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说:“没着凉。”
她只是旧疾复发了而已,从落地香港感受到那一刻的潮湿天气起,她就该大病一场了。
叶子瑜说她很快就会痊愈的,她笑,她连她的病症在哪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又该怎么熬到痊愈?
佳宜不放心,还是端着脸盆出了宿舍门,看着是去帮她拧湿毛巾去了。
小初闭上眼睛,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却都是余萧弋深情而炽热的眼神以及那个未遂的吻。
她忍不住想,若他真吻下来,她会怎么样,是索性享受,还是赏他一巴掌。
没一会儿,宿舍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小初没睁眼,只说:“佳宜姐,你动作真够快的,不过我想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可耳边传来的却不是佳宜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很不讨她喜欢的声音,普通话像是借别人的嘴说出来的,“方太初,你这么一个好斗公鸡一样的人,也会倒下去啊。”
小初倏地睁开眼。
Wendy朱,朱慧雯小姐,已经将一个餐盒放在她床头的桌子上,说话的样子依旧那么无礼,连她的眼睛都不看,“这个呢,是我们这边一个小吃,叫油角仔的,我从家里带来,给你和林佳宜尝尝的。”
小初跟见了鬼一样瞪着她。
朱慧雯说:“你怎么了,脸干嘛是红的,嘴唇又那么白,你不是有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提起来吗?现在又装什么林黛玉。”
小初呼吸起伏,“你一定在油角仔里下毒了。”
“本来是那么想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的,你前天救了我,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谢谢的。”
小初冷笑:“你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当我傻的啊!”朱慧雯看上去很崩溃,“他长得那么丑,要不是因为他是学长,我早扁他了!”
小初嘴角一抽。
林佳宜推门进来,也被突兀出现在房间里的朱慧雯吓了一跳,语气有点结巴,“Wendy?你,你有何贵干?跟你讲,方太初生病了,我们可没精力招待你。”
朱慧雯瞪她一眼,“谁要你招待?我是给你们送油角仔吃的。”
林佳宜说:“油角仔是什么?听起来就很上火,你觉得她现在适合吃这个吗?”
朱慧雯有些生气,抬腿就走,“反正心意我带到了,吃不吃随你们,不吃就扔掉好了。”
说完她就出了门。
只剩小初和林佳宜面面相觑。
“她突然抽什么风?”
小初说:“大概良心发现了。”
林佳宜把湿毛巾放在小初额头上,温柔对她讲,“我先帮你物理降温,不严重咱们就尽量先不吃药,如果明早加重,我再陪你去医院。”
小初感激地抓过她的手,“佳宜姐,你好像我妈妈。”
惹得林佳宜一身鸡皮疙瘩,“你少来啊,我说了我不生孩子的,哪来的机会当妈?”
小初但笑不语,然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手机狂震。
她拿起一看,竟是同个项目小组同学Cathy呼她,说是Smith教授的RA刚发邮件过来,要她们明天课前务必要把作业交上去。
小初的嗓子像刀片割了似的疼,但还是撑着发了条语音过去,“Smith教授什么时候招了个助教?”
Cathy说她也不知道,让她自己去看邮件。
小初强打起精神打开邮箱,下一秒就被助教theo.y的前缀吓飞了。
她不相信自己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直至确认她不是得了妄想症。
或许是同名的另一个人呢。
一定是的!
她安慰自己。
教授招聘RA总要几个月时间收集简历安排面试什么的,怎么也不至于一夜之间仓促定下什么人吧?莫不是他意外找到了一笔Funding,一时高兴过了头?
等等。
小初停下她因生病而滞涩的思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也不睡了,一把拿掉额头上的湿毛巾,赶紧下地开电脑。
还在熬夜加班的林佳宜被她吓一跳,“你怎么了太初,刚摸你退了点烧,你还是继续睡吧,多睡会说不定明天一早就好了。”
小初说:“小组成员催我交我那部分作业呢。”
佳宜有些心疼,“也不差这一晚上吧?”
小初不语,只是急急打开邮箱点进他的资料页,她知道的,跟欧美人差不多,他们这帮Local最喜欢用本人的照片做头像。
然后下一秒,得到验证的她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呆坐在了椅子上。
照片里的余萧弋半张脸都遮在口罩之下,若是不熟悉的人,未必会去注意他那双充满故事性的眼睛。
可是很可惜,她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他。
这世界还真小。
“佳宜姐,我要惨了。”小初虚弱地说了一句。
“到底怎么了?”林佳宜重启了一下她那个破电脑,听着快哭了,“我也要惨了,不知道刚刚调好的数据有没有保存。”
小初这才想起电脑的事,赶紧把新买的笔记本递给她,然后不出所料林佳宜说什么都不肯收。
最后小初实在被拉扯得头疼欲裂,只好说,“姐姐,我真不是专门花钱给你买的,你要不用,我就拿到二手论坛上卖掉了,那要不你就按照二手价买走好了,也不用现在还我,等你将来发达了,我去台北找你玩,你请我吃喝玩乐就好了。”
林佳宜这次是真哭了。
然后她用力抱住小初,说了句,“好,一言为定。”
小初说:“不过得先等我活到那个时候再说,我现在得赶作业了。”
“啊?现在吗?”林佳宜看了看手表。
“嗯,现在。”小初垂了垂嘴角,“不然准要被Cathy那帮人骂free rider了。”
小初最后几乎熬了个通宵才把作业完成,完成的结果就是她又在宿舍躺了两天。
有一天她睡醒后太饿,竟抓着朱慧雯的油角仔把自己喂了个半饱,然后就是无尽的自我厌弃,她这也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连死对头投来的毒都开始大快朵颐了。
这场病来的莫名,却又如此汹汹,她泄了力,不知该如何抵抗。
还好有林佳宜。
到了第三天,宿舍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进门时,小初正坐在床头吃药,一见是他,差点被一粒药呛死。
相比她的仓惶,他倒还算镇定,帮她拍完背,还递给她一杯水。
末了,还没忘记问她:“不是说咱俩已殊途吗?你怎么自投罗网跑我地盘了?”
小初咬牙,“你以为你是谁。”
他笑:“忘了讲,我也是Smith教授的研究生,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毕业。方太初,咱俩还真有缘分。”
小初默默地骂了他一句。
他澄清:“我可不知道邮箱前缀F.Junior就是你啊,我只是来替教授看看,为什么有人两三天都没来上学。哦,F.Junior是什么意思?小方是吗?”
小初指了指门,“不劳费心,我已经跟教授请过假了,现在,请你出去,然后从外面帮我把门关上,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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