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引来了华山的人,可惜为时已晚,只余下了一堆焦炭。那场火也伤了她的眼睛,直到现在仍不能视物。而我,在华山山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拜入华山。
这么多年来,我勤修武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报此仇。老天爷真的是不公平的,俆渡秋那般畜牲过了十年竟让他当上了东厂督公,这几年来我一直想要报仇,可是京城戒备森严,下手困难。我就这样等啊等,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那天我在武当上了一炷香,为了沈家亦为了我。
刺出那一剑之时我没有想着活,若是被围便多拖几个阉人垫背,谁料晨师兄突然把我给救了。我不敢向他说出过往,此事绝不能连累华山,可这样他亦不让我去。前些天我从回华山商人车上醒来,拼了力气赶到这里,只想刺出最后一剑......结果还是没死,这仇啊,不知何时才能报了。”
易雪清靠着大树,静静地看着他说道:“你可不能死,沈姑娘可还等着你回去呢。”
可渔如懿忽然自嘲的道:“回去?我是真希望自己就这么死的。俆渡秋是我仇人,可对于沈家父女我又是什么呢?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受此其害。”
“老渔,我再问你,你爱她吗?”
“爱啊,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便爱上她了。可是我不配,先不说害死她父亲这一点,就我这副德行,哪里配爱她啊。如若可以,便这样照顾着她,大夫说她的眼睛还是有康复的可能性的,只盼着某一天她好了,我好好为她攒一份嫁妆,为她寻一个好人家,我便此生无憾了。”
“她......是他要照顾的人。”易雪清忆起那日华山脚下,晨云落凝色说出的那话。她本想劝慰他两句,但看着他那略显惨淡的面容,还是住了口。世俗的阻越或许可跨,但心中大山却是压倒了全境,这世间有些情虽起,却注定无终。
她站起缓缓靠近他,渔如懿抬头凝视着她,戚戚道:“怎么?想安慰我?我......”
“安慰?”女子表面笑意盈盈,手上的**针却已经没入他的脖颈,渔如懿头偏了一下,彻底倒了下去。
南灵这针可真是好用啊,她心里暗叹道,眼神却瞟向前面那颗大树:“都听了多久了?该出来了。”
火光熠熠中,蒙面的男人半现于幽暗中,一双如墨般的眼睛凝视着女人的面容,极深。
易雪清提着刀径直走过去,看着他一身夜行服打扮笑道:“怎么,这要去为你师弟报仇了?之前让他抢了先,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晨云落怔住:“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只是为了华山去阻止渔如懿报仇的话,那日在武当拿了蒙汗药当天晚上你就能把他背下山了。又怎会呆那么久?你后来下山,说是当赏金猎人,还顺便将他送回去吧,然后你自己留在这里,等俆渡秋下山途中埋伏刺杀。只可惜,南灵那迷药好像受潮了,药效打了折扣,半路就醒了。你这边还没准备好,他那边就急吼吼冲出去了。
结果肯定让人砍的半死,不过运气好让我们给救了,你知道的,你这个师弟,但凡还有一口气就会去报仇,到了京城,难上加难,最好的动手机会就是在这路上,你也只能在这个时候动手了。你这人啊,嘴巴上说着不可连累华山,暗地里还不是要为了师弟去搏命。”
晨云落听后,苦笑着叹了口气:“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呢,你想拦我吗?像我拦渔如懿一样?”
“啊?”易雪清正脱去外袍撕下一块,蒙住口鼻,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看着女子的动作,晨云落也懵了:“你这是?”
“什么这是?我哪里拦得住你啊,你那清风十三式我可还没参透呢。一起去吧,我在武当偷习了心法,刀法又有长进了。”
“别开玩笑了!”晨云落压低声音厉声道:“东厂的高手又狠又辣,这是我们的事情,怎能牵连你!”
“我这人随心所欲,从来不怕牵连。你爱带不带,我先走了,你疗伤的时候,我搜出点东西,知道他今天晚上在哪儿?驿站见!”
“易雪清!你等等!”晨云落焦急伸出手,却唤不回女子半分。
“该死!”他足尖一点,也立刻跟了上去。
驿站
虽是深夜,驿站外围依旧是灯火通明,三人一组的东厂护卫举着火把,配着刀巡逻。
在阉党被按得死死的情况下,还那么大的排面,不愧是东厂啊。
“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易雪清问。
“东面,最里面的厢房。”
“走吧,翻墙上房顶。”
夜风凄凉,芳草幽幽。小城里面的驿站不似行院那般别致错落有序。
从后院翻进了后便是一条取水的小道,一口深井静静从下而上窥探着世间。
灯光微晃,一名护卫提着灯笼而来,两人迅速躲进假山缝隙。
二人屏住呼吸,脚步声由远到近,四周静的只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女子的碎发落到晨云落的脖颈处,他闭了闭眼,一种莫名的热从胸口泛起,他赶紧向后靠了靠。
殊不知,就在他往后挪那么一点的声响,正好落入巡逻人的耳朵:“什么!”话未说尽,一道寒光闪过,长剑穿胸,那人嗬了一声,便沉闷没有了声音。
两人快速将人抬起,准备藏于假山之中,却不想另一头已有两人寻了过来,易雪清抬手就是一道飞刀,倒下一人,受惊的另一人正要吹响哨子时,身形一僵,直直倒了下来。
南灵一脚将人踢开,看了看两人,无奈叉腰轻声叹气道:“真是服了你们了,大晚上的就非得干点大事啊。”
看见来人,晨云落手颤了颤:“怎么,都来了啊。”
“你俩能瞒得住我?别天真了。”抬手又是一暗器,命中后面之人。
南灵上前,拍了拍两人胳膊:“赶紧走,今天不管你们杀谁,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俩带完好无缺带回去。”
“走。”
三人翻上房顶,一路小跑来到东院屋顶,晨云落揭开一片瓦,确认了下面睡着之人为俆渡秋。
偏偏此时,院内换岗之人直觉往上抬了下头:“什么人!”
南灵易雪清相视一眼,“顶多两刻钟!杀了他!”说罢,便纵身跃下,一脚踹开一人,寒刺长刀划过,月光下的血液浓稠如墨,匆匆跃起的火光证明了这会是一个闹起来的夜晚。
屋内的俆渡秋听到声响,惊觉坐起,什么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抹寒光入目,激灵的他一跃而起,蓦地扭头,又是一道带着肃杀的剑气袭来。
长剑刺破肩头,堪堪在地上滚了又滚,灰头土脸才躲过。
“来人啊来人!”凄厉的火光照亮窗户,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俆渡秋心里一凉,来是来不了。回头时,正对上来人狠戾的目光,如杀神一般压迫而来。不过一瞬的直觉,他抬手一挡,长剑刺穿手臂,剧痛使他一声惨叫。
另一只手卯足了内劲,朝来人击出一掌,双掌相击,强劲的内功直让他吐出一口血。
他不是这人的对手!
俆渡秋吓得赶紧不断对眼前人摆手,“大侠饶命,有话好好说,什么要求都可以!”
只可惜,晨云落懒得听,抽出长剑,对准心口刺出致命一击。
最后时刻,俆渡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晨云落面巾,鲜血溅在面巾之上,俆渡秋就着窗外的火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顿时双目圆睁,揪着晨云落衣袖不可置信道:“陆......陆将军......不,你,你是......”
晨云落从胸口抽出长剑,桀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旧人吧。陆,这个字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听过了,走好,徐公公。”
清晨,火堆早已熄灭,只余下一缕似有似无的青烟。
苏云溪漱玉词包括躺在树底下的渔如懿皆睡了个好觉,不过一醒来纷纷找不到自己的师兄师姐,只余下一张字条告诉他们城内早市见。
渔如懿看着纸条,身上狠狠一颤,该不会!
像是疯了一样渔如懿拉着他们快马加鞭赶到了集市,苏云溪抱着车厢里的药材急的快哭了。赶了一段时间,终是到了早市,苏云溪晕的趴在摊上要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乔灵薇望着渔如懿焦急的四处寻找,不免喊道:“那个,美人姐姐,我师姐他们说不定大晚上跑出去玩了,不要担心了,他们肯定会到的。”
可惜渔如懿略有疯癫的样子是听不进那么多了,乔灵薇怕他这个样子吓到别人,直接上手拽了过来,递给他一碗豆浆:“我求你了,喝了再找吧。”
此时,摊上另一张桌子上的客人的声音出来:“唉,你们知道吗?昨日那东厂督公刚出武当不久就被人暗杀了。”
几人听到隔壁的声音,登时一顿,渔如懿端着碗的手的一时抖了一下,乔灵薇按下了他的手仔细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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