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荼青抽了一口冷气,动作也停住不动了。汝安转身,见她手上拖着一条带子,一脸茫然,又带有一丝惊惧,而汝安身上的衣服亦随着刚刚转身的动作,如同开败的残花般从她身上簌簌坠落。
“小姐,这衣服……奴婢什么也没做啊!”荼青急得要哭出来了,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她轻轻地抽了一根衣带,整件衣服就直接“碎了”。
“小姐,都是奴婢手笨,奴婢把您的衣服弄坏了。”荼青跪在地上,捧着散落在地的碎衣料,心中只想着把她卖了也还不起了。
汝安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昏暗的灯火映照出里衣内少女初显曲线的身体。
她的心绪没有丝毫波澜,没有怒意,也没有懊丧。只见她慢慢扶起荼青,为女孩拭去眼角的泪水。
“荼青,没事的。”为了宽慰对方,汝安对她笑了笑,唯有脸色苍白,如同沾上了夜里的寒霜,“不过是件衣服,而且,我今日实在身体不适,不想去家宴了,帮我和义父说一声吧,我想早点睡下了。”
打发走荼青,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随后真的又发起热来。
恍惚间,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面颊。她贪恋着那温度,很快又睡了过去。
次日,汝安直到天光大亮才醒来,睁眼没多久又觉得头痛欲裂。
“荼青,昨日府上来了客人吗?”
荼青事无巨细地和她禀报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今儿天还没大亮,大公子就将人带了出去,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汝安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她有种直觉——亓珵不想让她见到阿深。
她坐回了榻上,下意识坐得十分规矩。
荼青看她神态不对,“小姐,你怎么了?”
汝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或许她是不该见,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必要呢?
庸碌到午后,汝安又发起热来,然后便是睡睡醒醒,直折腾到夜深。
每次醒来时,她都会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荼青。不知道为什么,荼青看到那样的眼神,想到了那种在山林里十分常见的野鹿,也是湿漉漉的目光,不知人事,不懂善恶。
荼青摇了摇头,她知道她想问什么,没回来。
汝安随即合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到夜极深时,汝安已睡得十分安稳,荼青便熄了灯,准备在汝安床榻边凑合一宿。就在这时,她听到院里有脚步声。
她想不到会是谁,只好起身来到院子里。院中空无一人,她只好再返回屋里。待她刚踏入室内,便感到颈部遭到一击,接着就晕了过去。
亓深将她安置在地上,怕她着凉,还顺手拿过一张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汝安浑身酸痛,睡得极浅,突然意识到房中有人,便猛地睁开眼睛。
刚刚亓深进来时是跳的窗子,这会窗扉被夜风一鼓,便吱呀着自己敞开了。
清透的月亮光照着满院芳菲,有些已有颓败之势,有些却开得正好。适逢重阳节,窗下摆着几层菊盆,最高的一层可以隔着窗看到,丝丝花瓣色泽空明,微风拂过,空气里都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还有淡淡的苦香。
汝安支起身,迎上那束正凝视她的目光。
他背着月光,面庞隐藏在阴影中,汝安却能清楚地看到他肩臂的轮廓——较离开前更加饱满结实,整个人的气质经过外界的磋磨和时间的沉淀也显得更加沉稳。
是阿,他将是弱冠之年。
汝安突然想到,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是梦呢?
这花香气太苦了。她平常没有注意到,这花竟是这般苦的吗?
她不敢动,不敢惊扰这一切,只敢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之人——哪怕是梦,她也要看个够阿。
柔和的月光为妆,病气点朱唇,额上被汗水濡湿的乱发也为她平添了几许摄人心魄的颜色……何尝不是另一种盛装。
亓深看着汝安,眼看她眸中泛起水色和光泽,心绪微动。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
“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可他想不出更恰如其分的开场白,只好,像是玩笑般轻声一问。
可恰恰是这玩笑般的一句,让汝安相信眼前的一切真实发生,不是梦,也不是她的幻想。
她下意识直起身,两手轻覆在他冰凉的臂缚上,与此同时感到累日积聚的阴霾和哀愁散去了大半。
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秋夜的凉风就这样侵透了她,她也仿佛浑然不觉。
“阿深。”汝安像在确证般轻唤着,她眼中闪着星辰般的光亮,而这些光亮都围拢着他。
“……汝安。”他回道,眼中有幽微的光在浮动,随即又笑着低念了一声,“小汝安。”
他轻轻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触。
在阿玘的记忆里,他们后来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久违的相见也只是为了唤一声彼此的名字。天还没亮,他便要收拾行囊,启程出发。临行前,他让她重新躺下,为她掖好被子。不只如此,他覆盖住她的眼睛,许诺会从一数到两百再离开。汝安醒来时,耳边仿佛还有他声音的余韵,却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2
阿玘却是被刺耳的刀剑相击之声惊醒。
她迅速起身蜷缩到窗边,借着窗外漏进的余晖,看清了在房中缠斗的两人。
牧茧稳稳地挡在她榻前,而与之交手的正是符昍。
符昍身手不差,且刀风凌厉,显然是无所顾忌。牧茧一边抵御着,一边用余光瞄着身后的阿玘,竟渐居弱势。
“阿茧,别打了。”阿玘在牧茧身后说。
牧茧突然使力将刀劈向符昍,将其逼退至几步外。
“你到底要做什么?”阿玘趁机问道。
符昍笑道,“小神女,我可是一片好心,来送解药的。”
“什么解药?”
牧茧先反应过来,“阿玘的毒果然是你下的?”
符昍眼梢微微上挑,神色不屑,越过牧茧对阿玘说,“让他出去,我给你解毒。”
牧茧刀刃指着符昍,“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是在向你们示好,过了今夜,我便是这百越的主,我劝你们识时务些。要知道,以前那些在百越讨生活的贺兰氏,有多少人因为看不懂局势,最后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他的眼光中明显有些痛楚,连脸上的冷笑都像是强撑。
阿玘没有错过他神色的变化,那一瞬间她的脑中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汝安,其实算卦没什么难的。
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欲,甚至脾性过往,都会被时间一刀一刀刻画在脸上,那些细小的痕迹,只要仔细观察,都会一一发现……
“符昍。”阿玘清朗的声音骤然撞进符昍的神思中,“你看着我。”
符昍有些许惊异,仿佛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随即毫不犹豫地看向她的眼睛。
“你看看我,与你心中的那个人,有何不同吗?”阿玘的声音平稳清冷,毫无温度的眼眸直看入他眼底。
符昍眼中暗淡了几分,好像在认真思索。
“你与那个人……”他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乌发如墨,眉眼温柔,笑意如春水……
“昍儿,我是岺娘。”
“昍儿乖,以后岺娘来照顾你,好不好?”
“昍儿不怕,岺娘在呢。”
一些画面,飞也似地闪过符昍的脑海,快到他不管怎么用力也没办法抓住。
岺娘来的那一年,他尚还是幼童。
他知道,那又是父亲娶回的继室,或者只是父亲暂时宠幸的女人。那些来到他家的女人,包括他的母亲,最后都消失了,她可能也不例外吧。
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这个人竟比他想的要活得久,久到他几乎愿意相信,这个女人或许会是一个例外。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岺娘给他做了很多他没吃过的菜肴和点心,给他缝补布口袋或是皮球让他踢着玩,会看着他笑,会很夸张地夸赞他。不仅如此,岺娘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每次她抱着他,他都会不想让她放开。为此,他学会了撒娇,学会了用哭泣来让她心软,甚至学会了故意惹她生气,再装可怜来哄她。
他喜欢看她笑得眉眼弯弯。
他奢望过——他竟真的,要有母亲了吗?
可是,都是他的错。
他为什么,要在那个院子里踢皮球玩?
为什么偏偏让皮球滚入了那个敞开着的房间……
符昍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泪水,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了,昍儿,怎么哭了……”
牧茧有些惊讶地看着阿玘。
符昍似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颤着声音回道,“球,滚进去了……”
“滚进去了,去拿回来吧。”
“不、不行,我不敢……”符昍往后挪动着。
“昍儿别怕,那我去替你拿回来吧……”阿玘慢慢牵引着。
在符昍的脑海里,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朝着那扇敞开的门走去,那门里漆黑一片,像一张敞开的大嘴,等着猎物自己走入……
“不可以!不可以去,不要!”他痛苦地向虚空挥舞着手臂,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像是听到了他的喊声,徘徊在阿玘窗外的狰发出慑人的低吼声。
而在符昍的脑海里,女子尖利的哀嚎声几乎穿破他的头颅。窗外依然传来野兽阵阵低沉的怒吼,和着狂风吹乱丛林的声响,如同山崩海啸。
“岺娘!不要!不要!!!”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忍不住大喊着,好像眼前有什么让他不忍目视之事。
“阿茧,你可知他说的岺娘是谁?”阿玘问道。
牧茧一时有些难以回答,只好说道,“阿玘,趁他现在精神错乱,你快离开这,狰就在窗外,它会带你去你母亲那,快!”
“那你自己小心些!”
牧茧回身,见阿玘已经立于窗沿之上。她散开的长发被夜风卷起,正狂乱地飞舞着,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和野性。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笑。那一瞬间,他觉得那才是阿玘本来的样子。
……
狰载着阿玘,在漆黑的山林间拔足狂奔。
阿玘的耳中灌满风声,满头乱发被夜风吹拂着,如同漆黑的雾。这种恣意于山野的感觉于她已是久违了。她心中畅快,好像一时间摆脱了所有病痛和桎梏,成了一只野兽。
她拍拍狰的背。
“小家伙,带我去找母亲吧。”
3
秋杀之行,正在整座焉光山中激烈地进行着。散布在各处的皇储竞争者们带领各自的随从,在林间捕杀着四处逃窜的狰狞失控的异兽。他们个个杀红了眼,期待遇到一只最奇诡庞大的猎物,能让他们带回去在所有权贵面前虐杀,以彰显自己的勇武。
临近尾声,各个队伍钳制着自认为最凶残的异兽,浩浩荡荡地返回了万兽坛。别宫众人亦在万兽坛附近设置的席位等候多时。
按照事先的安排,被猎回的异兽被驱赶至万兽坛的中央,围绕着万兽坛的十座石门被机关驱动缓缓上升,将发出压抑低吼的异兽围在十边形中。观赏的席位刚好居于地势高于石门的区域,可以俯视坛内的情形。侍从们搬来事先准备好的能使异兽发狂的药粉,向坛中奋力抛洒。待异兽陷入疯狂,会自然开始互相撕咬,而最终活下来的,将作为魁首,由将其猎获的人亲自斩杀。
居于观看席的权贵们眼中泛着嗜血成性的光芒,几乎跃跃欲试地想加入野兽们撕咬的混战中。而其中稍显特别的,一个是一袭白衣位居正中的弃皇,一个是坐在弃皇旁边的符烎,两人皆是一脸倦意,似是对眼前的一切并无兴趣。而围在万兽坛周围的官兵、侍从们,纷纷垫着脚,或是踩着石墩之类的东西,急迫地观赏和声援着,喧嚷的声音响彻密林,火把明灭交错,劈啪作响。
就在这时,机关震动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见十座石门同时下沉,露出了异兽们血淋淋的身躯和狰狞的面孔。人们僵住片刻,先回过神来的立马向四下里奔逃,只有少数人首先看向控制石门的下按式方形机关,那里空无一人,但原本压着机关的重物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突然获得释放的狂躁的困兽开始向周围奔逃的人们猛扑过去,一番撕咬,便是一命呜呼。一时间,惊恐的叫喊声,杂物的翻乱破碎声,野兽的咆哮声,还有被随手扔掉的火把焚烧的声响,混合成污浊的巨浪在这幽暗的密林中肆意奔涌冲撞。
混乱之中,亓珵飞身跃上一根丈高石柱,拉弓放箭,一只异兽惨烈地哀嚎一声,便抽搐着倒地。诸皇储见状重拾涣散的意志,开始各自召集人手,与异兽作战,一时间刀光剑影,乱箭频发。
符昍也早已回到狩猎的队伍中,在眼下的混乱里,不知怎么的,就站到了万兽坛的中央。
他记得这里。
在符府中,但凡有罪人,或是不知如何处置的尸体,都会被抛到这里。人的气息,会引来在附近躲藏的饥饿的异兽,然后那些异兽便会慢慢聚集在这里……
他感到好像有什么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颤抖着低下头,是一枚沾着血的孩童的皮球……
在这混乱中,数只利箭破空而来,直向弃皇和符烎的方向射去。众人陷入酣战,无暇顾及。符烎猛地抽出长剑,将向自己射来的黑羽箭劈成两段,而弃皇两手空空,直接掀起身前的桌案,使其刚好挡住了飞来的利箭。
他们不约而同地向箭射来的方向望去,虽然眼前场面混乱,但这箭显然是从更远处的密林中射来,可那里在夜色的掩盖下黝黑一片,全然无法用肉眼分辨。
并且他们的注意力突然被一声哀嚎打断。
原来是符昍被他猎捕来的巨大的六足异兽踩在了脚下,无法脱身,只得发出不成声的哀嚎。四周的人们自顾不暇,显然无力去救援他。
符烎皱了皱眉,向弃皇躬身道:“陛下,刚刚定是有刺客趁乱混入,请允许臣派人前去……”
弃皇冷冷地打断他,“卿的孩儿危矣,还不速速前去营救。”
符烎不耐地转身唤来手下之人,还未出声,见亓珵飞身从石柱上跃下,孤身与踩着符昍的巨□□战着,随即他低声对手下说:“去查刚刚的刺客……”
骤然爆发的激战终于进入尾声,一场暴雨适时而来,似乎要消泯所有痕迹和证据。异兽最终被逐个斩杀,连最凶残庞大那只也死于亓珵之手。他谦卑地跪在弃皇面前:“微臣失职,让陛下和众位大人受惊了,还请陛下移驾别宫,臣定会将此处严查一番……”
……
从焉光山的方向,一大片寒鸦骤然腾空而起,发出悠长凄厉的哀鸣。
阿玘让狰停下来,侧耳倾听着这不详的声音。
她从狰身上缓缓滑到地上,踩在丛生的野草里,几株长茎植物甚至直接钻到她裤管里,刺痛着她的小腿。
她拍拍狰的背,“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我们要小心。”
狰发出含混的呼吸声,听着像是应答。
她对狰摆摆手,自己慢慢走在前面,像在带路。狰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稳稳地跟在她身后。
此时的密林笼罩在彻底的黑暗里,除了他们前行的声音以外,四周鸦雀无声。
阿玘虽自幼生长在山野里,此时也不免紧张地放缓呼吸,尽可能专注地留意着周遭。
毕竟现在整座山都在捕杀异兽,虽然有狰跟在身边,她还是不禁有些担忧。走着走着,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嗯……”阿玘不自觉地发出哀叹,“这是哪啊?”
突然,附近的草丛发出窸窣声,随后一个人影一点点向她走来。
阿玘瞬间绷紧了神经,仔细分辨着来者的气息,试图解读对方的意图,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汝安?”
阿玘竖起的汗毛服帖了下去。
“深兄?”她的声音细弱,其中有轻微的颤抖。
亓深从黑暗里走出来伫立在阿玘面前。他穿着黑色夜行衣,身上有浓重的湿气。
“你怎么在这里?”阿玘悄声问。
亓深笑了一下,学着阿玘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你又怎么在这里?”
阿玘突然想到今日做的梦。眼前之人与梦里一样,也是在暗夜里出现,一袭黑衣,风尘仆仆,然后好像一眨眼又要消失不见……
狰走过来,在阿玘身边打转,阿玘顺势拍了拍狰的身体。
“发生了些事,我正要去母亲那里。”
“我送你,跟紧我。”
亓深走到她前面。
可刚走没多久,突然下起雨来,雨量越来越大,亓深只好先带着阿玘找地方避雨。
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下,亓深将阿玘挡在身后,等骤雨停歇。
在大雨与密林的撞击声中,阿玘很难不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场景。在觞山的某处,也是这样下着大雨,她与他在一处石岩下避雨。
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不同了。
“深兄,我有个疑问,想……替汝安问你。”阿玘的声音在暴雨的轰鸣声中并不明显,如果不是习惯了绷紧神经保持警惕的人,定然无法听见。
亓深微微侧过头,目光向下,睫毛上挂着几滴雨水。他微微抿着唇,在等她发问。
阿玘试着在心里,将他与记忆中的样子进行重合,那种感觉像是将一层坚硬的面具覆在一张原本柔和的面孔之上——终是有些不同。可在这样的夜晚,在黑暗的掩映下,他柔软温和的一面,却又总会不经意地浮现出来。
这一起一伏之间的缝隙,便是她永远失去的东西。
阿玘觉得心口钝重地疼了起来。
那些疑问的答案,难道她不知吗?所以就算是汝安,也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阿玘轻轻靠在亓深的背上,犹豫着,攥住了他的衣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补偿给汝安的。
补偿给被独自留下的一无所知的汝安。补偿给满怀期待却一次次落空的汝安。但肯定不是现在的阿玘。
在亓深的脑海里,亦浮现出一些相似的记忆,像是同一个夜晚被复制无数次再反复重叠在一起,虽然边缘无法严丝合缝,中间的画面却在一次次重合后变得愈发清晰。在那些画面里,女孩湿润的眼睛在月色里发光,那些光芒将他围拢在中间,又将来自真心的话语悉数扼杀。
第二稿持续修改中……[好运莲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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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万兽之乱:浓墨千杀,雨息风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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