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李晏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院的门,正欲悄悄掩上,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臂膀紧紧环绕。这熟悉的气息……
他掰开双紧锁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身,目光与张钦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相撞。
张钦:“师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李晏顿了顿,“那个,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说,我去了太子殿下那里。”
张钦一惊,连忙拉着人左看右看,焦急问:“他,有没有对你……”
李晏摆手:“别瞎想啊。我只是出于兄弟之情,去跟他聊聊天而已。”
张钦这才松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释然:“师兄你没事就好。”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师弟。”李晏的语气带着歉意。
张钦摇头,“方才回来,发现师兄不在,我很是焦急,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师兄,生怕师兄出了什么事,也害怕师兄就这么一走了之,不要我了。”
李晏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叹:“傻子,师兄怎么会不要你?一走了之?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
张钦锁着眉头摇头。
李晏心中暗自好笑,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依赖他?罢了,他用指尖轻轻描摹张钦那浓密的眉毛,又点了点攒聚的眉心,嗔道:“不许皱眉了。”
张钦顺从地点头,将人拥入怀里,紧紧的,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血。感受到那真实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才安心下来,在李晏耳边低喃:“师兄,下次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好不好?不要留我一人。”
李晏轻拍着张钦的背,安抚道:“你都多大了,还这么粘着师兄?难不成我们以后都要手拉手上厕所?”
张钦急忙道:“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师兄知道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张钦嗯了一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两人在夜色中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感受到张钦的依赖,李晏虽有些许无奈,却也不忍心立刻挣脱。他觉得是自己让张钦担心了,所以让人抱了一会儿,结果半晌,那人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便提醒:“可以放开你师兄了吧,虽然你吃的不多,也不胖,但压在我身上还是有点重的。”
张钦这才如梦初醒,缓缓松开了双臂。望着月下那人如玉的容颜,微微一笑。
李晏打了个哈欠,“好了,时辰不早了,我都有点饿了,李宸太抠了,居然连饭都不请我吃。”他捂着肚子,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地望向张钦,“好师弟,你要不要给师兄下一碗面?”
张钦连忙点头,“好,不过在此之前……”话音未落,就点了李晏的穴道。
李晏一惊,“你做什么?点我穴道干嘛?”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了自己曾被凌英、霍张鹤定穴的经历,怒气冲冲,“师弟,你不学好!”
张钦柔声道:“师兄,别生气。”说着施法在自己的左手指尖轻轻一划,鲜血随即涌出。
李晏见状大惊:“你做什么?自——”
“残”字还没说出口,嘴里就多了一股血腥味。张钦的手指在他口腔里翻搅,继而深入他的喉咙深处,李晏感到一阵反胃,本能地想要抗拒,却冷不防咽下带着张钦鲜血的口水,顿时口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他皱着眉头,用充满威胁的目光瞪着张钦。张钦却只是微微一笑,看着人咽下几口口水才将手指抽出,随后解释:“师兄莫气,渊诃说,只要你喝下我的血,无论今后师兄身处何处,我都能感应到。”
李晏气急败坏,啥玩意儿?这算不算给他身上装了个GPS?
这要是哪天两人闹掰,张钦不必满世界追着他砍,只要感应一下,就能抓到自己;或者有仇家追杀他,只要找到张钦,让他感应一下,就能让自己的行踪暴露,这不是太可怕了吗?那他还有没有活路吗?当然这是不好的假设,万一,万一他不想见到张钦了,张钦还穷追不舍,那他不是避无可避?
李晏气道:“你什么目的?什么居心?”
张钦的解释简单而诚恳:“若师兄有难,我能立即找到师兄。张钦,没有别的意思。”
李晏料想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把矛头指向渊诃,愤愤说道:“渊诃他不正经,你以后少听他的话,别跟着他学坏了!”
张钦微微一笑,点头答应,“那我今后都听师兄的。”
李晏心满意足地点头。这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张钦笑意更深,“我,这就给师兄下面去。”说着就朝伙房跑去。
李晏在背后喊道:“随便下个青菜蛋面就行……”
屋内,渊诃正悠闲地枕着鎏霜的膝,闭目养神。鎏霜将院内二人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若有所思。
渊诃漫不经心地问:“他们回来了啊?”
鎏霜轻轻应了一声:“嗯。”
渊诃皱了皱眉:“怪不得有些吵……”
“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嗯?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
是夜。
李晏又做了不好的梦,梦里的李宸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手里的长剑沾满了鲜血,他的面容扭曲着,双眼燃烧着熊熊的恨意,整个人似乎被一种无法抑制的疯狂所支配,他大喊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和愤怒:“他夺孤的皇位,还要孤对他俯首称臣?!”说罢,他提起手中的剑。
随着一剑下去,整个画面被鲜红吞噬。李晏猛地惊醒,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疲惫地捂着脸,苦笑:“做的什么狗屁的梦,真是太累了……”
翌日,送别了岑倾阶和谢垣衣后,李晏就在屋里看起了张钦买来的闲书。张钦端来苦涩的安神汤药,李晏很不情愿地被张钦盯着喝下,喝了两日后,他一见张钦端药进来就跑,结果被人压在榻上威胁。
“如果师兄不喝,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谢师兄还说,只要人精疲力尽就没闲暇胡思乱想,自然会睡得安稳些。师兄平日里不是躺着小憩,就是躺着看闲书,足不出户,四体不勤,想来不会累着。那就只能请师兄夜里陪我,多辛苦些了……”
李晏自然知道张钦的言下之意,暗骂这小子居心叵测。谢垣衣未必说过那样的话,可他一见张钦从纳戒里拿出几个小瓷瓶和小银盒时,愣住了。那是上清门专门用来装药品和膏药的瓶盒。张钦慢条斯理地告诉他,这些是谢垣衣给的,用途在于……助兴。
李晏登时嘴角就抽了抽,心道谢垣衣人不可貌相,真的会玩啊。看到瓶子上贴的的字条,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九重春色,天香玉露,软香膏,芳心散,娇声颤,红铅丸……
他暗自思量,要不要对张钦动手,毕竟现在的他修为应该在张钦之上,压制住没有魔化的张钦,应该可行!可他又担心,施放剑阵肯定会把屋子搞的一团糟,万一惊扰了领居,也不好;剑术他有些手生,不确保能胜过张钦,倘若张钦召唤渊诃,那他铁定落败,思来想去,无可奈何,只能在张钦的监督下,乖乖喝完药。他想,既然待在屋里,两人大眼瞪小眼显得尴尬,那就出去兜兜好了。于是,就拉着张钦出门了。
两人漫步于繁华的溯月城大街上,不经意间被路边茶摊旁的热闹所吸引。几位过客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附近新开张的酒楼——开源轩。一想到那里定有美食,李晏忙不迭拉着张钦,直奔开源轩而去。
进了酒楼,果然里面很是热闹,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待,满面笑容地将二人引入座位。
在等待酒菜上桌的间隙,大厅前方的高台上,身材略显发福的掌柜面带和煦的笑容,满怀喜悦地向在座的宾客致以欢迎之辞。随后,他宣布了两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一是今日酒楼全场消费享有七折优惠;二是将有神秘的琴师和舞姿倾城的美人前来为宾客们增添雅兴。
李晏望着高台点头,的确是两个好消息。
不一会儿,台上就出现一位身形婀娜、装扮华美的红衣女子,她的面容被一层轻纱巧妙地遮掩,那双露在面纱外的丹凤眼,宛如九秋之月,顾盼之间,尽显非凡的风华。她一身红衣如火,挥舞着绸缎从天而降,舞姿曼妙,翩翩若仙。
众人沉醉在这美轮美奂的舞蹈中之中,忽然,一阵刺耳的琴声响起。
李晏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眉头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目光转向台上那位月白衣衫的男子。
那男子面容俊朗,五官张扬,神情专注,仿佛完全沉醉于自己所奏出的琴音之中。
台下众人纷纷窃窃私语,但都不愿出声打断那女子美妙的舞姿。
“这弹得啥啊……”
李晏正欲吐槽那刺耳的琴声,却被张钦一把拉住手腕,两人转身背对高台,并肩而坐。见张钦神情紧张,李晏问:“师弟,怎么了?”
张钦压低声音:“师兄,台上的那位是苏师兄……”
李晏一怔:“苏师兄?哪位苏师兄?”
“乾源峰的苏澡雪师兄。”
李晏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个人,曾位列上清门的四公子之一。之前,他在上清门见过风、花、雪,这位前“雪”还是第一次见。
“他怎么在这里?”李晏凑近张钦小声问。
张钦摇头,“苏师兄自从于试剑大会拜于师兄之手后便闭关修炼,我也不知他何时出关的。”
李晏深吸了口气,“不会为了逮我们俩,把闭关修炼的人都喊出来了吧?”
张钦:“应该不会。”
菜陆续端了上来,张钦问:“师兄,既然苏师兄在此,我们要避一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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