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日子像被春风吹散的樱花瓣,稀里糊涂地飘了过去。

不动峰大学的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深司的脑子里塞满了近期的小组实验报告、下周要交的日本近代文学史小论文以及食堂今天的咖喱猪排饭。

说起来,深司总觉得,今天的咖喱猪排饭确实比上周咸了点,酱汁泛着可疑的焦黄色,不知道食堂掌勺师傅什么时候才愿意精进一下自己的厨艺呢。

作为未来的牛马,他常在实验室待到闭馆铃声响起。

一到时间,那串电子合成音总带着不耐烦的尖锐,驱赶着最后几个逗留的学生。

深司往往会踩着暮色回宿舍,沿途树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有晚归学生,大家都沉默寡言,行色匆匆。

至于橡树林那场网球,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交往”身份和“网球约会”,早被他打包塞进记忆里落满灰尘的角落。

就像他去年冬天弄丢的灰色手套,明知可能在宿舍某个角落缝隙里,却懒得费力气翻找。

深司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打网球时,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不二周助?

哦,那个名义上的网球搭子兼男朋友?

深司偶尔在翻找通讯录,联系小组成员时,指尖会滑过那个名字。

目光停留时间很短,心底平静无波,然后毫无阻碍地滑向下一个联系人。

对方似乎也默契地保持着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除了那次“约会”后发来一条极其简洁的“下次再打”,再没有其他任何形式的消息。

社交软件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列表里,像一张静止的照片。

这样挺好。

深司想。

很省心,就是这种状态。

真要打球,大可以要求对方履行交往的福利。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这层关系至少还有点实用的价值,不算完全浪费。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拖了堂。

教授是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讲起喜欢的专业知识就停不下来,明明有多媒体,但粉笔在黑板上划出的白色轨迹还是越来越密。

窗外天色肉眼可见地阴沉,黑灰色云层低低压着,把教学楼玻璃墙映成铅灰色。

空气闷得能拧出水,让人心烦。

深司坐在靠窗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灰蒙蒙的天,脑子里空空的,被动地接收着讲台上已经无法穿透他此刻放空屏障的声音。

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楼下自行车被风吹得晃了晃,他才意识到风已经起来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教授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厚重的讲义。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混杂着书本碰撞、椅子挪动和长长吁气的收拾声浪。

深司慢吞吞把笔记本和教材塞进背包,动作有条不紊。

虽然外面下雨了,但他并不担心,他记得自己包里一直装着一把伞。

是去年便利店打折买的黑色折叠伞,300円的便宜货。

质量一般,伞骨有点软,上次被神尾那个冒失鬼毫无预兆地一屁股坐上去后,其中一根伞骨就顽强地保持着微妙的弯曲弧度,撑起来总歪着,右侧比左侧低了一点点。

深司虽然嫌弃,总比没有强,而且他也总抽不出时间去买一把新伞。

他拉开背包侧袋的拉链,手指触碰到略带粗糙感的伞布,确认了那把熟悉的旧伞还在原位。

等他随着最后几个人流挤出教学楼主楼透明的玻璃门时,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雨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

豆大的雨点挟带着风声,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势头凶猛异常,瞬间就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炸开无数深色的水花,随即连成一片,淌出道道浑浊的水流。

风裹挟着雨滴,斜斜地扫过来,带着一股泥土、青草和尘埃被粗暴冲刷后混合成的独特气味。

深司撑开自己那把歪扭黑伞,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厚重雨幕,眉头习惯性地紧紧蹙起。

“天气预报说多云,果然是骗人的。这下好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走回去鞋子肯定要湿透,袜子湿了最难受,又冷又黏,晚上还得洗鞋刷鞋,浪费时间……”

深司心情不是很好,感觉这雨是专程来给他添堵的。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学楼,密集的雨点砸在薄薄的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啪啪”声。

那根弯曲的伞骨在风中微微颤抖,深司不得不用力握紧伞柄,才能勉强稳住这把随时可能“叛变”的伞。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已经开始积水的路面,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深的水坑,但裤脚还是很快就湿透了,深色的布料紧紧裹在小腿上,带来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黏腻冰冷的触感。

“水坑……又一个……哎,这路面的排水坡度肯定没设计好,才下多久就积这么深……看吧,鞋子好像有点进水了,袜子的脚趾部分已经全都湿掉了……天气预报都是废物,下次还是自己看云图比较靠谱……还有这破伞,风一大就乱晃,抓都抓不稳,神尾那家伙……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让他赔把新的……算了,”他顿了顿,又想到了神尾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性格,“赔了估计也是被他坐坏或者弄丢,不如不赔,省得麻烦……”

他沿着熟悉的的老街快步走着,这条路距离他想要去的地方最近。

街道两旁多是些有些年头的店铺和小餐馆,此刻都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在迷蒙的雨幕中努力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食物的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湿气若有若无地飘来,但深司目不斜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雨水被风吹着,时不时扫到他握着伞柄的手臂上,偶尔还会飞到他的脸颊上,带来一丝丝凉意。

他不得不把伞压得更低些,几乎要碰到额头,视线专注地锁定在脚下湿滑的路面上,全神贯注于如何安全地迈出下一步,而不会一脚踩进如同陷阱般的水坑里。

转过一个堆放着几个废弃木箱的僻静街角,深司低着头,全神贯注地避开一个看起来特别深,几乎像个小池塘的水洼。

他撑着伞,伞沿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下压,遮住了前方一小部分的视线。

然后——

“砰!”

一声轻响,伞沿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

深司脚步猛地一顿,皱着眉抬起头,深色的眸子看了过去。

雨幕中,一个身影正蹲在人行道边沿,那边沿低得几乎要贴到浑浊的积水上。

那人穿着质地看起来不错的浅灰色薄风衣,亚麻色的发梢已经被雨水彻底打湿,几缕发丝柔顺地贴在光洁的额角。

他手里端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黑色单反相机,长长的镜头离浑浊的积水水面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正全神贯注地对着水面调整取景角度。

深司立刻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

看清对方那线条柔和的侧脸轮廓的瞬间,他认出来了。

不二周助。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蹲在路边淋着雨拍……积水?

这行为在深司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抱歉。”深司下意识地开口,语气平淡无波,“拍照也不用蹲这么低吧?镜头都快贴水面了,溅起的水花沾上镜头怎么办?进水了怎么办?维修费很贵的吧?而且这种鬼天气,光线这么差,水都浑得像泥汤了,能拍出什么好效果?还对着路面拍?路人走来走去,水纹一直晃,根本定不下来,拍照很容易糊吧。”

深司对摄影没有研究,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点。

蹲着的人闻声侧过头。

雨水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滴在包裹着相机的防水罩上。

当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清伞下皱着眉、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的人时,里面清晰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就漾出一抹温和而真切的笑意。

“深司?”不二周助的声音带着点雨天的湿气,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有些意外。

“不然呢?”深司挑眉,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除了我还有谁”的意味。

他毫不客气地抬起下巴指了指不二相机刚才对准的那片浑浊积水:“水洼里有个伞影,你没看见吗?你在干什么?”

不二顺着深司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浑浊的水洼里,倒映着深司那把歪脖子黑伞模糊而扭曲的影子,伞下还有个被雨水搅动得模糊不清的身影轮廓。

他站起身,动作从容不迫,相机还稳稳地挂在脖子上,只是风衣的下摆已经湿透了大半,浅灰色的布料紧紧贴在腿上,显出优越的小腿轮廓:“在拍雨天水洼的倒影。”

他的声音带着温和,并不在意被打断,甚至觉得眼前这个裤脚湿透、眉头紧锁、语气平板却连珠炮般质疑他的家伙,也是这雨天街景中一个意外而值得记录的部分。

“拍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深司的思绪几乎要打结,完全理解不了天才的想法。

他的视线带着明显的不解落在不二同样沾了雨滴的相机镜头上,语气里的难以理解几乎要溢出来:“镜头都沾水了,肯定影响成像清晰度。水这么脏,倒影也模模糊糊的,能看清什么细节?而且,现在还在下雨啊,干嘛不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再拍,也不是不可以吧。”

“捕捉瞬间啊。”不二笑了笑,已经有些习惯深司这种直白到近乎无礼的质疑方式。

他抬起手,用自己风衣内侧还算干燥的袖口布料,轻柔地擦拭着镜头玻璃上的水珠。

“比如现在,下雨的时候捕捉到的画面跟雨停时不一样哦。”

他擦拭完,冰蓝色的眼眸透过细密的雨幕,一一扫过深司被雨水润湿的深蓝色发梢、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双好像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深色眼睛上。

“不过深司说的也不错,雨停时的画面我也有点想拍呢。”

深司没接话。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噼里啪啦地砸在薄薄的伞面上,声音密集得如同鼓点,敲得人心头发慌。

他盯着不二看了几秒,视线又扫过他手里那台一看就价值不菲、保养得极好的相机机身,最后落回他湿透了大半、颜色深重的肩膀和紧贴在额角、滴着水的亚麻色头发上。

深司的嘴唇几不可查地抿紧了一下,突然朝着不二靠近了两步,把手中那把歪扭的黑伞,往两人中间推了推,伞面倾斜过去,堪堪罩住了不二湿漉漉的上半身。

“站进来点,”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深色的眼侧头看向一旁的街角,“别淋着相机了。”

他顿了下,仿佛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个更合理的理由:“相机进水报废了更麻烦,修起来费时费钱,还耽误事。”

我虽然写深司不喜欢下雨,但我觉得深司其实很适合淋雨,然后就像个惨兮兮的流浪猫[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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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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