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情就下不了手,只能假手于我。”

宋棺再回去仔细地看,才发现商商的眼睛是闭上的,她一边手垂着,一边手握着水杯,从她安静站着的姿势上宋棺竟看出两个字,无助。

于是宋棺走了过去,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回吧台,这才注意到原来她的手也伤了,手背上被包扎过,看起来伤口挺长挺深。

略微曲腿,腰抵在吧台边缘,宋棺与她并肩站立,打量着她的侧脸,商商的睫毛细密,乖巧地遮住下眼睑,眼皮轻轻颤动。

“你看什么?”商商问。

“你又同人打过架?”宋棺问她。

“不是被打到眼瞎这么惨吧?!”

“我是被灭火器喷了眼。”

“噢!那看来,你也不是十分打得啊!姓徐的那个呢?你平时得罪人多称呼人少,必定经常会有仇家找上门,身为贴身保镖他应该将你栓在身上......”

商商懒得听,“你还不走?”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眼又盲手又伤,几乎等同半残,我发善心送你回去啦!”

“我不是看不见,”商商纠正说,“我只是暂时需要避光,需要多闭眼休息。”

“我在等人,你在这里,他不会出现。”

她这是赶他走,宋棺也懒得坚持,即刻快步走出店铺,听到她在身后喊,“等阵!”

女人真是嘴硬。

宋棺没好气地转身,商商仍旧闭着眼,但已经走到大门外来,在倾泻的路灯下立着像一只瓷白的人偶。

“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你能将她的骨灰送来给我吗?上次你说是放在她生前一个朋友那里。”

宋棺听懂她指的是德叔想找的那个女人,“你要来做什么?”

“我会帮她找到归属,而你只需答我,你帮还是不帮?”

“我凭什么信你?骨灰喔,一个人死后能留存在世上的最后一部分,叫我冒冒然交给你?”

商商静了几秒,似在思考,宋棺等着看她要如何说服自己,谁料她吐出一句,“那算了。”

“等阵!”换宋棺在她背后喊。

“什么叫帮她找到归属?”

“你若想知道就只能将她的骨灰拿给我,我要用的时候会通知你,你可以跟着去看。”

“用?”宋棺惊了,“怎么个用法?”

商商耐性不好,“我自己问她那个朋友要。”

“唉!”宋棺泄气,“得啦!我只管帮你问问啦!如果可以,我会带骨灰来找你,如果我没找你,你就当是不同意,别再去骚扰她朋友了。”

不知是他自己心虚,还是因为路灯昏黄暧昧,宋棺从商商脸上看到一瞬即逝的冷笑,好似明知他在说谎。

但商商并没骗他,她是真的在等人,宋棺离开之后不久,就有辆加长款的黑色轿车驶入和鸣街,停到她的店铺前面。

车上先是下来几个男人,将商商店铺内的几层楼都仔细地搜索过,才打开车门护着男主人下来。

“商小姐,第一次见面,要你等到这样晚,抱歉!”进来的男人有些矮小,身材也瘦得有些过分了,头发虽然打理过,却软塌塌地覆在头皮上,整个人看来不够精神,但目光十分锐利,锁定在眼前人身上。

这时商商已经睁了眼,视野不如平时阔落,眼球酸胀,“甄先生,我眼睛有伤,须避强光,只开了最顶上的壁灯两盏,不知你可介意?”

对面人环视四周,笑说,“碰巧,我也不喜欢灯光太亮。”

“闲话不多说,”男人倾身往前,将双手拢在桌面上,“我查过你,想必你也查过我,彼此的身家背景你我都很清楚,细节我之前已经在邮件中与你说明,我今天过来,是想确认,你会否如我所愿?”

“单是进那间教堂所需的捐助费,都应该要高于我的佣金了。”

“这完全不是问题!需要多少,你随意问我支取!”

“我还需要引荐人。”商商又说。

“那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这也是我雇你的原因。我离开香港多年,在这里的根基不深。”

甄先生笑了笑,“我也听说那间教堂只接收现有的信徒介绍的子民,审查十分严格。”

“我有问题需要确认,请你诚实答复我。”

“请问。”甄先生摊手。

“以你现在的身份,有钱,有权,也有人际网络,即使是所剩的时间有限,你也完全可以在更早的时候达成你的愿望。你刚才说你在香港没有自己的人脉,你我都清楚,那是假话。”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帮忙?”甄先生猜出商商心思。

“怎么,你以前的客户当中,没有哪个的身份地位能比得上我吗?”他笑着问。

“有。那些客户之所以不能自己解决问题,是因为他们对想报复的人还有情分,有情就下不了手,只能假手于我。”

商商答得太有底气,令她看起来更加冰冷,她注视着这位显贵的客人,想捕捉他脸上表情之中透露出来的真假。

甄先生于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胁迫的语气,回应商商说,“我对我想报复的人毫无情分,只有憎恨。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将要经历的,都是出于报复。”

“我太清楚她这类人,永远不会自我反省,她所经历的任何不公、不幸,她都会归咎于其他人的错处,她永远不会想,其实是因为她不值!”

“我了解你的手段,你能做到的事,我可以做得更尽,更丧,更精彩!你唯一比我强的,就在于你是陌生人,她同你一点牵扯都没有。所以她找不出你的错处,给不了自己借口,她唯一只能想,这都是命,都是命里注定,她要遭此劫!”

说着,甄先生后仰到椅背上,姿态愈发高傲,“就像我之前也以为,是我命中注定要遭遇那些。”

他向身后的下属招手,便收到那人递上来的支票簿,他撕下一张,从桌面上推给商商,“没有数额的,需要多少,你自己填。”

商商同情他,却也厌恶他,于是有些不耐地扫了支票一眼,并没将它收进手里,“我接你这单,不是因为你给得起钱。”

“是因为你曾经经历的确实不公,不幸,值得她为此付出代价。”

甄先生不以为然,仍旧带着几分胁迫,“随便你是因为什么都好,我既然找到你,就信你能办得成!”

“那你应该知道程序吧?”商商并没怵他,平淡地问,“我接生意的首要条件,是客户真的就快离世。”

“你放心,”甄先生有些苍然地笑,“快了!”

病房内那些仪器的声音,令闫老太心情烦郁。

她靠在摞高的枕头上,眯着眼在等闫家的律师,就要失去耐性。如今对她来讲,既怕时间走得快,又怕时间走得慢。

“闫老太!抱歉要你久等了!”孙律师终于出现。

“是不是你现在忙着伺候其他人了,我叫你来,你让我等?”闫老太勉强将自己撑起,嘴里低声骂着。

孙律师赶忙过去扶她,“怎会啊!哎!我不怕实话同您讲,我刚才抽不开身,是因为您三个孙儿缠住我,非要打听您是否立了遗嘱!”

“枉我平时疼惜他们几个!我住院之后,他们来探望过几次?”闫老太痛心疾首,“你不如告诉他们,我叫你来就是要商讨遗嘱,他们惦记分家产,或许还愿意过来装出几分孝心!”

“闫老太......”孙律师犹豫着,“加拿大那边来消息了......”

“怎么说?”

“估计......只能依照姓商那女人的要求去办。加拿大那边查到,当年那私生女在狱中曾经召唤姓商的那个过去探访过她好些次,想必......聊得也很深入。”

“闫老爷心软,估计当年没预计过那丫头还会留一手,那些账目她到底有没有另外存档,现在又藏在哪里,恐怕也只有姓商那个女人知道!”

“而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孙律师留意着闫老太的情绪,担心她太过激动,“不管到底有没有,大小姐同少爷都当她有!而不管大小姐同少爷当年做错多少,有没有被人抓住把柄,二小姐也当他们有!”

“外患不是最可怕的,内斗才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闫老太又急又气,每呼吸一口都好像要从肺底往上抽气,“如果他们几个肯合作,不要互相猜忌,而是联合起来抵抗外界的质疑,当年的事就算曝光,也伤不了闫氏元气!”

“但现在他们三个你争我夺,都要争做闫氏最终决策人......”

闫老太眼中泛泪,“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们三个早就想争,已经暗地里计划很久了!那死丫头的事被翻出来,就正巧给了他们借口,暗斗变成明斗!”

孙律师叹气,“只怕......姓商的那个也是猜中了他们三个的心思!她或许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在他们三个耳边吹吹风,他们就等不及要将对方逐出闫氏!”

“姓商的那个......你确定将她的底起干净了?”闫老太问。

“是!她本是孤儿,在孤儿院被收养,养父母对她十分宠爱,但都已早早去世。她现在无亲无故,在香港也还不到一年时间,身边最亲密的,只得一个保镖与她共同出入,但本身是为她打工的,威胁不到她什么。”

“她以前那些生意,也都处理得妥当,她得罪的人虽多,但手里都捏着那些人的把柄,那些人轻易不敢报复。而那些雇佣过她的,与她称不上朋友,但更称不上敌人。最关键的是,闫氏现在局势未定,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闫老太突然记起商商说过的那句,“对外界来讲,没有比‘坍塌的帝国’更喜闻乐见的戏码。”

见她不出声,孙律师慌忙凑过去,“您还有什么计划,交待我办就是!我为闫家效力这么多年,也不忍见到现在这副局面!”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闫老太往床边探出手,想去握住孙律师的,“你时刻守在我这里,等我走的时候,务必叫姓商的那个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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