色着急的易雪清。两人对看了一眼,没有言语,只是同样着急的往同一个地方赶。
武当·金顶
北落跪在地上,面上没有任何神色,就这样静静跪着。
木易持着拂尘,面色黑沉。“你为什么回来?那个刺客呢。”
北落道:“我伤了同门,应当受罚。至于阿曜,我已经送走了。”
“你!”木易一时语塞,随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把那个刺客交出来,可从轻处置。”
木槿在一旁听的有些心急,不断眼神示意他,轻声道:“北落......”
谁料北落突然抬起头,直直望着木易道:“师叔,我不会。”
木易怒极,挥了一下拂尘沉声道:“木槿,中伤同门当如何判罚?”
“当罚戒鞭二百,关至后山禁室反省。师傅......”木槿顿了顿,犹豫道:“北落是紫徽师伯的弟子,可否等师伯回来再......”
木易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紫霄殿掌管弟子赏罚,维护武当门规。怎么,这门规只有紫霄殿适用?再者师兄云游时将徒弟托于我照顾,如今他犯了错我自是有权利管教。”
长鞭被拿了上来,易雪清看见不免有些激动,她的目光与北落对上,右手按在了刀柄上,脑海里不断思索该怎么逃出去。却见北落目光清冷,冲她摇了摇头。
她的手也被另一只手按了下去,晨云落南灵站在她的身后,一人按住她一只手,南灵轻轻说道:“这是武当的内务,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若插手,只能害了他。”
易雪清愣了愣,她隔着人群看向北落。他的面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有了一丝舒缓之意。
她站在中间,看了看前方跪着的人,又看了看站在左右的同伴。
她,真的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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