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蔚蔚今天不回来吗？”辜曦第三次问。她已经换上了隆重的白色婚纱，但婚礼现场，始终没出现祁蔚的身影。
“妈妈也不知道。”林竹握着辜曦的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手背，“好孩子，别怪蔚蔚。是妈妈让她伤心了。”
辜曦也知道之前祁蔚创业，没有得到家里支持的事情。她并没有责怪谁，只是有些许遗憾。祁浙刚认识辜曦的时候，像大多数没礼貌的小男生一样，往辜曦作业本里放虫子，以捉弄的方式，引起辜曦注意。
祁浙不知道，这只会惹辜曦生气。
有天放学，祁浙骑自行车飞快地从辜曦身边经过，伸手抓了辜曦的辫子。头皮被扯到的一瞬间，辜曦生理性眼泪都涌了出来。
就在她暗自决定与祁浙保持距离时，祁浙突然去而折返。坐在他车后座的小女孩生气地绞着祁浙的白衬衫，“哥哥欺负人！我要告诉妈妈！”
祁浙在小女孩的威逼下，向辜曦道歉，甚至竖起手指发誓再也不干缺德事。第二天，小女孩坐着整个海州都少见的豪车来接祁浙放学，她特意带了一盒巧克力，要祁浙送给辜曦。走的时候，小女孩特别大声地说：“曦曦姐，我哥哥喜欢你，你不要生他的气。”
辜曦红着脸从校门口落荒而逃，但也因此知道祁浙不是因为讨厌她，才作弄她。
在辜曦和祁浙谈恋爱的十几年里，祁蔚总是曦曦姐、曦曦姐地叫个不停。她会教祁浙怎么对辜曦好，也会在他们某些时候，替他们打掩护。在辜曦眼里，祁蔚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小天使。
这次策划婚礼，辜曦想让祁蔚做她的伴娘。祁浙说这算什么个事？干脆让祁蔚当花童，入场的时候一路撒花好了。
辜曦觉得妹妹可爱又活泼，好极了。原本祁蔚是答应了的，但她始终没出现。
“没关系。”辜曦心想，等办完婚礼，他们就是一家人，她可以磨合蔚蔚和家里的间隙。
吉时快到了，男方家属先去了宴会厅。辜曦在家人的陪伴下，拖着巨大的裙摆在白色大门外等候。这条婚纱造价百万，极度夺目而奢靡。辜曦不想这般张扬，但祁浙执意要给她最好的。
他们高中便在一起了，相恋十几年，祁浙早该给辜曦一个交代。但祁浙忙着在家族集团立足，婚事一拖再拖。他对辜曦始终怀有歉意。
辜曦触摸着耳朵上的坠子，祁浙接亲时，亲吻的余温仿佛还未散去。小浙给自己太多条条框框了，以至步履沉重。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觉得歉然，这十几年，辜曦并不觉得漫长。
祁浙一直支持辜曦的音乐事业，他自心底欣赏辜曦的才华。无论他多忙，辜曦登台演奏的时候，总会收到他的花束和礼物。他们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能在双方都实现梦想的结婚，辜曦倍觉幸福。
隔着门，辜曦隐隐听见宴会厅里奏着她表演的钢琴曲。很快，她就要踏着音符，走到心爱的人身边去。
“曦曦姐——”一道喊声突然响起。
辜曦回过身，看见她一直惦念着的妹妹狂奔进了酒店，几个安保人员在她屁股后追。
衣冠不整不得入内。祁蔚一路跑来，头发乱糟糟，羽绒服后的帽子扯开了，要坠不坠地挂在身后。牛仔裤裤脚上都是泥巴，更别提鞋了。
蔚蔚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辜曦哭笑不得地让安保退开，找礼仪小姐带祁蔚去贵宾室换衣服。
祁蔚抹着头上的汗，说：“我就知道曦曦姐肯定给我准备礼服了。”
“小笨蛋，快去。”辜曦赶鸭子一样轻轻挥手，又让一个堂弟去告诉祁浙一声，晚十分钟入场。
辜曦妈妈陈馨有些不满，“小姑子怎么来这么晚？太怠慢了。”
“妈妈，”辜曦道，“蔚蔚一定是路上耽搁了。稍等一会没关系的。”
辜曦的姑妈很不认可，“结婚大事，男方家的人都能耽搁。可见他们不重视。曦曦，将来你一定得牢牢把握住财政大权，小心他们家……”
“姑妈。”辜曦皱眉打断道，“刚刚你收祁家接亲红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姑妈听出了辜曦的阴阳，扬起脸，把头扭向了一边。
陈馨打圆场道：“曦曦，姑妈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妈妈！”辜曦语气有些重了，“祁家重不重视，不在人的舌根里，在行动上。从订婚到现在，他们哪一处不重视？妈妈，不说亲疏远近，单论事实，您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你这孩子，还没出家门呢，就教训起妈妈来了？”在一群亲戚面前，被女儿这样批评，陈馨的面子往哪放？
“曦曦姐！”清脆的喊声又冒出来了，打断了这段不愉快的插曲。祁蔚身穿蓬松的小礼裙，提着花篮几步蹦过来。“馨馨阿姨好！小荷姑妈好！大姑奶奶好！二表妹好……”
祁蔚报菜名似的，欠着身向每个女方亲戚都打了招呼。辜曦都不知道，祁蔚怎么记得住连她都未必记得的亲戚的名字、辈分。
“嘻嘻。”祁蔚打完招呼，乖巧地站在了辜曦身旁，“曦曦姐，我的火车晚点了，抱歉。”
“没关系的。”辜曦捏了捏祁蔚逐渐消瘦下去的肩头，道，“蔚蔚这些日子一定受苦了。”
辜曦怎知祁蔚这些日子过得如何？祁蔚没来得及问。白色的大门打开了。
漫长的红毯从门口蔓延到大厅尽头，穿过一道道花拱门，是身着白色礼服的祁浙。
辜曦稍稍提起裙摆，挺起身，踏上了这条通往心爱之人的路。
亲朋只帮她把裙摆提上台阶，后边他们就不跟随了。
原本该有辜曦父亲陪同，把她“交给”祁浙。但辜曦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亲昵，加上备婚过程中，因“彩礼”出现过一些矛盾，辜曦把父亲陪同这一环节取消了。她要离开家，昂首挺胸地去迎接她的幸福。
在这条路上，她只希望有小妹妹的陪同。她喜欢祁蔚的笑容，饱含阳光的脸颊，让人看着便觉无比幸福。
祁蔚很为辜曦和哥哥高兴，她把花瓣洒得又稳又漂亮，确保辜曦每一步都踩着最美好的祝福。
在后半段路上，祁浙等不及了，他迈开腿，大步奔向辜曦。他在灯光中央，拥住了他年少时就想要娶的女孩。这是他践行诺言的时刻，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的美梦。
祁蔚都快感动哭了，她从花篮里翻到戒指，含着热泪给哥哥嫂嫂递上。看见他们交换戒指，祁蔚比自己挣十个亿都更开心。
“蔚蔚，你也要幸福。”送手捧花的时候，辜曦回过身，和祁浙一起把粉钻做的“花束”交到祁蔚手里。
这束“花”价值几十万，好多人都摩拳擦掌要抢。祁蔚想着避免被人说他们家看起来大方，实则“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没打算抢。
谁知道哥哥嫂嫂毫不避讳，直接把花送到了她手上。祁蔚当场就没出息地哭出了声，惹得全场嘉宾都笑了。
“哎呀。”祁廷远搂着女儿从台上下来，抽出手帕不停给她擦眼泪，“这孩子，咱们娶媳妇，又不是嫁女儿，你哭什么？”
“爸，你一点也不懂。”祁蔚扫过祁廷远春风满面的脸，又看见祁海升笑得更灿烂，满脸褶子像水波似的，不停荡漾。她最终还是决定投入林竹怀里，只有林竹不会笑她。
“妈——”
“哎，乖孩子。”
————
“我嫂嫂把手捧花送给了我。”祁蔚把“花束”拍照，发给张以舟。
这会正是上班时候，但张以舟还是很快就回了消息。“很漂亮。”
“你也不懂。”祁蔚回，“狗男人。”
十分钟后，张以舟回了一大串消息，大概用了三百字，阐述这个“粉钻手捧花”代表的幸福含义。
“用AI敷衍我？”祁蔚问。
张以舟打哈哈，说一半一半。
张以舟跟祁蔚说过，业内有公司在研究一种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自动化文本创作方法，他也浅做过这个。在祁蔚评论区发的很多文案就是用这种技术自动、快速生成的。有时候张以舟面对不想聊天的人，也会这么敷衍。
祁蔚抱着期待，详读了一下这三百字，最后发现她屎里找花，内容铁定全是AI生成的。
“滚蛋。”祁蔚说。
张以舟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随后发来一个小视频。内容是一个像素男人抱着一束粉钻手捧花，一蹦一蹦跑来。
祁蔚说不收。刚打出去，视频里的手捧花变成了一个粉色的爱心。
很土……但是考虑到这是张以舟百忙之中摸鱼制作的视频，又还算有点心意。
“小查师弟做的，他说可以哄女朋友。”张以舟又说。
祁蔚差点翻白眼过去，“现在不可以了。”她关掉手机，继续吃饭了。
“小舟惹你生气啦？”林竹笑问。她把一盘挑好的蟹虾牛肉放在祁蔚面前，多余的辅料、壳推给祁廷远。
“男人，都是笨蛋。”祁蔚说。
“爸爸也是吗？”祁廷远问。
“是。”祁蔚不客气地戳了祁廷远的心。
林竹在一旁直笑。婚宴还没结束，祁浙和辜曦沿桌敬酒去了，祁蔚像小时候一样，横插在主桌里，挤在爸妈之间。往常林竹还念叨两句让祁蔚找朋友去，现在巴不得祁蔚黏着他们。
祁蔚专心吃了一会饭，突然问：“妈妈，婚礼结束，我可以找你做个咨询吗？我可以付费。”
林竹笑意更深，道：“妈妈一直在等你问。”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宋·周行己《送友人东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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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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