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昏暗的天际,而陆归泯一身月牙白衣纤尘不染,看不太清神情,但暮言卿可以感觉出他在看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暮言卿眼前昏黑,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胸腔快要被挤碎,一切变得稀薄,混乱不堪。
不对不对不对。
轻柔的低语自耳侧传来,宿鬼说出了同梦境里相似的话来——
“阿卿以为不去看……就可以装作没有,是吗?”
他吐字清晰,强硬缱绻。
“不过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这四个字重重地砸在了暮言卿的心头。
“骗子……骗子!!”
假的,假的,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根本不应该是这样!
暮言卿从他手底下挣脱,踉跄着跑向陆归泯,再顾不得其他,唯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
他们一起离开兀戌,离得远远的,再不踏足这片秽土。
“走……”暮言卿拉起陆归泯的手,就要把他往外面拉去,他尾音带颤说道:“我们离开这里……”
他迫切的想要逃离,好像再多呆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跟我走,你跟我走……”
暮言卿强稳着一口气,“我们回云幽去……”
没有一丁点回应。
陆归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周围寂静的可怕,只有暮言卿自己在说话,他心底发慌,拽着陆归泯的手腕,“你说话啊陆归泯,你说话……”
一个可怕的猜想滋生冒出。
“你跟我走啊……”
“啊——”不知是手抖还是怎的了,暮言卿全然拽不动陆归泯,他忽的闭眼,身子渐渐滑落在地,喉咙里溢出一声悲鸣来。
轻缓的,一声轻叹自暮言卿头顶传来,清晰的凿进他的耳膜中。
这声音暮言卿听过无数次,哪怕只是一声叹息也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无论是他彷徨时还是千夫所指时……这道声音的主人一直都在陪着他……
陆归泯曾说——“我们逃吧。”
陆归泯还说——“我带阿卿走,我们走得远远的,找一处远离是非,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
“我们逃吧……”
暮言卿仿佛于苦痛当中抓住了能救他的唯一曙光,姿态卑微如尘土,言辞尽显哀怜。
“陆归泯你带我走……”
“带我走……”
——他们一起逃离苦海。
暮言卿抓着他的衣袍,指节用力到泛白,垂着脑袋,声线低哑小声:“你说过的,你说过的,陆归泯,你帮帮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一起逃,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很小声很小声,这样仿佛就可以把已破碎的泡沫再度补圆。
宿鬼静看暮言卿苦苦哀求。
死寂。
无声。
什么都没有。
沉默在这一刻成了最残忍的利器。
“别、别这样对我……别这样……”
“陆归泯你说说话……”
“隐、居?”这个词在宿鬼嘴里反复咀嚼,引着暮言卿情绪的他反被情绪带着走了,宿鬼冷笑连连。
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他倒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恶人了。
“你以为他会救你?”
不过这个恶人宿鬼自然会做到底,他一步步朝着暮言卿走去。
一股蛮力自后传来,头皮忽得剧痛,宿鬼扣住暮言卿的脑袋把他往后拖去。
像是要把他拖回到地狱里。
“——陆归泯!!”
这一声喊得悲怆无比。
然而,陆归泯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暮言卿死死盯着殿门口,他有点看不清了,恍然间有什么东西碎了。
嗒。
一声。
嗒、嗒。
两声。
光影交错,陆归泯每走近一步面容就会扭曲一分,仿佛是被搅乱了又重组的画,分明是两张不一样的面孔却又诡谲的能够交叠起来。
光线摇曳了一下。
晃眼间,陆归泯的容貌彻底变了。
那是一张和宿鬼一模一样的长相。
原本病骨支离的人在这一夕之间变成了暮言卿不认识的模样。
期间的一分一秒好似都被拉长,不安与恐惧逐渐成真,暮言卿呆呆看着那张自己日夜畏惧的脸变换到了他陆归泯的脸上。
是比之方才还要窒息的死寂。
真切到不能在真切的一幕。
视线瞬间天旋地转,浑身的血液涌上,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翻滚冲撞,暮言卿胸膛起伏,唇瓣翕动半晌却发不出一点声来,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般。
暮言卿骤然失声。
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宿鬼没有扯谎。
他被困于宿鬼的阴影里,一丝光也落不到他身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应该愤怒质问,寻求那最后一点侥幸,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宿鬼掐着他的下颌,迫使暮言卿与自己对视,“他不会救你。”
一如既往地好言好语,看着青年流露出来的苦痛,宿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怜惜,他如同一位耐心的长者毫不计较的安抚着。
也一如既往地以最温柔的态度做下最残忍的事情。
“哪怕没有我,他也一样会带你回来。”
“只是早与晚的差别。”
宿鬼不让暮言卿的目光有所逃避,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碎他的侥幸。
“他就是我。”
所以,暮言卿注定求告无门。
胸腔心肺似火灼烧,喉咙以及鼻腔内酸涩难忍,钻心的疼攀延至心脏,密密麻麻,无法忽视,温热迅速涌上眼眶,眼前黑白不辨,模糊一片。
啪!
泪花溅落。
暮言卿活了二十三载,头一回觉得先前的痛都不如这一刻。
他在痛苦。
哪怕隔着布带,宿鬼也可以感觉到那些藏着的难以名状的痛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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