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精致的咖啡店，两人沉默着走入，落座。
店内放着歌，悠扬的前奏播放，是一首江月疏没听过的歌。
“请问要什么？”咖啡店的女员工端起公式化的笑容，询问道。
姜烬摘下口罩，露出流畅的下颌线，顺带撩了下略长的刘海，刘海被撩至一侧，如画般眉眼充分展示在人前。
“一杯拿铁，一杯纯牛奶。”
他低眼看她，双目带着璀璨的光，语气温和：“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牛奶。”
姜烬口中的以前指的是她高中和大学。
她和姜烬是高中同桌，大学又考到了同一所，然后他们两走到了一起。
高中时代，她家境贫寒，营养跟不上，身高矮，姜烬经常以关怀小同桌的名义，笑嘻嘻地将自己的牛奶送给她，久而久之，她便爱上了牛奶这种香香的饮料。
一直持续到和姜烬分手。
“不用，我现在不爱喝了，麻烦一杯卡布奇诺。”江月疏拒绝道。
如今她爱喝卡布奇诺。
以前毕竟是以前。
姜烬笑容一僵，两侧的手紧了紧，旋即恢复正常。
等待过程中，姜烬没能克制自己的思念，视线一个劲黏在江月疏的脸上。
他一年多没见过她。
面前的女孩比大学时更瘦，脸色比大学时苍白，仿佛如一张纸，风一刮会飞走。
看的出来，女孩的日子过的并不好，想到堂妹说的事情，姜烬心紧缩了一下，很想像以前般伸手拥抱女孩。
但他知道，现在他不能......
江月疏本希望对方先开口，相遇太突然了，她没什么话能跟姜烬聊，哪成想姜烬只顾着看她发愣。
有点尴尬。
她无奈先道：“最近过的怎么样？”
世界上前男女友多年不见后的叙旧，或许开场白多是这句。
姜烬道：“还行。”
“那还挺好的。”江月疏回道。
说完，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由于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因而两人久久不语。
前男女朋友见面，总免不了尴尬这一环节。
好在这时，饮料做好，被员工端上来。
咖啡的热气蒸腾地向上，微微模糊两人的面容。
江月疏低头搅拌咖啡，手中有了件事，顿觉自在许多。
看到姜烬的一刻，她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她知道她自己的心潮一直在起伏。
尤其他不经意提起过往小事，她也不由自主回忆过去，情绪随着记忆陷入低落又激荡的浪潮中。
微抿了一口卡布奇诺，心定了不少。
她佯装自然地问道：
“怎么回国了？”
当初姜烬出国留学深造，江月疏清楚记得他那所大学的硕士要念两年，姜烬才读了一年，不可能结束学业，而如今还没到放假的时间。
“家里有事？”她轻声问。
女孩随口一提的话，却令男人眉间带出一点儿为难。
沉默片刻后，姜烬道：“家里没事，只是我逃学了。”
江月疏一惊。
没人比她更清楚姜烬，出国留学是他藏入骨里的执念。
两人不惜为此分道扬镳。
江蓉以为她和姜烬分手，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他家人嫌弃她出身不好。
其实不是。
最主要的是两个人于未来的规划不同。
她想平凡安定，而姜烬想自由辉煌。
两个人都没有错。
错的是姜烬当初的处理方法，太差。
差的她受尽了委屈，落尽了泪。
想到过去，江月疏缓缓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绪。
没想到当初姜烬费尽心思要去的大学，如今竟然来了一句逃学了。
“为什么要逃学？”
“请不下来假。”
没有假期便私自逃学。
江月疏眉头狠狠皱起。
紧接着，她又问：“阿姨知道吗？”
“她...不知道。”
少年自顾自做决定，再一次瞒住自己所爱的人。
“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江月疏摇头叹息，她很想说些语气重的话，但转眼想到他们尴尬的前任关系，只好说褒义的语句。
她说：“姜烬，你过于意气用事了。”
少年人凭借着自身的勇气，做事不顾及太多，逃学的后果，瞒住家人的后果，他有认真想过吗？
估计也没有仔细想过。
就像当初一样......
闻言，男人一瞬不瞬凝望着江月疏，眼底中灼热的光一点点落在女孩全身。
几秒后，他神色认真，缓声道：“这一次我仔细想过了，月疏，我不是意气用事。”
他这次不是少年意气。
江月疏正想说家里没有事，不好好念书还逃学，你这不是意气用事是什么。
桌面的手机咯噔一震，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她即将开口的言语，江月疏抽空瞥了一眼，是姜茶的微信。
「来一杯tea吗：疏疏，那个......前两天和堂哥视频聊天，他问我你最近过的怎么样，伯母的事，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不是故意的！」
见到姜烬，江月疏已经猜到姜茶要道歉的事了，她和姜茶是认识好几年的朋友，很少发生冲突，能让姜茶对她感到抱歉的事。
只有堂哥姜烬。
她右手指尖在屏幕敲了几下。
没事两个字刚要发送，对面比她更快速，又嗡嗡传来了两条微信。
「来一杯tea吗：我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偷跑回国，疏疏，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来一杯tea吗：图片jpg」
图片是一张正在滑跪的简笔画小人，上头写着对不起，原谅我吧，我的宝。
看着屏幕上姜茶的话，江月疏搅杯的右手倏忽停下，半晌，抬高眼睫，望向对面的男人。
“姜烬，你为什么要请假回国？”
姜烬不言。
在瞄到那熟悉的微信头像框时，他知道堂妹姜茶把事情都抖搂出来了。
江月疏：“因为我听说了我的事情，所以想请假回国？”
姜烬默了几秒，而后道：“是。”
他为她而回国，不惜逃学。
江月疏微怔。
紧接着，她听见男人声音缓缓响起。
“月疏，我后悔了。”他说
压抑的声线下细听，竟然在微微颤抖。
话峰转换的猝不及防，江月疏拧起秀眉，因她逃学，后悔了？
姜烬凝望着她，闷着声音详细地又说了一遍。
“我后悔出国了，更后悔和你分开。”
他后悔选择出国而分手。
出国留学深造一直是他的愿望，他之前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他天真的以为：未来的前途是光明的，爱情的道路是曲折的。
为爱情放弃前途，是傻子行为。
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
但真正去到国外，才发现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
前几个月确实很充实，留学生活新鲜又不同，精神世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可渐渐地，他发现身边少了她。
无人在变天时提醒他多穿衣服，没人在他获得成就时分享他的欢乐了，无人再温柔地看着他。
心底空落落的厉害，课听的没劲，学也学不进去。
心里总想：要是月疏在身边就好了，后来更演变成我要是在月疏身边就好了。
她成了他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时时想着念着。
他进入了一个名为江月疏的困地，无法自拔。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
——前途和机遇的确比爱情重要，但爱情更难遇。
他不该为了出国作出分手的草率决定。
江月疏平静地听着。
观察着女孩的神色，姜烬艰涩地继续道：“……当初的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申请多伦多大学，更不该瞒着你，还和你说分手。”
姜烬寥寥几语，一幕幕景象如走马观花从江月疏眼前掠过，记忆瞬间被带入到一年前的春天。
一年前，她和姜烬即将大四毕业。
身边同学不少在考研深造，考虑到自身家庭情况，兼之她的大学在国内也算首屈一指的存在，江月疏没考研的想法，她马不停蹄地面试，找实习公司，早早做好进入社会的准备。
对于未来，江月疏想安定平稳地走。
姜烬成绩比她优秀，江月疏询问过姜烬未来打算，问他有没有读研深造的想法。
姜烬说没有。
正是姜烬的保证，江月疏信了，她单纯地认为她们两的未来步调一致，且有对方的存在，属于彼此。
却不想，姜烬在她找工作期间，偷偷申请去国外大学读研资格。
更甚至这件事，他的家人室友乃至不熟悉的同班同学都知道，她却被蒙在鼓里。
明明彼此是亲密的人，他却瞒着她，作出了最伤害她的事。
直到她从室友嘴里知道姜烬要出国，蛮可笑的，他们是男女朋友，她却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自家男朋友的事。
她不信室友的话，跑到姜烬宿舍楼下找他，想要亲口听他解释，结果姜烬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月疏，我要出国了，我们...就这样吧......”
江月疏的心随他话一字一字的落下，慢慢地冷却了。
一般男女朋友分手，或许还有一句我们分手吧，他一句正式的分手离别话也没有给她。
只有一句我们就这样吧。
相识七年，相恋三年的感情像是个笑话。
他们俩应了那句老话，毕业季分手季。
江月疏抽离回忆，只见眼前的男人垂着头，双手交叉，语气真挚地道：
“月疏，对不起。”
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来自政治书
前途和机遇的确比爱情重要，但爱情更难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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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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