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帝

夏招昭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祁蔚。

“三个月前我就叫他分了,他拖到现在,简直不要脸。”祁蔚轻飘飘道。

“你什么意思?”

祁蔚没回答,李淑安打电话来了,祁蔚跟她说了一下找到人了。

“你什么意思?!”夏招昭突然尖叫,甚至一把拍掉了祁蔚的手机。

祁蔚扭过头,眨了眨眼,“他三个月前就申请外派到西雅图了,一个月前才联络你。你说我什么意思?”她看夏招昭还是傻愣着,干脆说清楚点,“三个月前,我约人飙车,刘赫源带着陈度过来了。陈度死皮赖脸,要坐我的车,我就带他飙了一次。他吓尿了。事情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你为什么要吓他?”夏招昭质问。

祁蔚是倒吸一口气,差点气晕过去。边澜这个恋爱脑带给边家的冲击,祁蔚算是真切体验到了。“陈度为什么和你谈恋爱?你以为真就是小时候暗恋,长大才敢表白的戏码?夏招昭,你究竟是蠢还是不敢承认?陈度把你当跳板,抱大腿!俗称想做凤凰男!”

陈度比夏招昭大三岁,从国内第一的金融系毕业。祁蔚有次去祁浙办公室,恰巧碰见了跟着领导来拜会的陈度。过几天和夏招昭在海州玩,又见了陈度。第三次见陈度,他变成了夏招昭的男朋友。

那会祁蔚就觉得不对劲,但夏招昭觉得他们是青梅竹马终成眷属。本来祁蔚懒得管,谈恋爱而已。但偏偏陈度舞到她面前来了,一身西装一看就是模仿某人。拜托,他模仿的那套可是祁蔚花大价钱定制的,冒牌货怎么也撑不起那个形状。祁蔚当场就不爽了。

“陈度不是那样的,”夏招昭眼泪又流出来了,“每年回家他都会陪我,我爸爸骂我的时候,他都会来帮我。只有他有耐心听我说话……”

“有没有可能他把你当鱼,现在觉得你有价值所以跟你‘表白’?”

“祁蔚,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你以为全世界的人究其一生都是为了钱。”

“难道不是?”

夏招昭忽然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显得搞笑极了,“你凭什么用你浅薄的认知插手我的人生?你太自以为了。你仗着投胎好,就要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用你最不缺的钱,向我施舍廉价同情,轻易地成为我的上帝。我夜夜卧在财富顶端,却没有一件东西属于我。你明白我这几年有多难熬吗?我仰望你的目光、躬身下的样子,就是你最享受的东西,不是吗?你只用一顿饭钱,就买断了我的人生。我讨厌你这副上帝的样子,可我最讨厌的是,你真的是我的上帝……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到美国来,我永远都是逼仄巷子尽头的夏招娣,是可悲的扶弟魔。祁蔚,我真的好讨厌你,更讨厌我自己……”

夏招昭不想在祁蔚面前哭,可是她止不住,眼泪直流。

“原来我是这种人。”祁蔚抽出纸巾盒丢给她,道:“或许我是不懂你所谓的‘爱’,但我至少知道,他连尊重都没给你。去年,你开我的车出去接他,你们在车里干了什么?你别说是你主动的。”

夏招昭擦眼泪的手顿时僵住,她转过头,发紫的嘴唇直颤。

“还有,他在我的生日宴上,当着你的面到处献殷勤,你是选择性瞎吗?”祁蔚说:“他配不上你,别自甘堕落。”

“这个世界除了他,没有人会爱我。”

“爱不爱的,重要吗?‘爱’这个东西怎么衡量?怎么计算?我说我爱你,你就信吗?我花钱找个帅哥天天陪你聊天,他就是爱你吗?你要是一辈子都在找人爱你,你就是有再多钱、再多人脉、爬再高,也全部都会赔进去!夏招昭,别他/妈/地做青天白日梦,躲起来写你的狗/屁救赎文。你都不自救,哪个傻///逼//玩意会赔本救你?”祁蔚接连吐了三个脏字,再往后说,搞不好就是一直骂人了。算了,她拉起手刹,开车往回走。

夏招昭也不说话了,论吵架,她怎么也吵不过祁蔚。她一路上都在哭,擦鼻涕眼泪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抓在手里,抓不下了就塞进口袋里。

李淑安在家门口等她们,见祁蔚的车停住,立马就开副驾门,要揪夏招昭出来。结果看见她哭个不停,伸进来的手顿时无措起来。

夏招昭在她手底下缩了缩头,憋回眼泪从旁边钻过去,跑上了楼。

“蔚蔚,招昭不会被欺负了吧?”李淑安不安地问。

“没事,她发癫。”祁蔚没好气道。她把钥匙抛给李淑安,回房去睡了。本来睡挺好,明天早起去图书馆看看书,写写作业,被夏招昭一搅,必须睡到十点才行。

祁蔚挨着床,倒头就睡。她睡眠质量好到没谱,三秒香甜入梦。

早上六点醒了一次,去倒水喝。一开门,见李淑安搬个小板凳,坐在夏招昭房门口打瞌睡。

“阿姨,你怎么不去床上睡?”祁蔚问。

李淑安头一磕,惊醒了,“蔚蔚啊,你起床了?阿姨给你做早饭。”

“阿姨,我十点再起,不着急。你去睡会呗。”

“我不太放心招昭。她哭一宿了。”李淑安顿了顿,道,“第一次见她哭……”

祁蔚想了想,还真是。来美国五六年,夏招昭第一次哭。反倒是祁蔚,刚来的时候,半夜突然想家里,非要司机送她去找祁浙。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还挤进祁浙被窝里,哭了一晚上。祁浙超级无奈,说她这样子,这辈子也独立不了了。

但祁蔚真没什么好哭的,她的路已经铺得很平很平了,祁廷远恨不能把红毯铺到她脚底下。她来美国根本没遇到过丁点困难。

夏招昭则处处都是困难。她的英语是哑巴英语,开口就是浓重的口音和结巴。听力更是难题,她听不懂那些充斥着缩写和俚语的话,以至于半年不敢一个人出门。国外的食物她也吃不惯,而且祁蔚吃辣,夏招昭不吃,但她不说,总是辣到拉肚子。穿衣也很胆小,裹着校服一样的宽大外套,很久不敢脱下来。

但是她一次都没哭过。她用手机录下上课时老师说的话,一遍遍磨听力。求祁蔚和李淑安指出她口语上的问题,一点点改正。她花了很长时间适应,期间林竹问过她,想不想回国。她忐忑地说她一定会照顾好蔚蔚的。

林竹从此就不提这个事情了,只说让祁蔚别欺负人家。

夏招昭很努力,虽然进步慢,但到底是适应下来了。期间吃了不少苦头,比如坐车出去,因为语言不通,被带到了荒郊野岭。她走了三四个小时,才碰到人烟,打电话给祁蔚,问可不可以帮帮她。

祁蔚记得她让司机开车一起去找她,夏招昭看见她的时候,眼底又惊喜又害怕。她总是怕给别人带来麻烦。那一次祁蔚还以为她要哭了,但她没有。她的韧性远远高于祁蔚的想象。

大学时候,夏招昭加入了一个创意写作班,每周去上两次课。祁蔚偶然看到过她发在网上的一篇短小说,描写一个女生如何漂洋过海去梦想之地。里边有句话,祁蔚依稀记得:那或许是命运唯一一次向她抛出橄榄枝,即便头破血流,她也一定要抓住。

夏招昭没什么天分,整体故事写得挺一般的,但是女主那股子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所以这篇投稿中了,发在一个小刊上。夏招昭收到稿费,请祁蔚吃了一顿下午茶。不过她没说那是她的稿费,祁蔚也不挑明她看到稿费单了。

“阿姨,你去睡会吧,我在这看着她。”祁蔚说。

“没事,你明天还上课呢。”

房门突然打开了,夏招昭乱糟糟地走出来,说:“蔚蔚……对不起……”

祁蔚忍不住笑,“谢什么呢?反正我也不是好人。”

夏招昭扣着门框说:“我不该和别人说你坏话,更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我今天会尽快搬出去的。”

“搬出去干嘛?你有不好,我也有不好,我们算平局。”祁蔚摆摆手,走去倒水。

怎么说呢?祁蔚和柏昱分手后,柏昱想挽留,夏招昭插着腰让柏昱走开。她甚至撬掉了柏昱家里的锁,在警报声里,无比淡定地收拾走了祁蔚的东西。她保护别人的时候,真的很酷诶。她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但她们可以相互依靠。

“阿姨,今天做漏奶华吧?想吃。”祁蔚想起早餐的事。

李淑安一拍手,道:“好!阿姨做两份!”

“做三份,打包一份。”

“蔚蔚要去找来古堡的那个男人吗?”夏招昭小声问。

祁蔚歪头笑了笑,“你猜猜。”

夏招昭绞着手说:“我一点多走回来了,在院门口看见那个男人了。他抱着一束花,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走了……”

李淑安接道:“哎呀,是不是穿个格子衫?我前天打扫阁楼,从窗户上看见一个抱花的男生,我老花眼,看不清。喊了他一声,问是不是找蔚蔚,他又摇头。”

“……”这男的也太别扭了。

女性如果精神贫瘠,执着于爱与被爱,过于渴望被认可,那无论她享有各种能力和资源,都很难救她于困境。——上野千鹤子

蔚蔚说:“你要是一辈子都在找人爱你,你就是有再多钱、再多人脉、、爬再高,也全部都会赔进去!”

本句话思想来自上野千鹤子老师~这段话我第一次看,也觉得振聋发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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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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