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碗水,真是端得又稳又平。
余珺彦和余萧弋都说是。
然后余萧弋又给小初和杨敏之做了介绍。
小初微微颔首,说了句,“杨小姐,幸会。”
杨敏之这才摘下墨镜,递给小初一个算是打过招呼的眼神,“你好。”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她还是说的粤语。
小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不同于她妹妹杨敏中的清秀,杨敏之长得极为美艳,尽管如此,浑身却全无半点媚态,也无讨好感。反而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骄傲和冰冷。连打招呼递过来的眼神,都写满了审视,讥诮和厌烦。
余珺彦算是碰到对手了。
小初忽然有点幸灾乐祸,不知怎么就笑了,而且笑得意味深长。
正笑着,不期目光就和余珺彦对上了,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他神色很有些没好气。
幸亏别人都没注意到,她赶紧别开了目光。
余绍鸿说,“时间已经不早,咱们就快点开始吧,但愿今天顺利,可以在午餐之前打完这18洞。我特地交代他们准备了海鲜,这个季节海水变冷,海鲜最是鲜甜!”
几人都说是。
秘书背上余绍鸿的球杆,两人率先向球车走去。
其余几人除了小初,也都各自背了球杆,今天他们决定自助打球,也就没配球童,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到了球车,又各自装车。
余绍鸿这才看见小初没背球杆,不禁问余萧弋,“怎么没给方小姐准备球杆呢?”
余萧弋笑,“她不热衷这个,我们俩打一杆好了,刚好就算四人四球,场上球太多了也容易混乱。今天情况特殊,我们干脆也别按照标准赛事分成两队了,就各自计分好了。”
“也好。”余绍鸿用手指点了点他,“那要是这样,我可要设个赌注了,平时总赢不了你,今天终于轮到我了吧?”
余萧弋说:“新手都有保护期,爷爷你可别大意。”顿了顿,又笑,“不过,赌注随爷爷你说好了,平时都是哥故意输给你哄你开心,今天难得轮到我孝顺一次,输了球却赢了人品和名声,我也不亏。”
不知怎么,小初总觉得他这话有讽刺之意,不禁悄悄看了余珺彦一眼。
对方神色倒是如常。
余萧弋一番话,就把余绍鸿哄得大笑,“那咱们就赌今天中午的海鲜谁请客好不好?”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
余绍鸿又转向小初,“方小姐可别怕Theo输就故意不下场啊,我想赢他已经很久了。”
小初眨眼,“爷爷,我就是一来看美景和吃海鲜的,美景和海鲜享受到了就行,至于钱谁出,大不了我待会敬他一杯酒好了。”
“好,那就说定了!”余绍鸿又问余珺彦和杨敏之,“怎么样,你们二位要不要也打一个球啊?”
余珺彦还没说话,杨敏之就笑着接话过去,“不用了爷爷,我好胜心强,学不来Jeo故意输球的本事,不如咱们多加一个赌注,今天输球的人,要给前面每个赢他的人敬一杯酒如何,为了喝上爷爷这杯酒,我一定努力拔得头筹。”
“好,我跟了!”余绍鸿虽已七十多岁,但因保养得当且热爱运动,身体一向很好,连笑声都格外洪亮。
趁几人不注意,他已经自己驾驶着球车朝场地飞奔去了。
余萧弋把球杆放到车上。
小初跳上车。
她这才注意到,余珺彦和杨敏之甚至连球车都没开一辆,不愧是先婚后爱的设定,看着是真的不熟。
“看什么呢?”余萧弋也上了车,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
小初摇头,“没事,就觉得杨小姐挺有趣的。”
余萧弋挑眉,“她当然有趣了,各大奢侈品牌晚宴上的VIC客户,常年除了热衷满世界旅居旅游,就是给各路男星花钱撕资源,你能叫上名字那几个新晋顶流,尤其最近才拿到高奢代言的,不说全部吧,得有一半,都做过她的裙下臣。”
“What?”小初瞪大眼,这有点超出她认知了。
“所以,她能答应和余珺彦联姻,我还挺意外的。”
小初蹙眉,“你不应该意外你们家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还把余珺彦推出去吗?”
“怎么,你心疼他了?”
“我心疼他干什么?”小初瞪他。
余萧弋启动车子,好整以暇的,“谁叫他平时在爷爷面前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连球都不敢畅快地赢,他这样,也就只能听家里安排了。话说回来了,杨敏之也没什么不好,不就犯了点天下有钱女人都会犯的错吗?余珺彦有格局,就应该选择理解和包容。再说,婚前混乱又不代表婚后人家就不好好过日子,凭着杨家的家世,余珺彦不亏。”
“余萧弋!”小初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你怎么这样啊,他是你哥!”
余萧弋咬唇,“所以呢?”
“所以这番话谁都能说,就你不能!”
“你现在是为了他在跟我吵架吗?”
小初说:“我没有,我只是就是论事。”
余萧弋冷笑,“你甚至都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就无条件站他,是吗?而且我当他是我哥,他又当我是什么?”
“好了别说了,一会儿人家都开球了。”
小初不想讨论了。她根本不是心疼什么余珺彦,她只是很不喜欢余萧弋那个语气和态度,她希望她喜欢的,是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对她好的人。
余萧弋抿抿唇,也没再多说,两人到发球台的时候,大家果然都已经在等他们了。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什么来,两人都做了个深呼吸,下一秒已神色如常。
几人都是高尔夫老手了,球开得都很漂亮。
到了余萧弋和小初这,余萧弋说:“咱俩一人一杆吧,就按路上我给你讲的规则。所以这个球是你开还是我开?”
小初无可无不可的,“我都可以。”
看见她这副模样,余萧弋心头一刺,连呼吸都染了痛,却也只能温言道,“那你来开。”
小初接过他手里的球杆。
她是个从小做事就专注的人,且从来不畏难,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连着两杆都挥空,到了第三杆更夸张,角度没控制好力气又太大,发球台的草皮那么硬,都被她铲飞了一块。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毕竟都是些不太熟的人,小初也有些脸热。
余萧弋说:“没关系慢慢来。”
又亲自示范了一下挥杆力度和角度。
余珺彦接过话去,“你要不换倾角比较大的2号杆和3号杆给她试试,那个对她这种初学者,可能更好控制一点。”
余萧弋本就一肚子气,听他说话更烦,干脆没接话。
直至余绍鸿也说:“Jeo说得也有道理。”
余萧弋这才照做。
换了更好操作的杆,再加上余萧弋前面的示范,小初稳住心神,这一次终于成功。
虽然球路还是稍稍有点左偏,但对她而言无疑已是巨大成功,大家都为她鼓掌。
杨敏之撇了撇嘴,已然很不耐烦,敷衍完赶紧拉着余绍鸿先往他们各自的球位去了。
余珺彦没有跟上,反而落后几步,就像平常聊天那样不经意问小初道:“你平时没玩过吗?”
小初本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但看见余萧弋那张跟谁欠了他钱似的脸,不知怎么突然就有了,“嗯,我爸妈平时喜欢玩射击,我比较忙,偶尔跟他们出去,就他们玩什么我玩什么了。”
余珺彦挑了挑眉,“所以,你摸过真枪?”
“嗯,在北美一俱乐部玩过,把能试的都试了一遍。”
“成绩怎么样?”
小初忽而一笑,“反正比高尔夫强大概一百倍吧。”
余珺彦安慰道:“这个你也只是不常练习而已,只要给你时间,你肯定能做好,叫你们理科生算那个力度和角度,还不是撞你枪口上了?今天只是海风有点大,影响你发挥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小初自然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善类,之前还说什么别关心他Theo会吃醋呢,这会儿在这跟她摆什么龙门阵,拿她方太初给他们兄弟当高尔夫球挥来挥去计分玩呢?
于是淡淡抬眸看他一眼,无声说了句,“滚。”
余珺彦一愣,继而微微挑了挑眉,不像被骂了,倒像捡了钱,“你们慢慢聊,我到前面去了。”
小初停住脚步,抿唇看了看后面的余萧弋,“Theo余,你怎么走这么慢?”
他淡声,“怕走快了耽误你事。”
小初呼吸一滞,忽然挽住他的手臂,覆到他耳边,“这么有格局吗?那看来杨小姐就该换你来娶。”
她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撩拨,他面无表情向旁边躲了躲,“何必舍近求远,方小姐的本事也不比她小啊。我也只是你众多好哥哥中的一个罢了。”
“我可没有把所有帅哥都变成裙下臣的癖好。”
余萧弋冷哼,“谁知道呢。”
小初终于气急,反正前面的人已经离他们很远,她干脆口不择言,“反正只有一个人自愿做过我的裙下臣,在北京的时候,一条白色的睡裙,只不过吧……”
她故意不往下说了。
余萧弋沉眸看向她,喉咙有些发紧,“只不过什么?”
前面的人已经在喊他们。
小初应声,只当刚刚什么都没说,“走吧,别让他们一直等。”
余萧弋仍不死心,继续追问着,“到底怎样?”
小初只大步走,偏不答。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大家打得都很畅快,就连小初都渐入佳境,和余萧弋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有几次,她甚至把球打到丛林或者界外去了,最后也都有惊无险被他救回了场面。
西贡的这家由国际名师设计的18洞球场向来被评为亚洲最美的球场之一,而他身着白衣在山与海之间挥杆时坚定与认真的样子实在太帅,小初一不小心,又爱上了他很多次。
最后一洞果岭推杆时,她实在没想到他会当着那么多人面从背后覆上来。
小初吓一跳,差点把杆扔出去。
大家都笑。
“一起吧。”他贴近她,将她环在怀里,呼吸喷薄在她的侧颈上,眼睛却没看她,语气漫不经心的,任谁看,都不像在说什么不正经的话,“所以到底怎样?”
小初目视前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球上,没说话,耳朵却红了。
他抓住她的手,耐心地教着她推杆的技巧,“就这样,双手放松,控制力度,左侧有风,大概三级,需要调整一下球路的弯曲度。”他顿了顿,“嗯?”
最后一个字,才是他想对她说的。
“很喜欢。”小初轻启唇瓣,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下一秒,球就以一条绝对精准又无比优美的曲线飞了出去。
直接进洞。
现场所有人都为他们鼓起掌来。
两人微笑,并迅速分开,只待鼻端弥漫出来的热彻底被风带走才蜻蜓点水般对视了一眼。
他在笑,笑得很挑衅。
她红了脸,转而和阳光一起将山下整个西贡都笼在了眼底。
最后计分,余绍鸿毋庸置疑是第一名,然后是杨敏之,令小初意外的是,即使她打成这样,也还没落到最后一名。
杨敏之一副很遗憾的样子,“爷爷,想不到我还是棋差一招。”
秘书适时插言进来,“杨小姐你有所不知,余先生最擅长的就是在风里打球了,风越大,打得越好,想当年,他可是靠这个赢过一千万回来呢。”
“真的假的?”
余绍鸿哈哈大笑,“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杨敏之说:“那我知道了,下次再找爷爷切磋,一定得提前看看天气预报。”
余萧弋接话过去,“怎么呢大嫂,你该不会也学我哥专挑风大的日子输给爷爷吧?”
杨敏之嗔他一眼,“爷爷凭的是实力!你不要大放厥词!”
大家都笑。
余珺彦说:“好了,今天的海鲜只能我买单了。”
余绍鸿眉飞色舞,显然今天尽兴至极,“Theo今天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见爷爷,理应是你这个做大哥的请客。”
余珺彦弯唇,“应该的。”
小初眼睫一颤,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他那句——爸爸保护女儿,应该的。
一行人移步到会所包厢。
余萧弋没避讳,直接将小初牵在了手心。
杨敏之一直陪着余绍鸿,讲着小初听不懂的粤语笑话。
小初反握回去,两人都没看对方,也没说话,但他们都清楚地明白了对方想表达什么。
——余珺彦这两口子,恐怕是要将老爷子死死吃定了。
跟他们两个老江湖想比,她和他,简直清澈得像……大学生。
余绍鸿没说错,海水渐冷时的海鲜最鲜甜,一桌人除了要开车的余萧弋,都喝了一点酒,席间气氛始终温馨融洽。
喝到最后,余珺彦才想起来,“今天我最后一名,愿赌服输,敬在座的每人一杯酒。”说完,第一个就转向小初,“方太初,我敬你。”
小初眼皮一跳,心想大哥你作什么死,面上却一副惶恐模样,“大哥,你应该先敬爷爷和大嫂才对。”
余萧弋冷笑:“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余珺彦晃了晃头,笑容几分迷离,“好像还真有点。”
几分钟后,他这杯酒,到底还是到了小初这。
小初无法,只能虚虚压低杯沿和他碰了碰。
“小初,我喝完,你随意就好。”余珺彦说完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只留小初一人跟风化了似的,几乎没碎在当场。
小初……也是他叫的吗?
她连话都开始说不利索,“大,大哥,你太客气了。”
眼角余光里,余萧弋唇角弧度尽显。
完,完了。
这下是彻底完了。
这个该死的余珺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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