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深夜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两串脚步声交替响起。

宁溪晚走在前面,季海早下意识放慢脚步,刻意落后半步。

她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与对方同步,连呼吸的频率也逐渐重合。

所有感官不受控制聚焦在宁溪晚身上,对方发丝被风撩起的弧度都清晰得可怕。

一阵风掠过,紫丁花香迎面扑来。

这股馥郁的香气裹着宁溪晚身上清冷的气息,愈发浓烈。

季海早的心猛地一沉。

香水留香时间不长,能沾染得如此浓重,只能说明宁溪晚不久前与喷香水的人有过近距离接触。

她越想越烦躁,在心里暗骂自己:“季海早,你管这些干什么?”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时,才发现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了。

宁溪晚站在办公桌后面,正盯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季海早敲敲门走进办公室,身后的门敞开着。

“你瘦了许多。”宁溪晚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如常。

这句普通的话却让季海早愣住了。

重逢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宁溪晚会说出这样一句近乎关心的话。

季海早指尖不自觉蜷缩,喉头滚动了两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生硬:“Madam,找我有什么事?”

宁溪晚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往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她。她脸上疲态明显,眼底泛着青黑,声音也没了刚才的清亮:“坐下说。”

季海早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

“怎么没来报到?”宁溪外往前倾身,语气温和,不像是质问,倒像是想和季海早叙旧。

“Sorry madam,一直在打扫卫生。”季海早下意识起身站直,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

她挺直脊背,抬手敬礼:“警员编号231113季海早,正式向您报到。”

宁溪晚也站起身,回了个标准的敬礼。

这是季海早第一次正式向她敬礼,也是第一次朝她敬礼。

这一刻,警校生和助教的身份就此消失。

“欢迎加入港城警队。”宁溪晚伸手示意握手。

季海早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掌心全是汗。

指尖刚碰到对方微凉的手,她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宁溪晚很快抽回手,整理袖口时,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坐。”

“Madam,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季海早站着没动。

宁溪晚的指尖搭在抽屉的拉手上,滑轨发出细微的声音。她伸手去够抽屉深处的东西,垂落的发丝挡住侧脸。

忽然,宁溪晚动作微顿,季海早的心跟着停滞。

她抬眸时,季海早慌忙垂下眼睫,余光却瞥见她柔和的唇角。

“早上被罚跑了?”宁溪晚的语气算得上关切,季海早感觉耳尖发烫,明明已经平复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她盯着对方袖口的褶皱,喉头动了动,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

“申教官虽严厉,但本事是真材实料,跟着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季海早看着宁溪晚将按摩膏和创可贴推过来。

打扫卫生带来的酸疼从肩背一路蔓延到腰腿,膝盖撞破皮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这些身体上的疼痛,都抵不上她心里翻涌的酸涩。

“Thank madam,东西就不用了。”季海早攥紧衣角,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不想让宁溪晚看见自己的狼狈,更不愿承认这些所谓的“照顾”背后的原因。

“就当是谢谢你在哈城的照顾。”宁溪晚仍在坚持。

季海早喉咙发紧,头也不抬地转身就走,“我不需要。”

她生怕再多停留一秒,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就会不受控制地落下。

“季海早。”

刚走到门口,宁溪晚的声音让季海早的脚步停住。

“你局长给我打过电话。”

季海早瞬间明白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madam,一视同仁就好,不需要对我有什么特别照顾。”身后传来幽幽的叹息声,但她始终没敢回头。

“身体有任何的不适都可以来找我。”

“Thank madam。”季海早丢下这句话,快步逃离办公室。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她才发现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

季海早侧头把眼泪蹭在衣袖上,后背抵着窗台,目光直直盯着对面的白墙。

走廊里没有空调,闷热的风时不时掠过,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吹干。

确认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她才往寝室走去。

推开门,屋里已经熄了灯,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融合在一起。

季海早轻手轻脚绕过熟睡的人,径直走向盥洗室。

原本放在地上的脸盆和刷子不翼而飞,只留下瓷砖上未干的水渍,反射出微弱的月光。

她折回床铺,发现东西被挪到柜子前。

收好杂物,季海早又取了干净的衣物,重新回到盥洗室。

花洒浇出的热水还带着白天暴晒的温度,打在皮肤上微微发烫。

水流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她按压沐浴露的动作带起涟漪,水流顺着腰腹的肌肉线条往下淌。

刷洗干净的瓷砖上,映出模糊的人影。

季海早的手无意识地按上右肩,那里有道早已愈合的圆形伤疤。

指尖越收越紧,五个月牙形的红痕在皮肤上渐渐浮现。

季海早带着一身水汽躺上单薄的木板床。

窗外月光清亮,星星一闪一闪。

她侧过身闭眼,心想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

*

“季同学,季同学。”

季海早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

直到一句夸张的“哎哟,哎哟喂,我的脚”响起。

她脚步顿住。

根据以往的经验,季海早严重怀疑,杞教授又是在装惨。

她无奈转身,走回教室:“您没事吧?”

靠在课桌旁的杞教授眼睛一亮,立刻抬起右脚:“我脚扭了。”

季海早狐疑地扫了眼对方的表情,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我帮您看看。”

“不用,不用!”杞教授一把抓住季海早的手,摆出为难的表情:“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季海早抽回手,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这老滑头肯定又在装病,想诓她做什么事。

季海早盯着杞教授,直截了当地问:“您又想坑我做什么?”

“这话说的!我这是锻炼你。”杞教授搓了搓手,对上季海早抱臂而立,满脸“我不信”的表情,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宁助教你还记得吧。”

季海早点了点头。

从机场回来分别后,她就再没见过宁溪晚。

“其实她也是警察。”

季海早有些诧异。

杞教授像是猜到了她的反应,接着说:“以前她虽然看着瘦弱,但不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

“伤哪儿了?”季海早皱眉追问。

杞教授叹了口气,“身上的伤好治,这里,”指了指心口,“难治。”

季海早眉头越皱越紧。

杞教授凑近些,语气放软:“你这孩子心善,大家都乐意跟你相处。我寻思着,你多去陪陪她,带她出去转转,说不定能对她好点。”

看着杞教授说得恳切,季海早又想起宁溪晚那天单薄的身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杞教授不等季海早回话,起身就往教室外跑,像是生怕季海早会反悔似的。

行动自如的样子,哪里像是崴了脚。

“您慢着点!”季海早冲她背影喊了句。

“不碍事!老姐妹们还等着我打麻将呢!”杞教授头也不回,眨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老太太。”季海早无奈地笑了笑,顺手拿起课桌上杞教授落下的书,往宁溪晚住的公寓走去。

站在房门前敲门,半天没人应答。

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屋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季海早急得用力拍门:“宁助教?你在里面吗?”

寂静持续了十几秒,就在她抬脚要踹门时,门“吱呀”开了条缝。

宁溪晚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靠在门框上,眼神涣散得像是失了焦。

屋里是常见的单身公寓布局,季海早跟着她进屋,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床头柜边的地板上,玻璃杯碎成几片,浸在一摊水里面。

找了一圈没发现扫把,季海早只能抽了几张纸巾,蹲下身把玻璃碎片一片片捏起来。

等她收拾完起身,宁溪晚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像尊不会动地雕塑。

季海早从塑料袋里掏出几个打包盒:“您还没吃饭吧,一块儿吃点吧。”

宁溪晚这才有了反应。

季海早拆开一次性筷子,仔细摩擦着上面的木刺,“宁助教下午有事吗?”

宁溪晚反应慢半拍地摇了摇头。

确认筷子不会扎手,季海早伸手递给宁溪晚,对方却扑了个空。

季海早皱眉托住她的手,触到掌心不正常的热度:“你在发热?”

话出口才意识到动作越界,她悬在半空的手僵住,垂眸问:“可以吗?”

宁溪晚茫然抬头,呼吸滚烫地扑在她脸上。

季海早这才发现两人贴得极近,自己这句询问,听着倒像是在求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更慌乱的是,宁溪晚竟朝她缓缓靠近。

当鼻尖几乎要相触时,宁溪晚忽然停住,季海早下意识倾身,把被寒风吹凉的额头贴上去。

额间上的温度,烫得她心尖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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