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江再一次做起了那个预知梦，只是比起上一次的起点要更早，终点也要更晚。
它依旧沉重，依旧处处布满了处心积虑，依旧没有给她喜欢的人们一个好结局。
……
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五条悟也死了，还是那样惨烈的死状。
她以为哪怕战况惨烈，起码身为最强的五条悟，可以保全自己。
她不接受，什么破梦。
这也是「书」为她选择的最坏的一部分吗？她心底愤恨地想。
高烧和梦魇压得上野江喘不过气，直到被恶心的梦吓醒，她才猛地惊醒。
像是动漫的开篇一般，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以平复自己频率过快的心跳。正当上野江想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便感受到手背上的刺痛。
吊针？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从未见过，复古的装潢让上野江感到陌生。像是怕打扰到她休息，整个房间里亮起的只有一盏昏暗的小夜灯，这是此刻深夜唯一的光源。
但也足够她看清守在她床边的五条悟了。
上野江有些着急忙慌地拔了针下床，走到他的旁边，被子因她的匆忙而一大半落下了地。她伸手过去感受着他的鼻息，抚摸他的脖子，感受着脉搏规律而有力的跳动。
房间的暖气很足，让上野江手底下被灯光染黄的瓷白皮肤有着生命的温热。
梦里战死的人现在还活生生地在这，这她面前睡着，他的睡姿依旧如往日一般不羁，岔开又交叠的双腿为少女的膝盖提供了平衡的落点。
她的手从五条悟的眼睛拂过，到肩膀，胸口，完好无损的腰部。
没有被腰斩，没有被要和什么宿傩对战的需求，他也依旧是战力的顶点，是最强。
他还活着。
想到这，上野江的眼睛倏地一酸，温热液体从眼眶溢了出来，划过脸颊。
“怎么又哭了啊，明明我才应该哭的，又被江你排挤在外……”
不知何时清醒的五条悟伸手环住上野江，手掌扣住她单薄的肩膀，鼻尖蹭过她流泪的脸颊，舌尖轻轻地舔掉泪水。
昏黄的灯光把他白皙的皮肤渲染出几分暖意，银睫六眼在此刻被敛去了攻击性，平白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温情。
“笨蛋……”
上野江看着眼前的人，被压抑的种种情绪仿佛膨胀了数倍，越过了爆发的顶点。她鼻子一酸，泪水一滴滴从脸颊滚落，将制服衬衫打湿一片。
她伸手向五条悟的腰摸去，环紧，感受着感官传来的呼吸起伏，感受着她抱着的这个完整的人，她的额头抵在了他的下巴，原本单膝跪着的姿势被少年的手抄过膝弯，顺势换为双腿跪坐。
明明是暧昧至极的姿势，却被二人心不照宣的尽数忽略。
无声的哭泣渐渐地变得大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以一时宣泄完全。
少年的手臂环过上野江的腰身，感受着她胸腔的震动，想要读懂她伤心的频率，原本想要质问的问题在这一刻也不再说得出口，只是回应着少女对他无厘头的咒骂。
“悟你个笨蛋！”
“我才不是。”
“你和杰还有硝子都是！”
“他们是就好了。”
少女的发顶柔软，被五条悟用下巴轻巧的蹭了蹭，像是在蹭猫一样，原本被压抑着的爱恋在这一刻毫无保留，被他化作了扣住她轻薄肩膀的力道，无声而牢固。
***
等到上野江发泄完情绪，已经是个把小时过去了。
眼睛被哭得红肿，面颊因高烧未完全褪去而浮着红晕，脸上全是泪痕，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到了极点。
她松开五条悟，抬手变出面巾纸在脸上一顿乱抹，看得五条悟顺手接过了纸替她擦拭。
上野江呆呆的望着他的苍蓝六眼，有些失神。
她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们离的有多近，也没有感受到身旁人的心猿意马，她只是在想，凭什么要他死呢？凭什么处处针对他呢？
他明明那么美好。
五条悟随手丢掉擦完的纸巾，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接受着她的打量。他的手指在她的肩头轻微地摩挲着，感受着她的单薄，她明明脆弱不堪的体格。
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他回想起先前任务中少女冰冷的话语，心想，终于，属于他的审判要来了吗？
在上野江高烧昏迷的这一整天里，他就一直坐在这里。
杰和硝子先回去学校了，总得留点人在高专，工藤新一倒是请了两天假，说什么要好好梳理现状，是他不喜欢但江很擅长的麻烦事。
他看着躺在这张床上的上野江，心底不知泛着什么滋味。
明明上一次也是这样子，也是他把她带回房间，也是这样子看着她的脸，在夜色中，她也是一无所知。
明明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他自顾自地和她闹脾气，冷落她，在把人惹毛了后又腆着脸贴上去，要是歌姬在的话，估计会骂他无耻吧？
那江呢？她会怎么想？
她会丢下他吗？
***
上野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属于五条悟的那一份温度，比她发烧炙热的身体要温凉一分，从肩膀到脊背，再延伸到腰肢。明明是对于普通朋友和同谋来说过于亲近的距离，她却不感到排斥。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
她自己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吧，她想。
上野江伸手搭上五条悟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抓他丢了纸巾空闲着的手，没有任何阻力地，她挤入了他宽厚的手掌和指缝，她的一切行为都没有被阻止，她被纵容着。
少女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颊边，定定地盯着五条悟。
他像是被她惊到了，眼睛微微瞪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道，她现在非常的不冷静。
太多的信息在这几天忽然涌出来，太多的东西需要她现在去处理，太多的方向需要她去选择。
但是她也才16岁。
“悟，我想退学。”从咒术高专。
***
“悟，我想退学。”
五条悟看着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过自己的手背，心想，这就是审判的结果吗。
所以还是要丢下他吗？
六眼神子那双璀璨的六眼里流露出几分黯淡，在心底里劝告自己：别这样，这不是早有预兆吗？你这幅样子，会让江多了没必要的困扰的。
他心底自顾自地劝着，却在下一刻被少女的话砸的一愣。
她说：“你能不能把我藏起来啊，悟？”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如诱人深入危地的毒蛇向上漫着，而五条悟正是那个无知的猎人。
“和人打交道好麻烦，我不想出去。”
“你把我藏起来吧。”
似乎是他呆滞住的脸没有给出上野江想要的答案，她再一次央求地晃了晃他们相扣着的手，小声请求道。
“拜托了，悟。”
五条悟感觉到自己扣住她单薄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出乎意料的请求让他想是忽然吃到了他最喜欢的喜久福一样，眼底亮了起来。
如蜜饯般的惊喜。
五条悟向前凑去，看着昏黄灯光下少女精致的面庞被染得明暗分明，心底不知道被什么拨动了，久久不能平静。她望着他，紫色的眼瞳恢复了往日的犀利，又多了几分他没读明白的暗涩。五条悟低下头，抵在上野江的肩膀上，让阴影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好啊，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
事情也确实是如上野江预料的那样，有很多东西需要她处理，每天短暂开机的几分钟，便可以看到大量的短信邮件和未接电话涌进来，嘘寒问暖或者是试探招揽。
或许世界的融合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对于知晓内情的异能特务科和与之相连的政府派系来说，她的特殊性、她的重要性，不再是往日可比。
最重要的是，她的强大有目共睹。
但这些都不是上野江要考虑的。
实力确实是硬拳头，换做以往，上野江还不敢那么任性，但现在……
她捏着手里的稿纸，看着自己胡乱书写的思路，有些发呆。
她成为锚点后并不只有「书」得到了好处，她也相应地知道了一些东西。
比如，原本世界该有的发展。
……全是些烂结局。
她当然可以当做一切都不知道，然后回到武装侦探社，回到老师的庇护下，当他听话的学生，而她也没什么性命之忧，因为现在的她足够强。
她也可以一切照旧，回到咒术高专继续上学，当一个高薪但007的咒术师。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上野江偏头向窗外看去，看着庭院内纷扬的细雪，有些发怔。
五条家的装潢依旧和她第一次见时那般精致、古典，却也给人以束缚的感觉。
这样的地方，竟然能生长出五条悟这样的人。
任性却心软。
不拘一格。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快而沉稳，伴随着女仆们的轻声招呼。
“家主大人。”
上野江转过身，看着少年挺拔的身体裹挟着细雪，从寒冬腊月里进了暖室，向她走来。
他蹲下身，伸手揽住跪坐在软榻上的少女，将头靠在她的肩颈间，低低地问：“江，你会和我一直一起的吧？”
上野江眨眨眼，看着不知道抽什么风的五条悟，伸手去他口袋里掏，果然摸到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然后给它一把挂断了。
她拍拍五条悟的脸，用故意压低的声音说：“你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在你这吧，悟？”
别把说好的藏变得人尽皆知啊混蛋。
少年用脸蹭了蹭她，话语间尽是情绪的跳跃，自得的说：“没有啊，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敢进来吧。”
他抬眼看她，眼神中流露着熠熠光彩。
“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电话的另一头是夏油杰还有硝子。昨天今天感冒了，求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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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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