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邓飞看到德瑞克斯一身狼狈的回来她是没想到的。
姜正一这个人虽然暴力，但他的性子随和不说，去掉某些因素，他还算是个老实人的，她都有点怀疑德瑞克斯到底这么惹姜正一了，让他这么生气。
在察觉到邓飞第四次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他，德瑞克斯还是开口了。
“别老这么看着我，邓小姐，这样对我不太好呢”德瑞克斯尝试随和的声音来根邓飞说话，不过越想姜正一，他就越来越幽怨。
语气就好像那个家里丈夫九点半不回家吃饭还出去吃喝玩乐的妻子。
邓飞这一听就知道他俩之间不对劲了，她也不是个傻的，就这个语气，怎么可能没什么关系？
不过她也不知道具体的缘由。
因为姜正一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以前的事，整个十三号基地都不知道姜正一五年前的事，也包括这个五年前那会儿就和他在一起的糟糠之友。
邓飞虽然是在那天晚上遇到的姜正一，不过他们都是一身血，一身伤，什么都顾不上，想想那个时候活下去都是个问题，那时候别说长相了，连性别都没空管，两个人就搭伙在低级感染区艰难存活，要不是后来遇到两个好心的13号基地外派人员，估计他俩也活不长。
邓飞是个直爽性子，也不绕弯子。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姜正一？五年前？”
德瑞克斯听到，还是恍惚了一下。
是啊，什么时候呢？
那时候啊，姜正一还很年轻，还是正值黄金期的哨兵。
以前伊甸园虽然也和史一样，但最起码能满足不止活着一个生理需求，即使大家平等的都是奴隶，可最起码也有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也够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姜正一在那个时候因为平时开朗随和的性子，成了大半个外勤区最受欢迎的人。
是啊。
区区24岁的s级哨兵，性格随和不说，单单24岁就是s级特遣队的主攻手这一点足够让人敬佩。
不仅如此，园里唯一一台单人操作的s级攻击型号的机甲，也只有姜正一能驾驶。
他则不一样。
攻击性实验体向导，实验体的身份加上自身的攻击性，他就连出实验室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更没有资格接触姜正一，而且他也没有什么接触姜正一的想法，那时候他在伊甸园活下去就不错了。
说实话他们认识的契机还是因为几个没脑子还要酸别人的家伙。
这些是德瑞克斯后来知道的事了。
那时姜正一优越的成绩和开朗受欢迎的性子总让那么几个人眼酸。
再加上平时不管不顾的性子，惹到些人也是顺理成章。
24岁，属于园里强制匹配向导的年纪了，不过姜正一他认为他不需要，再加上他优越的成绩，园里自然没有为难他。
不过眼酸的人多了，就有那么几个起了坏心思，在一次外派任务结束之后谎报他精神紊乱，需要向导的安抚。
园里很缺像姜正一这样的年轻有为的“打手”，自然不愿意让他年纪轻轻下岗，很快就进行了匹配，不过因为s级哨兵精神领域的特殊性，再加上姜正一自身的原因，这人选到底也是没定。
姜正一倒也不生气，他是无所谓，不过是生活上多了个伴儿罢了，对他影响不大，那时候于姜正一而已，匹配向导也不过是较为亲近的队友。
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用了点手脚，让园里把实验体们送了去，至于怎么说服园里的，谁也不知道。
不过总而言之德瑞克斯就在这其中。
说实话，那天他的表现不是很好，说好听点儿叫不是很好，说难听点就是糟糕透了。
在其他实验体打算靠这个机会逃出实验室的精心准备的时候，他套了个体恤盖住一身的伤口就过去了。
也不是他对姜正一这个逃出实验室的渠道一点也不感兴趣，其实他那天也是有精心打扮的。
少年蜷缩在角落，平时懒于打理的蛇尾和头发在那天被主人精心整理过，平时乱糟糟的头发打理的格外顺滑，甚至完全没有出场机会的蛇尾都被精心的打磨的发光。
一眼看去入目的就是深绿色短发的乖巧少年——那是他特意打听过的，哨兵大多数会喜欢的类型。
毕竟是用一块人工合成的珍贵可食用肉跟实验室里的情报贩子换来的，当时的德瑞克斯对此深信不疑。
只不过那天他刚刚好碰上排到他的人体研究，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一身血腥味再加上那时一身骇人的伤，基本上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知道他的攻击性。
所以研究之后他几乎不抱希望，也没怎么希望被姜正一选中。
他不知道姜正一那时候怎么想的，只知道他跟在姜正一身边走出实验室的时候，那束打在他眼上的，走廊上的灯光很暖，那是实验室里没有的温度。
那时他年纪不大，坏心思一大堆，想了很多种把姜正一杀掉，自己逃出伊甸园的法子，只不过他也知道那没用就是了。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小姐，你得知道咱俩之间可没那么亲近”德瑞克斯神情更加阴森，没理邓飞，自顾自的转头回了房间。
虽然没有甩门，但那气场，明晃晃的表现出暴躁。
“啊，看样子是个不怎么好的故事呢…”
邓飞倒也没有生气，谁都有不想面对的过去，要是让她碰上墨七，估计会当场发疯，她哭笑不得的想。
德瑞克斯回到房间，蛇尾悄然从厚重的风衣下探出，盘踞在角落，蛇类没有安全感时，大都习惯这样，将对自己最有利的形态展现出来，盘踞的角落，像是伺机而动的怪物。
说实话，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回忆一旦想起，就没办法停下，而他这种人造的实验体似乎与人也没什么两样。
那时候园里有些荒谬的规矩，所有匹配的哨兵和向导都会住到一起，主要是为了让他们相处更加和睦，也是为了让园里变异种增加的手段，只不过明面上不这样说罢了。
虽然没什么卵用，但是园里一直这样坚持，其实有的人已经猜出是什么目的了，只不过也懒得反抗，反正吃力不讨好。
他很清楚的记着姜正一带他回去的那天。
姜正一看着坐在角落的德瑞克斯，因为是实验体，经常接受实验，再加上实验室对实验体几乎漠不关心，免不了身子骨较弱，不过像他这样都还算不错，最起码活着不是吗？
实验体的生死，研究人员向来漠不关心，不止研究人员，伊甸园的所有人都并不关心，人性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德瑞克斯那时候瘦高的个子，虽然不比姜正一，但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了。大概是营养都长了个子，他瘦的和这个身高完全不符，刚出实验室的他脸色苍白，像是不久人世一样。
在某种意义上，姜正一选择德瑞克斯“心思不正”。
他有个弟弟，叫姜升，是研究室的研究人员，虽然他们兄弟俩很亲，但是因为职业关系，他们俩一个月都很难见上几次面，再加上姜升比姜正一自己还靠谱，他几乎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可能是想到从前和自己一起挤在工厂角落取暖的姜升，姜正一便神使鬼差的向德瑞克斯递出橄榄枝。
那时姜正一向德瑞克斯伸手。
或许姜正一也不知道该说说什么，挠了挠头，想起当初被带走时的那句。
“该回家了”
姜正一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分明还是基地惨白的灯光，照在姜正一脸上却像是温暖的太阳。
回家？哪里？又不是他的家，但德瑞克斯就是愣愣的被姜正一一把拽起。
他没见过太阳，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太阳大概也是这模样。
德瑞克斯一直记着姜正一那时的笑容。
正如大多数的故事一样，姜正一的笑就像是在他阴暗的世界，蛮横又不讲理的射进一道光亮，霸道又柔和，让他这个臭水沟里的污泥无所适从。
他记得那天和姜正一回家，那是基地分配的屋子，被姜正一收拾的很好，完全不像是冰冷基地该出现的样子。
那时候姜正一看他年纪尚小，觉得打地铺又不怎么合适，就让他睡在床上。
难以置信的是，那是德瑞克斯第一次睡床，在实验室，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在实验室，几十个攻击性的实验体待在一个养殖厅，别说床，像他一样在角落安稳睡上一会都是奢望。
姜正一因为种族的习惯，床垫一向很软，让第一次睡床的德瑞克斯不大适应。
德瑞克斯缩的更紧，他抱着昨天从姜正一那顺出来的衣服接近痴迷的嗅着，那是姜正一身上的烟草味。
那是什么时候？他记不太清，普通的哨兵只有易感期，向导也只是偶尔的精神紊乱，而从实验室出来的人工生命却和野兽一样有着发情期的束缚。
或许是实验室真的克制不了这点，也或许是恶趣味的留下了这点。
那时候他已经成年了，实验体的成年，发情期不可抑制的到来，他的个头早就已经比姜正一还高了，虽然也没高多少，但对于爬行类和肉食哺乳类之间的对比来说，已经足够了。
大概是血液的腥味，那是他的信息素。
他不止一次因为这个味道被研究所的人员咒骂，本来他不该在乎的。
可那天毫不掩盖的出现的姜正一的嗅觉里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厌恶，又或者下意识远离？
可姜正一似乎只是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依旧因为那个皱眉而紧张。
“这点小事瞒我什么，都是一家人，我还能嫌弃你”
语气温和，他看不出丝毫厌恶，之后他听姜正一说那是正常人的反应，不会有人因此厌恶他，但他依旧为了那一句话心动。
就是那晚上，事情变得无法控制，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样，他庆幸姜正一没有因为那晚而疏离他。
那似乎是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爱慕。
后来他们相处了一年，一起出任务，又一起回家，一起吃饭，又一起闲聊。
在这段时间里，基地里面似乎都知道他俩是一对，他们两个也彼此心照不宣。
可惜吗？
似乎除了童话以外的美好的故事大都没有足够完美的结局，可惜怎么看他们之间都不像是童话故事。
接下来的事德瑞克斯不愿再想，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甚至没有为此正式道歉。
但是……
他几乎把头都埋进了衣服里。
很久了，很久没有闻到过他的味道了。
他什么都没忘，只是有些事没那么重要，没那么拿得出手……
他会记得吗？德瑞克斯这样想着。
(._.ll)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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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忆是最差劲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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