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一下关机键会让来电处于静音状态,并没有挂断。
屏幕上依旧显示着顾一诚的名字。
慕怀眼角余光总不经意瞥去。
心不在焉地戳着沙拉盘里的冰草。
腕部忽然一凉,裹着纱布的掌心握住她手腕,将挂有冰草的叉子送入口中。
慕怀凝过神,不再分心。
吃完饭,收拾完餐具,两人一同坐在沙发,看书看综艺。
直至傍晚,慕怀才从公寓离开。
车子驶进别墅区,独栋院门感应到车辆信号,在距离十几米时自动开启。
院门位置可以清晰看到落地窗内灯光明亮的客厅,以及客厅里的人。
顾一诚耷拉着脑袋,低落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握着打不通电话的手机,抬起手臂抹了下眼睛。
慕怀心间沉闷地停车入库。
屋里的人太过伤心,没察觉到门外动静。
一道阴影投下,顾一诚抬起头,鼻尖哭得红通通,眼睛也被她哭肿了,眼白红血色格外明显,不知熬了多少个日夜。
时隔几天再见到慕怀,委屈和担忧瞬间上涌,她起身就要抱住慕怀,被慕怀推坐回去。
“你伤口处理了吗,现在还疼不疼?”
顾一诚仰头问她,没有质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打电话也只想问问慕怀有没有好好去医院,慕怀怕疼,缝合伤口与麻药退去的恢复期一定很需要她,她想陪在她身边。
慕怀眸色冰冷,未被此景此问融化半分,连空气中的一丝暖意也被清退,她垂睨着她,声音冷得彻骨,“为什么要把我姐牵扯进来?”
顾一诚五官紧皱,急得想站起来,又被推了下去,她语速极快地先否认了两句,“不是我不是我!”说完感觉好像不太对,虽然不是她主观想发,但行动是她执行的。顾一诚怕慕怀苛责她,藏了点小心思,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成孔雀头形状,两指指腹微微拉开,“就一点点,只跟我有一点点关系。”
顾一诚心虚地说。
那人没有强迫她发,是她太紧张慕怀安危,没有留出思考空间辨析可行性。
慕怀抿着唇,不耐烦地深吸口气,眼尾缱绻地耐心将要耗尽。
顾一诚急忙翻找通话记录,向慕怀解释,“我本来没想找她,是一个叫楚欣瑶的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了告诉姐姐一声。”
电话回拨过去,传来机械般的空号提示音。
听到楚欣瑶名字时,慕怀耐心已经散尽。
她莫名把慕挽潼卷进来,现下还要给一个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人泼脏水。
慕怀挑了挑眉,目中冷意仿佛不是在分析她话中真假,而是看她到底要编到什么时候。
顾一诚回想道,“是匿名打来的。”
垂睨地眉眼渐渐收拢,尽管极力压制,声音还是染上了怒意,“顾一诚,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琥珀色瞳孔颤了颤,眸中霎时沁出朦胧雾气,“我没有。”
慕怀攥住顾一诚衣领,把她拉拽至眼前,近得呼吸交织,可心却隔得很远。
她凝着她,一条一条地问,“你认识欣瑶吗?”
“不认识。”
“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
慕怀笑了,“不认识,没见过,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把她拉出来给你背锅?”
顾一诚鼻腔发酸,酸得眼底悬浮的眼泪快要挂不住。
她不是难过慕怀误会她。
她是听出了这个人和慕怀关系不一般。
慕怀很少叫她一诚,都是顾一诚顾一诚的叫。
越是这样,顾一诚越是委屈不服,“就是她,明明就是她,我没有记错!”她被慕怀不分青红皂白地无理取闹气得呼吸纷乱,还一直维护那个意图不轨的女人,但慕怀身体状态不好,顾一诚不想惹她生气,不想跟她发生争执,她毫无防备不给慕怀反应时间的挽住她胳膊,跳转了话题,“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会上。”慕怀甩开她。
顾一诚手中一空,没来得及难过,便想到慕怀平时保养很细致,肯定不希望皮肤上留下疤痕,就特地找到一方难求的老中医调配了修复膏,可以保证伤口不留疤。
她从卫衣口袋掏出药膏,“你恢复期涂这个,不会留疤的。”
慕怀看了一眼。
顾一诚愣了愣,那一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为了求证般,顾一诚将药膏向前递了递,“涂这个,不会留疤。”
慕怀情绪忽然很激动,抬手打掉修复膏,“你很嫌弃吗!?”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
不等她说完,慕怀恼怒地搡开她,径直上了二楼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顾一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慕怀误会她,冤枉她,还不听她解释,她没碰到过慕怀这样的女人。
在楼下踌躇半响,唯唯诺诺上了楼,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回应,她又试探地转了转门把手,房门没有反锁。顾一诚握着把手,鬼鬼祟祟推开一条缝,探出几根金灿灿地发丝,低着嗓子用气音道,“慕~怀~我今天也想睡卧室~”
慕怀翻了个身,没有理她。
顾一诚伤心地望着她,把脑袋卡在门缝里,她睡哪都行,只是想进去看看慕怀,慕怀伤口还没有换药。
“让我进去给你换个药吧。”
门没上锁,顾一诚徘徊许久,犹豫着不敢进,怕慕怀又生气。
卧室仅有乐高小熊散发着微弱灯光。
顾一诚又叫了声慕怀,依旧没有回应。
她方才没看到慕怀拿任何药品纱布进去,房间里飘着清淡自然香,没有苦涩药水味。
“你不换药,伤口会感染的。”
“慕怀,你别闹了。”
“你理我一下。”
顾一诚脑袋卡着门缝,身体在外面,慕怀始终不理她,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收力,委屈感刚要上涌,就被门边夹了下头,一下子把委屈夹回去了。
卧室旁边就是电竞房,顾一诚虚掩着卧室门,折身进了电竞屋,从一堆乱七八糟地玩具里翻出一辆遥控小汽车。
她把纱布药品摆放进敞篷车的座椅上,蹲回卧室门口,悄无声息地将小车一点一点推进卧室,然后双手握着遥控器,指尖按在方向键上,操控着那辆红色敞篷车。
小汽车行驶速度缓慢,没发出多大噪音。
载着药品纱布的玩具车来到慕怀那一侧,轻轻撞了两下床头柜,以此吸引慕怀注意。
顾一诚压着声音,尽量不惊扰她,“慕怀,你不让我帮你上药,你自己上一下好吗?”
慕怀撩起薄被,蒙住了头。
动作之意明了。
嫌她烦。
顾一诚蹲在门口,手里捏着遥控器,垂下了头,双唇紧抿,抽泣了声,两滴眼泪垂落在遥控上。
调整完情绪,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将遥控器放到一旁,继续蹲在门口絮絮叨叨,蹲累了,就换成跪姿,前倾着身子从狭小缝隙望向那个好像跟她有了隔阂的人。
“你是不是怪我没救你姐姐。”
蒙在被子下的身体僵了僵。
进门到现在,她们都没有正面聊过这件事,慕怀不提,是觉得没有争论意义。
顾一诚不发那条消息,就没那么多事。
门外的人嘀嘀咕咕,“我没有三头六臂,你让我怎么一次救两个嘛,那是我母亲,你怎么可以说出让我先救别人的话。”说到后面,顾一诚也责怪起慕怀,“平时我就说教你健身,你连跑步都不愿意,饭也总是吃得很少,你这么羸弱,怎么保护家人,是你没有能力保护家人。”
薄被里的人没睡,睁着眼侧身躺着,不知回想到了什么,眼眸积出一汪清潭,待盛不住时,便从鼻梁山根,蜿蜒流淌到另只眼中,滑过眼尾,浸进床单。
她仍然记得顾一诚是怎么甩开她的。
甚至没跟她多说一句话。
顾一诚扒着门板,有些事情,她必须说明白,“就算重来一次,我一样会这么选择。”
“说完了吗?”
慕怀声音清冷,透过薄被卷入顾一诚耳中,消弱了几分冷意,让顾一诚以为慕怀听进去了,“没有,我还有话要问,那天手受伤抱着你的人,就是楚欣瑶吗?”
“那个电话就是她打的,不信我们明天去问她。”
慕怀伸出一只手,扣住床头柜上的乐高小熊,没有半分迟疑地拿起,砸向房门,“滚。”
啪嗒一声。
乐高熊砸在门上,应声碎裂,散落一地雪白积木,覆在积木之下的灯芯仍微弱发着光,为房间供应着仅存亮光。
顾一诚呆楞一瞬,看清地面物品之后,那股委屈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小声哭道,“你为什么要摔积木熊,为什么要摔我给你拼的积木熊,”边哭边为积木熊收尸,把乐高碎片用手堆扫到一起,捧出卧室,堆到一旁。
她抹抹眼泪,顶着泛红眼圈,倔犟地说,“我明天再给你拼个新的。”
蹲在门外望了会儿屋内,看着蜷缩在薄被里的清瘦身躯,既心疼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怀没有换药,她担心慕怀半夜伤口发炎感染,或有别的事需要他,轻轻关上房门,在卧室门口躺下了。
就睡在门口,这样慕怀有什么动静,她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秋季夜寒,清晨会更冷,即使有恒温系统,躺在地上睡觉也会冷。
慕怀换完衣服,洗刷完,一打开门,就看到卧室门口躺了个人。
睡得四仰八叉。
下身一条白色平角小短裤,是她居家常穿的,上身卫衣被她翻动的向上滑去,露出一截腰腹,肚脐眼露在外面。
穿得乱七八糟,睡得也乱七八糟。
睡眠质量还一如既往地好。
慕怀动静并不小的打开门,关上门,然后从她身上跨过去。
都没把人弄醒。
熬了那么多天,慕怀终于肯回家了,顾一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这一躺,沉睡地恨不得把前几天缺失的觉翻倍补回来。
慕怀去楼下吃了点早饭,顾一诚还再熟睡。
本不想管她,可走出玄关门没两步,又退了回来,上到二楼。
太挡路了。
顾一诚实在没素质,睡在卧室走廊,影响别人走路。
慕怀单膝蹲下,手臂挽进她腿弯,左手托着她颈背,就要把人打横抱起,丢到卧室床上。
刚一起身,还没抱离地面,慕怀瞳孔骤然一缩,脸色煞白,托着她颈背的手迅速撤回,扶住了后腰,右手撑着墙,动作艰难痛苦地直起身。
顾一诚这个东西,死沉。
经常运动的人肌肉组织密度大,相同体积下,肌肉含量高的人会更重,好比铁块和棉花,面积相同,重量相反。
顾一诚就跟个铁块一样。
慕怀腹部不宜用力,发力点不对,加之她人重,她羸弱,一下子闪到腰了。
纤长睫毛忽闪着收泪,接着面无表情,神色自若地进入卧房,拿出条毯子和毛巾。
将毛巾裹在她小肚子上,遮住肚脐眼,毛毯就随意盖在她身上。
拣起办公资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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