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薇娅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道要去哪儿。
矮人和工匠们都躲藏在秘银通道之下，有结界保护，教皇短时间内拿他们没有办法。
辛塔娜那边也没有问题，锻造厂已在她的指令下成功炸毁，现在辛塔娜应该正在赶回阿露亚城的路上，她需要去光明神殿制造混乱，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迫使教皇不得不返回神殿主持大局。
毕竟，当光明神殿被敌人入侵时，身为教皇的他怎么能不在呢？
这样，今夜的混乱就可以勉强告一段落。
莱薇娅目光不自觉凝在自己魔杖杖尖，上面魔石暗淡，早已不复有一开始魔力充沛时的光泽。
她和辛塔娜两个人结伴来到阿露亚城，并没有带多余的人，反倒给如今的局面增添了困难。
辛塔娜孤身一人入侵光明神殿，既要制造足够惊动教皇的混乱，又要保证自身全身而退，很难。
但也不得不去做了。
当时辛塔娜说她能做到，所以莱薇娅也选择相信她。
至于凯金……
伊莉斯提亚忍不住担忧：“阿娅，其实你想去帮凯金的，对吗？”
莱薇娅敛下眸子，感受锋利的铁片压迫手心的疼痛，“嗯。但是不行。”
无论是伊莉斯还是她都清楚，凯金不会想让任何人帮他，因为这是他们矮人与教皇的之间的仇恨。
凯金更希望她去保护他的族人，帮助他的族人们返回家乡。
莱薇娅已经做出承诺了，她会帮助他们得偿所愿。
她把铁片项链放进空间袋的最深处，然后拿出备用魔石开始更换，以备不时之需。
没过多久，莱薇娅手腕上的荧光突然闪烁了两下。
辛塔娜的声音传入莱薇娅耳边，她的声音有些莫名，“阿娅，好像出意外了。”
“发生了什么？你还安全吗？”莱薇娅立即问。
“我没事，很安全。我甚至已经赶到光明神殿了。”辛塔娜的语气还是没变，“但是……我好像不用进去了？”
“光明神殿已经引起了好大的骚乱啊。”
“不过，他们神殿上面半空中飞的那是什么？一条……”
“龙吗？”
……
“哼，你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是为了找死吗？”
教皇放下魔杖，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凯金，颇感遗憾地说道。
“太遗憾了，你本可以活下去的。”
“要是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和你的族人们乖乖被送到这间锻造厂内，你们就可以像牲畜一样，活得很不错的。”
凯金的眼神狠厉可怖，恨不得生生将这白袍老人砍下几块肉来。
原本的工匠们打造出来的铠甲和武器远远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计划，所以，他得寻找新的办法。
众所周知，矮人是大陆中最擅长锻造的种族，传说他们曾为神明锻造武器。
“为什么总是要违背我的掌控呢？”教皇摇摇头，“看看如今的结果，得不偿失，最后还是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唉……你已经彻底没用了。”随着这一声叹息落下，教皇魔杖闪出一道光刃，直直将凯金从腰腹截断，他几乎被生生砍成了两段，脊椎也被斩断，只剩下脊椎很薄的一点皮肉苟延残喘般勾连在一起。
鲜红的血液飞出了很高很高，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渗透整片林地。
“这就是违逆我的下场。”教皇的声音极其冷酷。
凯金张了张嘴，想要发出惨叫，却只有丝丝缕缕的气音从喉咙里涌出——痛到极致时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里了结你吧。”教皇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地上矮人的生死。“时间不多了，我得抓紧时间，把今晚闹事的所有人都解决掉。”
一只满是厚茧与泥土的手挣扎着在土地上抓出几道痕迹。
恰在教皇挥高魔杖，打算给矮人最后一击的时候，一道极微小的光芒凭空出现在教皇耳边，闪烁频率极快。
“教皇冕下！您在哪儿？龙！龙！神殿上方出现了一条龙！”
什么？？
教皇瞳孔猛然紧缩，手里的魔法还未等成功结出便被甩了出去。
凯金根本避无可避，胸口受到重击，保护内脏的骨头尽数断裂。
大股大股的血液从凯金的嘴唇溢出，染脏了他精心保养的胡子，流入地下，最后消失不见。
空气，一点一点稀薄。
视线，一点一点模糊。
呼吸，一点一点变弱。
可他最后竟然笑了。
因为就在他受到攻击的同时，他自己藏在指缝里的利刃碎片也被甩了出去，被突发的信息分散心神的教皇根本没有想到地上的矮人竟然还保存着一丝力气。
教皇没有防备，所以凯金的偷袭成功了。
“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教皇大人此刻毫无形象地双手捂着左眼，不堪忍受眼球被利刃插入的剧痛。
“教皇大人！您怎么了？”甚至狼狈的惨叫还被不相干的下属听了过去。
“你该死！”怒火烧心的教皇在地上矮人的尸体上狠狠砸了几道魔力。
凯金安详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遗志，他的思念，会顺着大地传回家乡。
他的族人们会继承他的思想、拥抱他的灵魂。
他们会接过复仇的火把。
他们会成功的。
……
天将破晓。
大火燃尽了整片幽林，连同那座不为人知的锻造厂一起，化为了随风而散的灰烬。
矮人语混合着人类的语言，带着不可置信的腔调朝着莱薇娅吼叫，诉说着他们的不相信。
他们不相信凯金再也回不来了。
工匠们一个不少地瑟缩在角落里，不敢言语，甚至也不敢逃跑。
是莱薇娅独身一人把他们和矮人们从围满山林的大火中救出来的，此刻他们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如果没有莱薇娅，仅靠他们自己根本无法活着回到家园。
直到莱薇娅一言不发拿出铁片项链，重重围绕的矮人们才彻底没了声音，又过不久，压抑的嚎哭与悲泣才接连响起。
莱薇娅把铁片就近塞到一个矮人怀里，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我答应过凯金，把你们平安送回家，所以接下来一直到离开人类的城池之前，听我的。”
矮人们还在哭泣，悲伤与痛苦让他们无法思考别的。
“我们想带凯金一起回家，哪怕是尸体，我们得带他一起回家。”
莱薇娅看了看远处几乎把灰白的天空烧成夕阳颜色的大火。
伊莉斯提亚也在悲伤：“做不到了，火势太大，凯金只能永远地留在那片幽林里了。”
于是莱薇娅说：“你们没法带凯金回去了。”
矮人们哭着抱成一团。
莱薇娅转身来到工匠们面前。
她问：“那些秘银都销毁了吗？”
工匠们急忙回答：“都销毁得干干净净，就算有遗漏的，这一场大火下去，也不可能再剩下什么了。”
“很好。”
“那个……抱歉！”
莱薇娅抬眸。
工匠们满怀愧疚：“是我们发出了求救信号，才会导致有人赶到，要是……要是我们没有……那个矮人说不定就不会……死……”
莱薇娅声音平静，“我知道。”
工匠们抬头。
“我知道信号是你们发出的。但就算没有你们，敌人也不会缺席。他留下了足够的手段来掌握锻造厂的一举一动。”
工匠们不安地问道：“那……你答应我们的事？”
“我答应的？”莱薇娅反问了一句。
工匠们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们想起来了，当时眼前的少女明明一字未说，答应他们要送他们回家的是那个死去的矮人！
“是……是那个矮人答应我们的……”
“哦，想起来了。”
“那就和矮人一样，接下来无论什么情况都以听从我的命令为先。”
既然是凯金做出的承诺，那她就顺便帮他完成。
工匠们狼狈地松了一大口气，随即满口答应。
“那……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有工匠见莱薇娅说完后便一直站着不动，便忍不住问道。
却被莱薇娅抬眸时冷漠的视线吓到噤声。
“别太伤心，阿娅。”伊莉斯提亚在莱薇娅的脑海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死亡，是无论谁都不得不见证的事情。虽然这很残忍，但我们必须学着接受它。因为未来，您必然要面临越来越多的死亡与分别。”
“……无论是谁。”
“莱！薇！娅！”
无论是工匠还是矮人，都被这道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
“是谁！到底藏在哪儿？”
但莱薇娅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无论是音色还是腔调。她听得出来充斥着怒气与不满、还掺杂着丝丝缕缕她从来都不知究竟从何而来的委屈。
莱薇娅下意识转过身。
“抬头，我在上面！”
少女应声抬起头。
恰有风吹过，林叶飒飒作响，树上，满身漆黑的少年又是不满，又暗藏不住喜悦地看着她，只有一双金瞳，灼灼燃烧着生机。
（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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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光明暗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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