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火锅，饭后又买了些东西，李姐发了微信过来。
“吃好玩好了吗？我来接你们吧？”
姜瓷给她回了可以，半小时后，李姐出现在送他们来时的地方。
夜色无边，从小镇到村里的路沿没有多少人家，大多都是农田，稀稀散散的灯火人家掠过车窗外，姜瓷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对她来说，出门逛街实在是没什么乐趣，甚至算是一种精力的消耗。
李姐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两人，见除了姜瓷以外，坐在一边的时溪茗也安安静静的，便贴心的调低了歌曲的音量，车厢内变得更加安静。
到了家里，外婆作为老人已经早早入睡，两人下了车和李姐道谢，时溪茗也递给了她一盒礼盒装的茶叶。
“这次过来没有跟您准备一些礼物，希望您能够接受这些。”
时溪茗笑容带着歉意，诚敬的模样让李姐有些受宠若惊，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下了车后睡眼惺忪的姜瓷。
她坐在车上晕晕乎乎睡了过去，醒来下车后就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多看了几眼时溪茗。
原来他当时大包小包的，其实还包括了李姐的份啊？
想不到他这个人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哎呀不至于，我接你送你下乡，你不是每次也给我报酬了嘛，”李姐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开，时溪茗执拗地递了过去。
“但是这两次来，您确实帮了我很多，还是要谢谢您，”时溪茗诚恳道。
见他如此，李姐也不好再拒绝，只好收了下来，顺便问了一嘴他还有没有再来的打算。
“我……估计还是会再来吧，”时溪茗面上有些纠结道，说完见两人吃惊的目光笑了笑：
“不过下次来，我会带着奶奶的问好过来看郁奶奶的。”
他说的奶奶，便是外婆曾谈到的年轻时有交情的人？
姜瓷不免也有些好奇和期待起来。
李姐佩服地拍拍他，“好，李姐我也会帮你说服奶奶的，你就等着下次来的好消息吧。”
时溪茗浅笑着双手合十，开玩笑道：“那就多谢李姐了。”
这次他来比上次同自己亲近了许多，李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愿意接受这份心意。
至少她没看出来这个年轻人的恶意，只要他不伤害郁奶奶和姜瓷，她还是愿意帮他的。
李姐冲他招手，“行了，你和瓷儿回去早点休息吧，你看瓷儿都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明早我会提前一个小时前来接你的，时总你早点休息。”
姜瓷被突然叫到，哈欠打到一半，羞赧同时溪茗挥手，见她的车子逐渐消失在田间小路尽头，两人才并肩往回走。
蝉鸣依旧，过了一天的时间，姜瓷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这栋老宅子，不由得心想，或许自己从来都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属于这片安宁的乡下。
思绪飘远，却又被时溪茗拉回。
只听到他温润清浅的声音，“姜小姐，下次……我还能在这里借宿吗？”
姜瓷抬眼，正好撞进时溪茗认真坦然的眼里，她想了想，道：
“只要外婆可以接受就好。”
只要外婆开心，她就开心，反之亦然。
时溪茗点头，对她的态度表示了然。
说到这个，姜瓷忍不住问他，“你的奶奶和我外婆有渊源吗？她们认识？”
时溪茗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姜瓷摇头，“没有听说过外婆的好友有哪些，也有可能是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还真差。
时溪茗心里有些无奈，面上却不显，在这段即将就要回家的，短短的距离里，他给她简要讲了一下其中的故事：
“我的奶奶，”他指着自己，又将手心摊开朝向姜瓷：
“和你的外婆，是竞争关系。”
竞争关系？
姜瓷来了兴趣，眼神看起来都比下车时清明了许多。
时溪茗含笑道：“就是冤家关系，我的奶奶和你外婆互相欣赏，但又在性格上水火不容，因此算不上好友，大概是冤家？”
姜瓷想了下外婆的暴脾气，心道是冤家大概也正常。
“所以……你来这里，也是你奶奶推荐来的嘛？”
姜瓷捕捉到他话里的“欣赏”，有感联想。
时溪茗顿了一瞬，含糊其辞，“差不多吧，有这个因素……”
有这个因素？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
姜瓷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或许这里面有他自己不愿意讲述的理由。
她向前走快了几步，又转过身直面看向他，背着手认真道：
“虽然刚刚李姐说要帮你时，我也连带着点了头，但是……”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语气加重。
“但是如果你和你奶奶欺负我外婆，我是不会帮你的。”
鼓足了勇气说完这句话的姜瓷，故意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好惹。
时溪茗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漾开笑意，他装作苦恼道：
“那万一是你的外婆欺负我和我奶奶呢？”
他存了逗她的心思，装作无辜道：“那你会帮我吗？”
啊？
帮他？
姜瓷就像是好不容易充满气倏地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人，显然底气少了很多。
因为她真的开始思考，外婆是否会欺负他和他的奶奶？
看他来的这两天的表现，确实一直在被奶奶欺负啊……
姜瓷偷摸瞅他，眼里一片忧思之色。
时溪茗还在不依不挠，“如果我奶奶和我千里迢迢，被你外婆赶在外面怎么办？”
“万一你的外婆不给我和我奶奶饭吃怎么办？”
“万一……”
他滔滔不绝，步步紧逼，姜瓷左右为难，退后好几步，伸长了手臂阻止他前进，小脸很是正经，半晌，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也不行啊……”
她犹疑道，“那我也要帮我外婆才行……”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时溪茗歪头看她，“嗯？你说什么？”
“她，说，你这臭小子真是烦人，逗我外孙女就这么有意思？啊？”
威严沉稳的老人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外婆已站在门口。
姜瓷像炸了毛一样转身，就连时溪茗眼里也闪过一丝讶然。
“外婆……你还没睡啊？”
姜瓷干笑，拘谨地想要上前，外婆给她了个脑瓜崩。
“行了，你们俩给我快点睡吧。在门外吵个不停，真是烦死我这种爱欺负人的老奶奶了。”
她摆摆手，披着外衣回到房间，留下姜瓷和时溪茗在门外面面相觑。
居然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灰溜溜分头行动洗漱。
一个小时后。
两人轮流在楼下的卫生间洗完，时溪茗率先结束，正在房间里清行李，听到门口一阵敲门声。
走过去打开房门，姜瓷穿着成套的卡通花印睡衣穿在门外，显然刚洗完澡。
时溪茗问她，“有什么事吗？”
姜瓷纠结着要不要开口，“那个，我想请问你明天是上午走吗？
时溪茗点点头。
“那大概是几点呢？”
“早上六点，你需要我叫你吗？”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瓷赶紧摆手，挠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来问他走的时间，就是怕那个点她还需要起床来送。
这是家里长辈一直教的礼仪，但说实话，姜瓷玩了一晚心累身体累，想着能不能赖床。
六点她肯定是起不来的，可他那时候走，难不成自己也要跟着起？
想到明早的“刑法”，姜瓷苦恼要不要直说。
如果直接说：
“喂！我明早不起来送你了，因为我要睡懒觉，你好走不送！”
这也很没有礼貌啊……
姜瓷的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时溪茗挑眉好整以暇，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到底还是心疼她今天累了。
更何况……
自己现在和她的关系，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
时溪茗垂下眼帘，抬眼时笑容温柔，“你今天陪我出去也累了，明天就好好休息吧，可以睡个懒觉。”
姜瓷眼睛一亮，“真的吗？那，那会不会太失礼了……”
时溪茗唇角弯起，“这是你的家，需要讲礼仪的应该是我，更何况……”
他转身抬下巴示意姜瓷看行李袋，里面静静放置着包装好的小狗陶瓷杯。
“更何况你还送了我礼物，你已经够周到了，”他回首看她。
好吧……
姜瓷摸了摸发烫的脸，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笑容：
“那祝你明天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你了……”
时溪茗轻笑，朝她点点头。
姜瓷说完这些心里一阵轻松，趿拉着拖鞋就要离开，抬脚时又想起什么：
“哦还有那个。”
她欲言又止，时溪茗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姜瓷眨眨眼，“之前的那个话题，你不是问我外婆欺负你怎么办嘛？”
她一本正经，“我在洗澡时严肃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听我外婆的，但是……”
姜瓷仰脸看他，“但是我可以偷偷给你一点帮助，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划着那个尺度，似乎想要告诉他自己是坚定的外婆主义者，时溪茗不禁露出笑意。
“好，那真的要谢谢你了，善良的姜瓷小姐～”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全名，尾音带着哄人的意味。
姜瓷嘿嘿笑着，浅浅露出梨涡，和他道别晚安。
“晚安，”这样说着，时溪茗靠在门边看着她进入房间。
嘴角的笑意还放不下，时溪茗关了房门走进房间，看着天花板半晌，终于忍不住倒在床上，发出闷闷的笑意。
“……”
好可爱……
怎么办……
时溪茗脸埋在枕头里扯了下嘴角，手放在胸口处：
那里却又甜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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