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那是一条视频信息，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让她选择是否接收。
信息是匿名发送的，鹿怀诗觉得有点奇怪，点了“是”这个选项，圆圈转了几下就加载好了。
鹿怀诗怎么也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对交//缠的躯体。
下意识的，鹿怀诗脸一红，手机拿开把脸避到一边，可等她反应过来，视频上的人是谁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
视频里光线昏黄，气氛旖旎，视频里的男人似乎刻意避着镜头，无论什么姿势都没有拍到他的脸，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谁。
那个女人就完全相反了，她乌黑的发，她泛红的眼尾，她脸上的红晕，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她心口处的朱砂痣，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就那样微仰着头，追逐着，近乎虔诚的亲吻视频里的男人，明明疼得直冒冷汗，仍然死死咬着牙承受他疯狂的侵袭。
太熟悉了，一切都太熟悉了。
视频里的背景就是外面的客厅，门上挂着的熊猫是之前娃娃机里夹的，厨房刚刚擦过收拾得很干净，电视上粉色的遮布她挑选了很久，是库洛米的图案，茶几上摆着她买回来的水果，荔枝，杨梅和葡萄。
一盆冰水迎头灌下，鹿怀诗像是被人用钉子钉在地板上一样，她是一块枯萎败落的木头，一截被人遗弃的雨靴，亦或者她已经是一具干瘪麻木的尸体，她像被人打进了大雾里，四肢冰凉湿冷，看不清方向，她怔怔的，认真的看着屏幕，视频上的影像和她的记忆一秒一秒重叠。
视频好长好长，她好像看了好几个世纪。
视频播放结束，上面出现“重新播放”的字样，鹿怀诗颤抖着手指想要退出，点了好几下都没有点上。
牙齿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鲜红的血液顺着唇角流淌下来。
为什么？
怎么会？
什么时候？
鹿怀诗像一个迷茫的孩子，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鹿怀诗拿起手机，哆哆嗦嗦的回复了三个字：“你是谁？”
信息很快回复过来：“我是谁不重要，我想知道一点消息，乖乖告诉我就什么事都没有，否则这条视频明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什么消息？”
“准备好余声游戏所有的资料，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发给我。”
鹿怀诗的心脏顿时沉入海底，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余声游戏。
刚想回复，突然，她的动作停顿在了那里。
余声游戏？
之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
“我在准备和人一起开一家公司，是主营游戏软件的公司，合伙人也很年轻，有个很厉害的团队，是之前我在应氏的时候认识的，他缺一个帮他洽谈业务的人，我们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干。”
“公司遇到一点小问题，有点棘手。不过没有关系，姐姐你不用担心。”
“资金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差一个步骤。”
是应崇？
鹿怀诗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应崇的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应崇消失的这些天，是不是被这些人带走。
她想报警救他。
可是下一秒她想起。
应崇公司有问题，为什么会找到她。
为什么需要用她的视频来威胁她，反而视频里的男人没有露脸。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合伙人和我都不能作为公司的法人，我们需要一个身份干净的人来充当，你愿意帮我么？”
“愿意啊。”
“文件我带了，需要你签字，你要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为什么他的文件会随身带着？
她记得那天她淋了雨发烧了，应崇过来找她——他原本就是来要她的签字和身份证的。
鹿怀诗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扼住了，她迫切的需要更多的氧气，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视频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这么清晰的拍到她的家里。
鹿怀诗匆匆来到客厅，走得着急中途差点绊倒，她对照着视频找到拍摄的角度，那个小小的绿植撞入她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啊？”
“有黄叶了。”
“咚”的一声。
鹿怀诗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心脏里跳出来了。
“房东，那个是我的房东。我的水龙头坏了，想让他帮我修一下。”
“他？怎么可能是你房东啊，那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老窝囊啊。”
“我准备租房子的时候把那边也看了，”
“我想姐姐肯定也会出来租，我帮你看完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再抽空去看。”
鹿怀诗的心越来越凉，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她觉得害怕极了，身处这样一间屋子里，仿佛周围全部都是眼睛，它们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鹿怀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湿了个透。
怎么办？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的头顶悬着一把尖刀，随时随地可能要了她的命。
报警吗？对方一定会鱼死网破，视频传扬出去，她还能毕业吗？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她再也不想感受了，会不会又被人肉，单单是她出现在会所门口的照片，就让那些人揪出了她的父母。
如果是这样的视频，牵连会不会更广。
姑姑会不会也遭受这样的待遇，她刚刚和陈副院长有点希望，会不会因为她再次破灭？她给姑姑带来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可是，不报警吗？
她根本不知道所谓的余声游戏，该怎么回复那个人？她说了，他会相信吗？
鹿怀诗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濒临崩溃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结结实实被这道响铃吓了一跳。
颤抖着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沈明珠的声音：“鹿怀诗你在哪里？快到了吗？今天晚上客人有点多，快点过来！”
对了，还要去上班的。
鹿怀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迫不及待的从这间房子里逃了出去。
她不能在呆在这里了，她好害怕！
随便去哪都可以，她不能再呆在这了！
最近似乎在召开什么商会，今晚兰桂会所的客人格外多，就连一楼卡座都坐满了人。
为了招待这些客人，舞台请来了当红歌星表演，又是唱又是跳，沈明珠忙开了花，踩着高跟鞋妖妖娆娆的穿梭在人群中间，果断又利落的处理一个又一个事情。
鹿怀诗刚露头就被捉了过去。
“鹿怀诗你可真行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迟到？！”沈明珠嗔道：“别发呆了，快点去找赵龙，v209客人的酒还没有送到，他们要的急，快。”
鹿怀诗换了衣服，拿了瓶酒，被赵龙塞进包间。
包间里不同于外面的热闹，老板们似乎在谈什么重要的生意，你一句我一句又是地产又是融资，都是鹿怀诗听不懂的内容，像往常一样把酒放好出门，迎头就被步履匆匆的Lucy撞了满怀。
“怀诗？”Lucy看到鹿怀诗像是看到了救星，“帮我一下，把酒送到v303，我肚子好疼，要去一下洗手间。”
“……好。”
“那边的客人稍微有点难缠，你别多话，怎么进怎么出就行。”
“嗯。”
“你怎么了？”Lucy挺着急的，但是看鹿怀诗状态实在太差，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脸色这么苍白。”比她这个病人看上去还要不好。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她连嘴唇都是白的。
但是Lucy管不了那么多了，“帮我送过去，回头我请你吃饭，谢啦。”说完匆匆跑走了。
鹿怀诗是赵经理特别关照的人，兰桂会所有着分明的阶级制度，有的人纯粹是来喝酒的，会有一批人去，有的人专门过来谈生意，又会有特定的一批人，更多的，就是那些过来找乐子的，这些包间里的服务生，才是真正的卖酒妹。
Lucy就是其中一员。
本来她是不敢得罪鹿怀诗的，不知道鹿怀诗是什么来头，今天晚上人实在太多，她是真的肚子疼，正好赶上鹿怀诗出来，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帮这个忙了。
V303的都是这里的常客，她很熟，大多有贼心没贼胆，Lucy想，应该问题不大的。
鹿怀诗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当帮的这个忙和自己之前的工作一样，上楼之后推开包厢的门。
里面甜腻的气味率先包裹过来，不知哪里飘着的烟雾，屏幕上放着舒缓的音乐，光线太暗，鹿怀诗不得不抬起头仔细看路。
对面衣着清凉的美人直接映入她的眼帘。
美人“缠”在一个胖男人身上，手里拿着一支高脚杯，杯子里装的是会所里十分昂贵的酒，她笑靥如花的喂男人喝下去。
鹿怀诗忙低下头，默默把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
正要转身出去，一道声音叫住了她：“等等。”
鹿怀诗心一颤，停住了脚步。
“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说话的是旁边戴眼镜的男人，“转过来我看看。”
“帮Lucy忙的，”鹿怀诗快速的说：“老板们吃好喝好，我先出去了。”
“站住！”后面一声喝令：“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让你走了吗？”
鹿怀诗缓缓转回身，“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这才听话点，戴眼镜的男人一抬下巴，“把桌上的酒喝了，这瓶就算哥账上。”
鹿怀诗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要求，“对不起，我不喝酒。”
男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不喝酒？？”
“是的。”
男人还想说什么，看着鹿怀诗的脸，想起了另外一桩事。
“哎老钱，把灯光调亮点。”
男人就着灯光看清了鹿怀诗的脸，突然猥琐的笑起来，越看笑得越欢。
鹿怀诗不明所以，转身想走，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妹妹，你跟我今早看的一个视频上的女孩好像啊。”
一听“视频”两个字，鹿怀诗立马炸毛了。
“什么视频？！”
“我要给你看看吗？”男人说：“是在我妹妹电脑里看到的一条，好像还是新鲜的，没有传出去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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