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里热热闹闹的，有人说没觉得有什么，有人坚持幽灵青年不怀好意，说话难听；本来观众就不多的直播间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论战。
而阮清无动于衷，没能在一瞬间想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是这种回答后就只是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就继续勤勤恳恳挖骨头了。
很明显放着半块挂饰的磨砂铁盒是在后来和这具尸骨埋在一起的，从没有变化的外表上也看不出来埋了多久，因此某种不和谐感也就格外明显——包括与它有关系的祝明生。
她多少也玩过游戏弄过代码，深觉祝明生这个特征反常为自己完成直播任务提供了极大帮助的幽灵青年在“怪谈校园”这款校园恐怖游戏中应该算是高功能恶性BUG——不光知道反派阵营的全部背景还能直接给出通关方法，恶劣一点想的话简直就像亲自下场扮演N.PC降低游戏难度的“好心”GM。
当然，这样想的她并没有——把鬼物按在地上摩擦的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言行——像极了来砸游戏场子的黑.恶势力同时也更像BUG级别的Gamer这个自觉。
祝明生口中是杀掉恶鬼的凶器卡在被挖出大概轮廓的白骨的胸腔中，木制的把手和布满暗沉铁锈的刀身几乎和泥土融在了一起，阮清拿过手机打着光观察了一番，做了下心理建设，抬起铁锹就拍了下去。
因时间久远浸满水分的酥脆骨头碎裂的声音牙疼地令人联想到平常吃叉骨时掰开的咔咔声，她顿了顿，确定拍碎了胸骨肋骨后才把铁锹拿开，并觉得自己可能暂时是对有骨头之类的食物产生了心理阴影。
虽然毁人尸骨不怎么道德，但条件所限——好吧，是阮清根本不想小心翼翼把散落的白骨挖出来去掉泥土再从骨头缝隙里取出那把类似砍柴刀的凶器，太麻烦了，而且还很脏。
她有些嫌弃地从一直背着连挖土时都没取下的背包右侧摸出来一个塑料袋，套着手把刀翻了进去，决定待会先去操场厕所外的水池子那边把上面的泥巴和草屑冲一下。
之前在她对着白骨做心理建设时就猜到她要做什么的祝明生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的动作，这时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说道：“看上去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阮清。你还会留在学校当校医吗？”
阮清回答得毫不犹豫：“不会。”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也不是医学专业，当高中校医干嘛。
“真可惜……”幽灵青年非常明显地在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难得遇见你这么好的人。”
准备借着月光和之前的记忆路线离开小树林的阮清收好手机又把擦了擦铁盒子塞到背包的侧兜，然后一手拖铁锹一手拎塑料袋，自顾自地往“返回”的路线走了起来，同时也给出自认为最合适的回答：“你会遇见更好的。”
“我觉得没有比你更好的了，阮清。”祝明生跟上她，开始掰手指，“不怕鬼不怕黑，挖人坟毁人骨，坦坦荡荡霸气侧漏，直觉还很敏锐——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因为这过于直白的话压根腼腆不起来的阮清面无表情，棒读道：“哦，谢谢夸奖。你也很棒，感谢你的帮助。”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 1，我们在这夸主播狠也得不到回应，这家伙一下子就滔滔不绝结果是这种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果然是不擅长和人交流吧］
［哈哈哈哈哈沉默寡言阮小清，话痨活泼祝明生］
［草！加个“小”字真是变得好可爱了啦！］
阮清看了一眼弹幕，没吭声。
“人总是信任自己观察出来的信息。”并不觉得这样的回应有问题的祝明生跟到她身边，兴致勃勃地提起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阮清，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微妙感觉这个话题与弹幕联系起来的阮清没多想：“有点奇怪但提供了帮助的幽灵。”
他们走出了小树林，如水的月光照在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低头看了看只有自己影子的地面，又瞥了一眼祝明生，到现在为止除了最开始的抱怨和看见饰品后的心不在焉，这个年轻幽灵总体上表现挺没心没肺的。
“这也太敷衍了。”没心没肺的幽灵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我能感觉现在自己能离开操场了，待会儿直接带你去恶鬼那里吧。商量一下作战计划？”
迈步往水池子的方向走的阮清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
操场上一直只有祝明生一个鬼，明明恶鬼的尸骨就埋在操场边上的小树林里它却并没有过来，而闫老师所说的“知道越多就会与它产生联系”这样的设定在这里似乎也不能行——足以证明祝明生是个多么特殊的存在了。
因此即使他表现得再怎么友善和活泼，也不能放下警惕。阮清知道对方能猜出来自己的想法，却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好声好气”。
也许是有其他的目的。
洗完刀上的泥巴磕掉大部分铁锈后阮清对着铁锹和拖把棍犹豫到底要把哪个当成武器，最后视线落在平滑且攻击面积大的锹面。
于是一人一鬼为了“在夜间校园建立合理秩序”这个目标出发了。
“阮清你不累吗？”
“不累。”
“哎呀呀……其实闫老师能带你过来我很惊讶。她太喜欢平稳了，守着个会议室把死掉的那些学生的鬼魂护着，还正常上课……很有那种不听不看缩头乌龟的样子对不对？”
“……”
“不过阮清你来了！把那恶鬼宰掉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你是英雄啊！”
“……别说了。”
“阮清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超佩服你的！”
“……行了，住口。”
“我有意识那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有气势的活人——”
带路的幽灵青年絮絮叨叨，阮清难得的、在刚和他人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就换了一种与礼节无关的口吻，开口时带着忍无可忍的郁闷和一点点小火气：“——祝明生，住嘴吧你。”
祝明生停下来，扭头朝她笑，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诶嘿，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
阮清：“…………”
搞不明白你这家伙，想要人叫名字直说不就好了。
她懒得就这个问题和祝明生讨论起来，抬头看他带到的、恶鬼待着的地方——被废弃的原校园小卖部，贴着的白砖间隙的水泥沟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还有水痕流过的黑色痕迹，铁门后的楼道上堆满了破旧的学生桌椅，借着月光还能看见地上一些碗筷洗洁精瓶子和报纸传单。
她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楼道的环境在光线下更清晰了——以微妙的看不出来的角度被清理出了一条能够让人上去的小道。而铁门的锁也只是轻轻挂着。
“上去吧阮清，我会跟着的。”祝明生做出加油鼓劲的手势，“在楼顶，那里挺干净的。”
阮清看了一眼直播间的直播时间，发现已经快三个小时了。现在已经到了凌晨。
得快点回去睡觉了。她想。
……
阮清和祝明生商量的“作战计划”里，祝明生更像是加油打气的拉拉队，毕竟他是个什么都碰不到的幽灵，但他又说这样的话能够提醒危险。
“你们好啊，又见面了。”阮清对堵在前面的厕所女鬼和吊死鬼问了个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举起来的铁锹像是在闪着寒光。
被用拖把涮了一遍的厕所女鬼&被用拖把杆揍了一顿的吊死鬼：“…………”
鬼躯一震，心里发慌，留下心理阴影的惨痛画面完全占据了脑海，以慢倍速一帧帧的形式在反复播放，最后又自主进化成了铁锹揍鬼。
——这东西用来揍鬼肯定很疼的吧？！
但控制自己的恶鬼就在后面暗搓搓地观察工作，比被大魔王按在地上摩擦失了鬼面子还是身家性命更重要，他们对视一眼，露出悲壮地表情撞了上去。
厕所女鬼：“——啊！”
吊死鬼：“——嗷！”
他们被铁锹拦腰一扫，像两片叶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确定自己没打中的阮清：“……”
边上旁观的祝明生：“……哦呀。”
［哈哈哈哈哈这是在演戏吗？！］
［主播呆了啊！这两个鬼怎么回事啊竟然还演她！］
［恶鬼的手下就这种被揍后怂不拉叽的货色吗哈哈哈哈哈哈］
［草啊！我还在喝茶呢！水都把床上搞湿了我妈肯定会骂我的！］
［这样一想这两个鬼还挺趋利避害的！主播又不会把他们宰了当然是要演她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沙雕名场面啊hhhhhhh
鬼物：啊，你打中我了！我输了！
主播：……？？？］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喘不上气来了！这也太过分了吧！一点都不合灵异直播的定位啊！］
［就连主播都是行事风格嚣张不自觉沙雕的狠人就别抱追求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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