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侑寒的时间把控得刚刚好,向霖从浴室出来时他刚给汤锅关火。陈侑寒的睡衣在向霖身上略大,上衣还好只是显得松垮,主要是裤长和裤腰。
向霖是用右手拎着裤腰松紧带走出来的,裤脚叠堆在一起,覆盖了向霖半个脚面。
陈侑寒见他头发才擦半干,脖颈处还有几处发梢的水滴入上衣领口。几缕半湿的黑发贴在他两耳侧,落水小狗似的。
“给你的干毛巾怎么不用?”
向霖脖子一缩,像小朋友犯错误,“擦一半没揪住,掉在地上湿了。”
陈侑寒无奈,招呼他在餐桌边坐下,“你先坐这吃,我给你吹一下。”语毕,他先转去厨房将番茄汤倒进码好煎蛋面条的碗里,将面腕端到向霖跟前。
一闻到汤面的香味,向霖就胃口大开了,但他扯住转身要走的陈侑寒,“你先坐下吃吧,一会儿面要坨了。”
陈侑寒的回答是伸出大手自上而下地搓了把向霖额前的刘海,向霖就仰着头眯起一只眼任他搓。
“没事,我爱吃烂面条。”
...他都这么说了,向霖还能说什么。他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陈侑寒下的面,空瘪的胃被一点点填满,心里也愈发安定。
陈侑寒扯了一个接线板来,将电源接上,拿了一个吹风机插上就站在向霖身后给他用一档弱风吹头。
向霖只用埋头认真吃,陈侑寒始终随着他的移动去改变吹风机的角度和远近,没一会儿,男生的短发就干了大半。
一时间,屋内就只有轻柔的吹风机运行声以及偶尔向霖吸溜面汤的声音。
陈侑寒在此时才酝酿完毕心里的话,他开口道:“向霖。”
向霖停下拨面的手,“嗯?”
陈侑寒的声音伴随吹风机的风声在室内响起,声音不高不低,正是平时他最熟悉的温柔的语气。
“今天你这样做,真的很危险。当时,我确实没有注意到他们骑车追过来,还拿了东西,但不论怎样,你也不应该替我挡。如果那不是一根棍子,是一把刀呢?如果不是正好挥空了,你的手...怎么办?向霖,真的很危险。”向霖是靠手吃饭的人,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害得向霖没法画画了,陈侑寒真的不敢深想。
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和向霖说的话加起来并不多,但是因为他想说的太多了,他感谢向霖,又责怪自己,也心疼向霖。这些情愫交织在一起,反而令平日里开朗的自己不知从何道来。
“我知道,陈侑寒,可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我也会不开心的。”
吹风机已经停止了工作,向霖微卷的发复又变得干燥蓬松,柔软的触感在陈侑寒指间流动,向霖回过头看向陈侑寒。
这个男人从他见到起,一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像现在,他衣领都不再整齐,栗色的中分刘海耷拉着,也不符合向霖心中“潮男”的形象了。那双桃花眼专注地看向自己,眼底有浓浓的倦色。
向霖觉得他们两个好像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迅速地变得更亲密了。对于两个男人来说有些奇怪,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陈侑寒眼里的责怪和疼惜。
而且他一点也不后悔为陈侑寒挡了这一下。因为他知道,如果今天被伤到的人是陈侑寒,他现在的心里也一定会非常不好受。
他看见陈侑寒垮下肩,叹了一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陈侑寒两手撑住向霖的椅背,柔声道:“你说得对,但我还是很自责没有保护好你。向霖,给我补偿你的机会吧。”
向霖回过身背对他,耳尖染上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粉,“你已经补偿过我了,别再多想了,快坐下来吃饭吧。你一定也很累了。”
陈侑寒注视他的背影,挑眉,“给你下面条就算补偿了?”
向霖忍无可忍,迅速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还有吹头发!你到底吃不吃饭了?你的面条都要变成面疙瘩了吧。”
陈侑寒终于被逗乐,他压抑着喉间的笑,边收起吹风机往卫生间走边遥声回道:“好好,就来。”
但陈侑寒所说的补偿并不是这些,他已经打定主意在向霖伤没好的这段时间里,负责起他的一日三餐。
得打个电话问问陈江北,他之前摔断了腿秦妈都给他煲了些什么来的?
直到走入卫生间收纳起吹风机,陈侑寒还在回味方才向霖瞪自己的那一眼。那哪是威慑,分明是只小猫在撒娇,想到这里,他又不禁低笑出声。
——
等向霖回到自己家已经很晚了,临走前陈侑寒还要换鞋子送自己,被向霖千劝万劝自己是伤了手不是腿断了才罢休。不过脏衣服就留在了陈侑寒家的洗衣机,陈侑寒给出的理由是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正好一锅。
因此,还穿着陈侑寒给的睡衣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向大力仔细嗅闻了一通,就连向小圈都被带得也煞有其事地闻向霖的裤脚。
向霖用脚轻轻拨开已经开始上嘴咬的小圈,“去去,别跟你哥哥学。他是黑猫警长,你就一普通市民啊。”
向大力闻言露出了蔑视一切的眼神,斜倪向霖一眼后嫌弃地走开。
向霖单手抱起还在自己脚边打滚撒娇的小圈,埋下头狠狠吸了一口,“还是我的妹妹好,真乖,爸爸亲亲木木木啊。”
送别向霖的陈侑寒没急着换衣服洗澡,他先拨通了他哥陈江北的电话。
虽然已经很晚,但据他了解,这个点陈江北一定还没睡。果然,电话很快就接通。
“喂,小寒?”
“哥。”
“什么事儿啊这么晚还找哥。”
陈侑寒正要开口,对面突然拔高声音:“等等!陈侑寒,你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侑寒一瞬间说话的**都没有了,他丝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是有坏事,陈江北一定会挂电话挂得毫无犹豫。
但没办法,他捺住性子说:“你想多了。我就是要问你,你上高中不是有一次打球把腿摔了吗。你还记得当时秦妈都给你做了什么补身体的吗?还有,你是休息了多久来着,你吃保健品了没。”
陈江北:“什么保健品,我真无语了。就我那体格我还用得着吃保健品?你说秦妈给我吃了什么...这倒是记得,无非就是鸽子汤排骨汤鱼汤换着来嘛。至于休息多久,记不得了,你不能拿我优秀的体魄来参考别人...等一下,你腿摔断了!?”
最后一句话陈江北差点破音,陈侑寒也是不知道问点事情他怎么就能自己脑补一大推,这种人当老板真的靠谱吗。
他叹了一口气,“没,我没受伤。是我一个朋友,他手臂...摔了一跤吧,皮外伤挺严重的,还有软组织挫伤。”
陈江北静默了三秒,“软组织挫伤...你问我骨折的干嘛?姜颐那小子摔了?”
“不是姜颐。”陈侑寒顿了顿,“就是,我那个邻居。”
“你楼下邻居不是男的吗?大小伙子摔一跤你管他作甚,没几天不就好......”
陈侑寒实在嫌陈江北聒噪,不等陈江北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就不该去他那取经,还不如自己上网搜。
陈江北被他弟一通电话挂得一头雾水,他反手就在微信首页找到陈江映。
【陈江北:陈江映,你弟不对劲。】
【陈江映:?】
【陈江北:他刚才居然打电话问我高中骨折的时候怎么养的,吓我一跳,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怎么了,结果他说是他朋友摔跤摔到手了。我还寻思他这么关心姜颐,我弟这么贴心呢?再一问,是他邻居。】
【陈江北:就上次那个,刚搬过去就认识的邻居!】
【陈江映:...这怎么了吗,你管他那么多呢,陈侑寒是小孩儿?】
【陈江北:[微笑]】
【陈江北:你不懂,我现在严重怀疑陈侑寒已经背着我们脱单了!你看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别人了?我天呢,我听他那语气不就是要煲汤给他邻居喝吗,都到这份儿上了,那还能只是邻居吗,我看,怕不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陈江映:…你能有你弟半点稳重吗?咱爸妈当初把公司交给你我是真的不放心。】
【陈江北:?】
【陈江映:不说了,我很忙。】
【陈江北:[疑问]】
放下手机的陈江映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陈江北这人,在外面还人模狗样的,到了家里就是一属哈士奇的。
陈侑寒的事情她从来不过多操心,陈侑寒虽然是他们的弟弟,但打小就特别有主见,他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好在他长成得善良正直,因此陈江映根本不担心陈侑寒,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想了想,她又拿出手机想嘱咐陈江北两句。许是手上动作大了些,她身旁熟睡中的男人被惊动,半梦半醒间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一双手臂。
姜颐半睁开眼,看了看陈江映,又将头埋进陈江映的颈窝。他懒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陈江映探身关掉床头的阅读灯,屋内陷入一片黑,窗外月光皎洁白亮。
“要睡呢,陈江北给我发信息,说怀疑他弟脱单了。”
姜颐略微清醒过来,他问:“陈侑寒?真的假的,江北哥怎么发现的。”
陈江映躺下转过身,姜颐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你觉得可能吗?陈江北连我早就脱单了都没发现,他还能发现什么。再说了,小寒的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
姜颐低笑,“那倒也是,我改天问问他。姐姐,快睡吧。”
“嗯,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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