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谢谢。”
纲吉选好菜品，将菜单递给老板，然后无奈回头：
“光子，不要生气了。你点那么多我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的。”
光子趴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到处滚动的弹珠，听到这儿白了纲吉一眼，撑起下巴道：“我觉得菜有点少，要不再多点些？”
纲吉当即闭嘴。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
光子随意翻了下菜单，就把菜单合上了。
她沉吟一下，豪爽地说道：“菜单上的全来一份。”
纲吉冷汗当场下来了。
他一把抢过菜单，一边对震惊的老板道歉一边对光子小声道：“光子，点这么多我们吃不完的啊！”
“吃不完就吃不完呗。”光子一边不在乎道一边向纲吉伸长手，看起来还想抢菜单。
纲吉身体向后仰避开光子的手，正色道：“光子不想点菜的话那我来点吧。”
光子手顿在半空中，想了想才犹疑地收回去。
“那交给阿纲你了。”
纲吉也是很头大，他尝试问光子喜欢或者想吃的寿司，结果得到一串“不知道”、“不喜欢”、“阿纲决定就好”的回答。
光子在对面已经开始玩弹珠了，徒留纲吉在这里抓耳挠腮。
最后还是在老板的推荐下，纲吉才艰难地完成点菜这份任务。
“所以还不如听我的，直接全来上一份呢。”
目睹完全程，光子点评道。
纲吉选择装死不回应。
等待的时间里，纲吉还是没忍住，问道：
“除了奶味饼干，光子没有其他喜欢吃的东西吗？”
光子手指一顿，几个弹珠咕噜噜地向桌沿滚去。她眼疾手快地抓住，弹珠在手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想不出来。”
光子想了好一会，终于泄气地靠在椅背上。
“我又不挑食，这个有没有都无所谓吧。”
“说起来，” 光子话锋一转，眼里是纯粹的好奇，她撑着下巴挑眉的样子像一只求夸奖的小狐狸，“阿纲是怎么看我的呢？”
纲吉怔了怔，半晌后吞吞吐吐道：
“光子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说完后，纲吉有些羞涩地挠了下脸颊，眼神落在旁边的地面上。
光子满意地点点下巴：“那阿纲认为我哪里厉害？”
是成绩、性格、还是外貌？亦或者三者都有。
光子有点好奇纲吉会怎么说。
纲吉的脸皱起来，他说话尽管磕磕巴巴的，也能听出来纲吉在很努力地组织语言。
“啊……我觉得，光子，嗯……光子一直很努力。”
“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地……向前走。”
“不管发生什么，光子都会想办法去解决它。”
“就好像，什么都击不垮光子。”
随着纲吉说出的话光子越来越僵硬，到最后，她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
也许只是纲吉把自己想的太好了。
光子动了动冰凉的手指，她这样安慰自己，但看到纲吉似乎在回忆什么的神色，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光子难得感到茫然，但不过沉默一两秒，她重新笑起来，声音明媚：
“没想到阿纲对我评价这么高啊，我很开心哦。”
纲吉抬头呆住了。
是他说错话了吗，光子才会这样笑。
不喜欢她这样笑。
开心是真的，但掩藏在笑容下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也是真的。
看到纲吉脸上掩藏不住的无措，光子嗫嚅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纲吉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你……”
“请用！”
店长大叔高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氛围，大叔把一盘寿司放在他们面前，微笑点头过后潇洒离去。
光子眨眨眼，看见纲吉还是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抿唇一笑：
“我们快吃吧，阿纲。”
“啊……好。”
纲吉有些失落。
光子刚刚想说什么呢？
吃寿司的空隙中，他一直忍不住地想。
最后一个寿司吃完，纲吉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去游戏厅玩，来吃寿司，都是光子提议安排的，就连说话都一直是以光子为主导，导致光子一旦安静下来，纲吉就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回家吧，阿纲。”
光子的话打断了纲吉的胡思乱想。
回家的路上，光子依然笑着，笑容就像前几次一样灿烂，但嘴角的弧度从此刻起几乎没有变化。
她说话依然妙趣横生，但大多都是些纲吉从未听过的东西。
他插不上话，甚至听都听不大懂，只能僵硬着脖子点头。
纲吉握紧书包上的背带，眼神茫然。
明明一开始氛围很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通，只觉得是自己搞砸了一切，心情愈发低落。
“光子不想说话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当光子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的时候，纲吉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光子。
他眼里有些难过，但依然笑着开口：“对不起，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光子先是怔了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被看穿了啊，明明不想被发现的。其实是我自己的原因啦，因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才导致现在这样。”
“和阿纲待在一起其实我超级开心的！都怪我没有控制好自己……应该是我道歉呢。”
“对不起啊，阿纲。”
不，不是这样的。
就连这句话，这个笑容都是伪装。
明明就是因为他。
其实可以不用笑，不用说话，不用伪装的。
纲吉很想这样说，但还是退缩了。
以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恐怕话一出口，就会立刻分崩离析吧。
纲吉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光子的话语感到宽慰，反而更加糟糕。
黑色的瞳孔滑向纲吉的方向，映照出纲吉耷吕吹拿济种匦伦⑹幼徘胺健??
这么说没有用吗？那应该怎么说才能骗过阿纲？
光子深吸一口气，试图打起精神。
要怎么笑来着，扬起嘴角，弯起眉眼，眼睛里要盛满笑意，语气中要充满热忱。
她是这样笑的啊，为什么会被阿纲看出来？
好奇怪，明明一直没有出错过。
光子调整着脸上的笑容，手腕处忽然传来轻微地拉力，是纲吉。
他轻轻拉住光子的袖口，微微摇头。
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就如光子夸赞的那样，像蜜糖一样，晶莹剔透。
光子悬在心头的一口气忽然泄了。
纲吉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对吧？
光子想着，无声地露出一抹苦笑。
两人无言地走到应该分别的路口。
光子身上的紧绷感已经缓和很多，她微笑着向纲吉道别。
纲吉看到光子已经转身后，才缓缓挪动步伐。
也许他该转头。
才走几步，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击中纲吉。
这想法来得莫名其妙，但纲吉就是下意识地遵从了。
他转过头，目光正对上看着他的光子。
光子站在那里看着他，瞳孔在看见纲吉的脸时微微颤动。
纲吉根本没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他只是遵从直觉转过头。
该说什么？必须说些什么。
内心的预感催促着他开口。
“光子……”
纲吉停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是光子继续说下去的。
“阿纲，是怎么看我的呢？”
风扬起少女的长发，光子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她眼里是纯然的疑惑，却并不期待得到答案，转而问道：
“既然阿纲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接近我呢？”
“就是因为知道光子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才想和光子做朋友的！”
纲吉握紧拳头，他的声音刚开始很低，说到最后却忍不住大声起来。
他克制住自己的躲闪，棕眸不闪不避的面对光子的视线。
“我真的很想和光子成为朋友！”
“这样啊……”
光子沉吟片刻，无奈笑了下。
“那就这样吧。”
被拒绝了吗？
纲吉垂下眼，难过地咬紧嘴唇。光子忽然语出惊人道：“其实我也很想和阿纲做朋友呢。”
“真，真的吗？”纲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晕乎乎。
“但做我的朋友可是要有条件的。比如说，阿纲你的成绩也太差了吧！”
“唉唉唉唉！”
光子几步上前，逼近满脸慌张的纲吉，表情认真。
“阿纲这样的成绩真的很让人不放心啊，还被大家称为‘废柴纲’。如果我和阿纲做朋友的话，会让我很丢脸唉。”
纲吉瞬间挫败，像一朵蔫了的蘑菇，小小声道：“可我真的学不会啊……”
“……我可以帮阿纲补习哦。但先说好，我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随时可能撂挑子不干。而且阿纲在学校里绝对不准和我说话，要装出和我不熟的样子。当然，这条规定对我无效。”
“你能接受吗，阿纲？”
好容易的条件，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纲吉恍恍惚惚地点头，有种升上云端的不真实感。
“阿纲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不能敷衍哦，尤其是我的补习。”
“明天见，阿纲！”
光子明显心情愉悦，语气中都是真实的笑意，她笑容灿烂地挥手告别。
纲吉也傻愣愣地挥手。他一路飘回家，直到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才回过神。纲吉一把抱住枕头，无声尖叫。
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真的和光子成为朋友了！虽然是预备朋友，但也算是进步啊！
在床上滚了几圈，纲吉才算冷静下来。他还记得光子说要给他补习，而且绝对不能敷衍对待。
纲吉打开自己的数学课本，空白处密密麻麻都是纲吉手写的笔记。
虽然还是不太懂，但也不能把成绩提高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光子身上吧。
纲吉硬着头皮开始计算那些对他来说宛如天书的题目。
他也想变得优秀，光明正大地和光子做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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