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喝到一半时,两人靠着窗户相对无言。
颜春昭在看着外面三两来往的行人,而胡鹤暄则在检查照片,一板一眼像极了专业的照相师。
“检查的这么认真啊,你其实是摄影行业的吧。”
中间颜春昭也有过打趣,但只是换来胡鹤暄默然的笑笑,算是回应。
通过两天的相处,颜春昭也晓得对面的男人很慢热,是对这些话不会有很强烈反应的人,所以她的这些玩笑话也是适可而止,仅是不吐不快。
桌上又变的安静,颜春昭只觉得现在的时光突然慢下来了,坐在这边,不只是在用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和事,她感觉她的心灵也在靠近。
纷乱的思绪一点一点被窗边的风捋顺,一切的快在这里都被放慢了步伐。
这是大理的魔力。
“琳,对你而言,大理的意义是什么呢,你来到这里,又是想找寻什么。“
这是去年来这里拍摄短剧时,男主在女主安琳睡着后的喃喃自语,被装睡的女主听到耳朵里,而后将答案写在了那封春日来信中。
彼时彼刻,躺在摇椅上装睡的颜春昭,也拿这句台词问过自己,但那个时候是求表演时能够真情流露,而此时此刻,这句台词再次响起于耳畔,颜春昭是在问自己。
作为颜春昭而言,她最终选定来这边旅游,是因为什么呢。
在海洋与山峰间摇摆不定的她,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来见山。
只是因为,那枚在家里不经意间被选择用来抛起做决定的硬币,还是,一如他人所言,硬币被抛起时,她其实做好了选择。
这个是不是困扰她一下的问题,大理在第二天就给了她回答。
难得的人,不变的景。
“胡鹤暄。“
“嗯?“
“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放松。“
颜春昭的声音可能有点小,胡鹤暄有点没听清楚,他放下手中的相机,手撑着桌子将身体微微前倾。
“可以再复述一遍吗?“
颜春昭抬眼,挪移的眼神蔓延过他的手,而后向上。
微微用力而发红的指尖,以及,深邃的眼眸。
我因此而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啊?选择来这里放松。“
她盈盈一笑,与他的眼睛直直的对视,问道。
“啊。“
胡鹤暄被看的缩回了身体,沉吟片刻后,说道。
“因为一件事,很久之前了。“
颜春昭摆正了一下坐姿,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胡鹤暄看她这副模样,顿了顿,最终继续说道:“高中的时候,有一个人说,她向往自由,不是什么所谓的空话大话,她始终觉得,能到达的地方,能尝试的事情,就别给自己留遗憾。如果你的所念所想,不主动来见你,你就去见她。“
胡鹤暄停在了这里,没有再继续。
眼前的人在他停下后就没再说话,好像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是来见谁的?“
颜春昭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心中霎时间犹如明镜。
胡鹤暄望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回答:“来见曾经向往雪山与自由的自己。“
而后继续操作起眼前的电脑,他想早点修完早上的图,这样可以直接让她看见。
颜春昭也没有再追问,一切回归安宁。
窗外不时有喇叭声,悠长却不刺耳,声音听着很远,似乎是走街串巷许久才传到这里。
颜春昭在高中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尽管如此,她也很少能获得机会,上台讲话,无他,仅是因为学校认为让学生费心去准备这个东西,浪费他们学习的时间。
所以当她高三阶段的普通的一天,班主任找到她并询问,能否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时候,颜春昭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她将这个视为一次重要的历练,在全校人前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对她的心灵而言是一次锤炼,是一次成长。
她的稿子准备了很久,以至于每一个生僻字的读音,每一句话的前后衔接,是否停顿,都被她标注下来,这篇稿子,已经被她印在心里。
胡鹤暄,原来,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再逛逛吧,我们。”
半晌,颜春昭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好。”
胡鹤暄收起东西,站起身默默看着还坐着的某人。
颜春昭抬眼,迎上胡鹤暄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在暮色下显得更漆黑,像是融化的沥青,灼灼。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在胡鹤暄略显奇怪的眼神里,颜春昭背着手站了起来,往前小跑几步,转头招呼道:“走吧走吧。”
说罢自己先跨出了店门。
沿着城北村的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环海西路。
傍晚的环海西路,水里的树木都成了漆黑的影子,在赤红的暮色下,显得神秘莫测。
两人就这么在环海西路散起了步。
路边散布着三辆摊贩,卖着喜洲粑粑和鲜花,鲜花看起来很艳丽。
颜春昭想,这就是我在人间售卖烟火和浪漫。
他们漫步进一小片草坪,那边有一张长椅,周围是簌簌的风声,摇晃的枝桠,澄如明镜的湖泊,赤红如血的夕阳,一切仿佛一张油画,而闯入其中的两人也被描摹进了画中。
“嘿咻。“
一下子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倒映火红的湖泊,颜春昭伸出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似乎要用手抓住当下的美丽。
胡鹤暄在离她几公分的位置坐下,看了眼拍照的某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让胡鹤暄觉得很神奇,好像其中装了不熄的星辰,永远璀璨。
移开视线,将其投向远处的湖泊。
恍惚间,一段记忆于他内心苏醒。
“几年前开始的呢。”
“大概五六年前。”
“你家里人知道这个情况吗?”
“...”
“不知道?”
“我没有家里人,现在只有我一个。”
胡鹤暄的嗓音有些干涩,声音沙哑,低垂着脑袋揉捏着手指,看不清确切的表情。
坐在他跟前的心理医生愣了愣,随后眉眼间的心疼一闪而过,最终尽可能地平稳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那我可以理解为,这次是你主动来找我,寻求自己的治疗是嘛?”
“...嗯”
思考片刻,胡鹤暄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还愿意治就好,我们是能够扛过去走出来的,要有信心。”
医生在旁边一边抽测评的卷子一边出声安慰。
胡鹤暄的视野又有点模糊了,思绪再一次被各种接踵而至的杂乱声响搅得破碎。
一个个画面没有逻辑,只是简单的出现,但大多都是噩梦中莫名被记下的场景。
哦,对了,还有一个画面,最晚才闪回,予他以点点清明。
“我叫颜春昭,春意阑珊,天光昭昭。“
春意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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