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白又细

隔天上午的专业课,苏恕坐在最后一排,困得脑袋突突得疼,宿醉的后遗症这时候也显现出来了,搅和得人不得安生。

下课铃响起,学生纷纷离开教室,江肃敲了敲桌子,试图唤醒这位睡得不省人事的舍友。

“恕儿,你怎么困成这样?沈哥回去没说你吧。”

“沈哥?”苏恕跟着念了一句,生锈的脑子像是上了油,慢慢地转动了一下。他回头看着江肃笑得发憨的脸,问出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你和沈聿卿认识?”

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江肃是那种心大的人,藏不住情绪,不用苏恕问他,实话就倒了个干净。

“不是……你干嘛这么问。”想了想,他还是承认了,“认识。”

“那你之前怎么没说过?七年了,你都……”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江肃瞪圆的双眼,苏恕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人不清醒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

“七年?什么七年?恕啊,你想得这么长远吗?都打算和我过七年之痒了。”

江肃抓重点的能力依然跑偏。

苏恕:“……”

他好像感觉头又开始突突的疼了。

而江肃在苏恕叹气的同时,默默地抹了把汗,庆幸自己没一紧张把老底揭得干干净净。

教室下节没有班级上课,两人也没着急走,苏恕打起精神,撑着下巴,观察江肃的五官。

虽说江以砚和江肃是堂兄弟,但这长相也忒不一样了。一个是清爽小帅哥。一个开屏花孔雀,谁能猜到这两人的关系?

“怎么了?”江肃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尴尬地狡辩,“我也没想到你是沈哥的弟弟。”

一听见“弟弟”这俩字,苏恕头往下一栽,跟被抽了筋似的,又趴回桌子上。

看着他蔫里蔫气的背影,江肃松了口气,话题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沈哥说你了?还有你这头怎么回事?不会是被沈哥揍得吧?”

“头上是昨天邓徽那瘪犊子打的,再说了,沈聿卿揍我干嘛?”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肘间响起,苏恕空洞的目光落在前面桌子上一点墨迹,他是真得喝断片了,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但沈聿卿打没打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江肃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行呗,你都不知道二哥嘴多损,昨天晚上一直骂我,大哥在的时候,他还能拦一下,他不在根本没人管得住我二哥的嘴。”

江家子嗣多,除了江肃是独子,他的堂哥江以砚上有兄长,下有弟弟。

小时候,江肃天天跟在他们仨屁股后面。最惯着江肃的人是他的大堂哥——江以轩。

只可惜……

“谁也没想到我大哥他会自杀,警方说现场疑点挺多的,但最终还是判定成了自杀。”

长长的走廊外,说话声带着淡淡感伤,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除了江家人外,已经很少有人想得起来了。

两道身影走走停停,苏恕脸上的表情与平时别无二致,眼睛却不打转儿地看江肃,明显是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江肃撞了下苏恕的肩膀,他是心大,又不傻:“得了,你就别说了,我好着呢,你安慰我的话,我还得装样子哭给你看。”

苏恕不会安慰人,嘴上却不吃亏:“哭吧,肩膀给你靠。”

“我哭什么。”

眼眶涩然的江肃往台阶上一坐,苏恕看着他,也坐在了一边。

这个点儿学生都去吃午饭了,只有他们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路过的学生不乏回头观望他们俩。

可是,这两人一个顾着难过,一个口罩一拉,挺帅的两个小伙儿就这么坐着聊上了。

“天儿好,心情也好。”江肃嘴上不停,却一直不往重点说,像刻意避开什么。

苏恕安静地听着,跟随着他的话,抬头去看天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瓦蓝瓦蓝的天像极了安静的海平面。

江肃喜欢好天气,他觉得好天气会让人的心情像天空中雀跃的鸟,上下飞个不停。

而苏恕是什么天气都喜欢。小学的时候,他没朋友,看天空看星星成了他乐此不疲的游戏。

“大哥在的时候,我们总觉得天塌了,都有人扛着。他会自杀,我们谁也没想到,还是因为一个男人自杀。”

口罩上的那双眼睛蓦地睁大,苏恕错愕地转过头,只看见江肃伸手指了指的代言人:“就是他,我大哥死的时候还惦记他,在遗书里面告诉我们别动他,也别怪他。”

苏恕顺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落在果饮牌子的代言人上,很俊朗的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

只是,这人他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十八岁出道,我哥一直都关照他,可他却在我哥最难的时候背叛了我哥,他怎么还好意思来我哥的葬礼?”

沉于往事的江肃并没发现苏恕的异常,等他平息了火气,低头一扫,突然说:“恕儿,你是不是少穿个袜子?”

“……”

“……”

这话题转得太快,苏恕都没反应过来,视线习惯性地下移。

因为屈腿坐在台阶上,宽松的紧口裤子往上提了一大截,左脚露出一截白色袜子,而右脚露出来的是白净的脚脖子。

一只手就能圈住的那种。

江肃早从悲伤里走出来了,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你这真的是又白又细。”

咣当一下,苏恕冷着脸站起来,把书扔给江肃,留下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和飘在空中的一句话。

“你才细。”

江肃后知后觉明白了这话的含义,撑在栏杆上,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其实,在刚入学的时候,沈聿卿让他带着苏恕玩,他还挺不乐意的,谁家孩子不是父母惯着长大的?凭什么委屈他去带别人玩?

后来,他和苏恕认识久了,才知道这人就是表情臭。

*

卫生间内。

苏恕用凉水冲了把脸,脸上的热意渐褪,精气神也回来不少。

他往下抻了抻裤子,又想起早上的尴尬场景,他是在沈聿卿的床上起来,并且,他被扒得干干净净。

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耳朵的温度又有升温的迹象,苏恕记不清自己是不是吐了,为什么沈聿卿连一件衣服都不给他留?

他一睁眼,就看见赤//裸的自己躺在沈聿卿的床上,吓得他连袜子都没找全就跑了。

突然,口袋里的振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低头一看,是林宣的电话。

接通后,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有人客气问道:“你是这位客人的朋友吗?他在酒吧喝醉了,能不能过来接一下?”

酒吧距离学校十分钟车程,并不远,苏恕和江肃说了声有事先走了,就去酒吧找林宣。

给苏恕打电话的是调酒师,林宣的手机不设密码,调酒师在联系人胡乱选了一个,正巧打到了苏恕这儿。

“刚才是你接电话的是吧?”调酒师指了指趴在吧台的林宣,“他和别人来的,来的那几个人穿着打扮不像是学生。”

他隐晦提醒到这里,不再说话。

此时,酒吧里只放着轻缓的音乐,卡座上的人也不多,苏恕环视一圈,酒吧临近大学城,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学生或者刚工作的年轻人,调酒师提醒他的的原因,大概是那几人不怀好意。

他和调酒师道了声谢,朝着林宣的方向走去,桌上的酒杯不止一个,这也侧面的验证了林宣和其他人一起来的事实。

苏恕推了下趴着的林宣,撑着肩膀把人扶起来,可还没走两步,林宣弯腰捂住嘴,一副要吐的架势。

见此,苏恕只好把林宣先带到卫生间。

卫生间隔间的灯暗得发沉,垂下的光拢着人影,苏恕靠着洗手池,灯光和干呕声一同溢了出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林宣扶着门板弯腰的背影。

说句实在的,苏恕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林宣。林宣是和苏恕一起长大的,比他大半个月,算得上是苏恕的表哥。

苏恕的爸妈离婚以后,他姑心疼他,经常让苏恕去家里吃饭。

林宣那时候才九岁,还不懂事儿,经常抱怨苏恕分走了他妈的关心。苏恕小时候也要脸,被林宣不咸不淡地刺了几句就死活不去了。

后来林宣长了两岁,他和苏恕上同一个小学。林宣突然有了当哥的责任感,主动找苏恕求和。

按照常理来说,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两人怎么闹也闹不到前世那样的结局,可谁能猜到,林宣偏偏迷恋上了赌,赌得家败人亡不说,还拿家里的救命钱去赌。

跟中邪了似的。

想到这里,苏恕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上辈子,因为姑姑住院一事,他和林宣的关系有了嫌隙,而后两人渐行渐远,但真正撕破脸的事却发生在沈聿卿去世的四个月后。

苏恕在车祸中骨裂的小腿刚痊愈,又因为酗酒去医院洗了胃,他带着些许病恹恹的表情出了院,结果在医院停车场遇到了带着遗嘱的陆逐。

那时,苏恕还没从沈聿卿意外身亡的事实中走出来。

陆逐依旧阴阳怪气:“没把自己喝死就行,你和我去办一下手续,我总得让聿卿走得安心不是吗?”

犹如孤魂的苏恕已经没心思和陆逐斗嘴了,更何况,他知道陆逐一直不待见他。

陆逐针对他,是因为替沈聿卿不值,在陆逐看来,苏恕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而苏恕也瞧不上陆逐的行事作风,两个人见面就掐架。

以前都有沈聿卿拦着,结果现在沈聿卿不在了,苏恕也没心情怼陆逐。

手续走得很快,再加上陆逐身份在那儿,一下午苏恕就办完回家了。

这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人惦记上了这笔资产。

某一天凌晨,林宣给苏恕打电话求救:“救救我,他们说要是不还钱,就要我一只手,我听说你刚得到一笔钱,借我应急一下。我现在拿不出来钱,他们就要剁我一只手。”

苏恕拒绝了,他也是年少不知事的阶段过来的。迷恋游戏,打架逃课,差点进局子,这些事他都干过。

可他明白赌//徒心理的可怕之处,归根结底是无穷无尽的贪念和欲壑难平,如果林宣不收手,没人能救得了他。

但念着两人的关系,苏恕还是找了发小花了点钱放了林宣一马,但欠债要林宣自己去还。

可苏恕没想到这件事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宣指着苏恕的鼻子,骂他瞧不上穷亲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哗啦一声,冲水声拉回了苏恕陷入回忆的思绪。林宣吐了好几回,脑子清醒了一些,一步三晃地走出隔间。

【小剧场】

苏恕:有人想和我过七年之痒。

沈聿卿:是谁?我看他皮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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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又白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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