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复后,汝安继续深居简出,一心钻研改进香料,此外并不特意与府里的人打交道,即便凛夫人偶尔邀她外出游玩,她亦一概推拒掉。
凛绽起初并未在意,后来也对汝安在做的事情生出兴趣。询问过后,得知汝安竟懂些医术,吃惊之余亦钦羡不已。
“秋浔先生的医术,我也略知一二。妹妹能师从他,也是好福气。”凛绽由衷说道,“不过,亲力亲为终究太过辛苦,若妹妹需要,我可以安排些人手来给你帮忙。”
汝安自觉惭愧,即便师从多年,也学不来十之一二。
“不劳烦夫人了,我做这些,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那日与夫人交谈后,我考虑了许多。自我来到南林已有数年,继续依附兄长确实多有不妥,等离开这里,我会另寻他处,自力谋生。”
凛绽没想到汝安会如此直接,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妹妹误会了,我……”
汝安摇了摇头,“夫人疑心我与兄长有私情,我理应让夫人安心。”
凛绽敛下双眸,恢复了静若止水的模样,“妹妹可知,将军平常多久回来一次?”
汝安不语。
“将军军务繁忙,若是每月能回来一次,我便极为欢喜了。”她眉目娟秀,却流露哀戚,“但你可知,自你来府中以后,将军多久回来一次?”
汝安自然知道,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亓深。
有时是深夜里,亓深会来与她一同赏月。有时是白日里,亓深会给她带些时兴的糕点或小玩意。她房中的博古架早就放不下了,便摆在桌案上、窗沿上、水池边、树下,小芜儿亦时常到她院中玩耍,有时候损坏了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因为过几日,便会有新的东西填补进来。
见汝安沉默不语,凛绽凄然一笑,“现在妹妹,懂我的意思了?”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所以,还是把我安置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夫人才会放心,对吗?”
凛绽的目光转冷,“有时候我甚至想,不如干脆劝说将军纳你为妾,我的心或许也就彻底放下了。”
亓深不与女子亲近,凛绽是知道的,纵是再喜欢,可他的执念难破。
若将汝安拉入这苦海,便不再是凛绽一人独苦。若有一日,亓深违背了自己的信念,那么或许凛绽与他也能够迎来转机。
谁知道呢?
“可是我不愿。”汝安决绝地回道。
“既如此,”凛绽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汝安的神色,“我见你与牧副将之间并非没有情谊,若你愿嫁与他,我亦可放你离府。”
话说到这个份上,凛绽无异于已向汝安摊牌。
关于凛绽的提议,汝安实是用心地想了一想。或许,她可以与牧茧假意成亲,骗过凛绽。但嫁娶之事不是小事,她需要知道牧茧的想法。
待牧茧从外面归来,取下身上的药材,便见汝安伏案沉思的模样。
“怎么了?”牧茧也未多想,随口问道。
“阿茧,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你说。”
“眼下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尽快离开这……”
“什么方法?”
“……成亲。”
“什、什么?谁和谁成亲?”
汝安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牧茧,手指在他们俩之间划来划去。
“不是?”牧茧挠了挠头,“阿?”
“那个,”汝安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我想用假成亲骗过凛夫人,让她放我们走。”
“是她提出来的吗?”牧茧向门外指着,边说边要往外冲,“她在想什么啊?”
“别别别!”汝安连忙起身拦住牧茧,“你听我说!”
“你别拦我!等将军来看我不……”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慢慢打开了。
汝安和牧茧一同向门口看去,见亓深就在门外。
二人心内各自一凉。
“兄长……”
“将、将军!您什么时候来的……”牧茧的语气已经心虚到不能再心虚了。
“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成亲?是谁要成亲?”亓深若无其事地问道。
牧茧心电急转,“什、什么成亲,您听错了!不、不是成亲,”他偷偷跟汝安使着眼色,“是……澄清!我们必须要澄清!都是因为那莫须有的流言,夫人才对我们严加防范,所以……是吧,汝安?”
汝安接过牧茧的眼神,神情有些尴尬,“……嗯。”
“流言的事你们无需担心,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亓深气定神闲。
“将军!我们又不傻。说到底,哎……你们聊,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说着,牧茧走出了房间。
眼下,只剩亓深与汝安在房中。自从上次满月夜发生那样的事,汝安现下对于和亓深同处一室感到非常紧张。
偏偏这时,亓深向汝安走来。
汝安全身的弦都在一瞬间绷紧了。
但亓深只是站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
汝安的心跳莫名加快起来,她垂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亓深抬起手,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轻轻弹了一下汝安的额头。
汝安有些意外,这才抬眸看向他。
“凛绽那边,我会尽快处理好。”亓深声音很轻,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分说的威严,“不要有奇怪的想法。”
汝安的脸瞬间红了。她知道,他听到她刚刚对牧茧说的话了。
“兄长……”
“嗯?”亓深的面孔仍在离汝安很近的地方,等着她说话。
“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将军府,你可以让牧茧回到军中吗?”
亓深微微愣住了,似是察觉了什么,“你要去哪?”
“我……我还没有想好,总归,不能一直霸占着你的得力副将。”汝安作出像在讲玩笑话的样子。
“他现在,是你的护卫,你去哪,他便去哪。”亓深的眼中,没有笑意。
汝安从亓深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她也就没有再坚持。
关于假成亲的提议暂告终止,日子仍如常流逝。偶尔小芜儿会主动来找汝安玩,她便放下手上的一切,专心陪他,直到府上的奶娘将孩子带走,她再重新投入自己的事情。
她没有告诉牧茧,除了制香外,她还在试着制作无澜。
可惜,在不取出药丸的情况下,只靠嗅闻耳坠,能猜出的药材太少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试着利用那些仅有的药材,做了一次又一次。
她每次只做很少的药量,自己试,自己解,慢慢修正完善,全当作打发时间。
偶尔牧茧不在时,她还会在小院里,燃一点点自制的冷香。
没有浸过清水的原香气味清冽,能瞬间让人陷入沉定的状态,但却有一定的毒性,还会让人上瘾,所以汝安每次只燃一点点,确保燃过以后,余香能很快被风吹散。好在院子里本就充斥着香料和药材,旁人很难闻出差别。
只这一点点,便能将她从黑暗的深渊边缘拉回,所以于她而言,已是不可或缺。
她还记得,她刚来南林不久,便从秋浔那见过这种香。此香味道特别,初次闻到,她便再也没有忘记过。只是不知为何,秋浔每个月只燃一次冷香,从无例外。
没想到如今,她竟要靠制冷香来积攒银钱,若是让师父知道了,定会对她生气的吧。
……
是日,凛绽到军中,与亓深一起宴请诸国使节,并观赏阅兵。
汝安与牧茧却仍是照旧——牧茧现在除了采买药材以外,偶尔还要为小芜儿寻些小玩意,比如到山上捉几只蝴蝶和甲虫回来给他玩。
汝安便留在清园里,侍弄药物,打发时间。
变故发生在牧茧离府之后。
熟悉的丫鬟送了晌午的饭食来。汝安照常用饭,随后不久,便觉四肢无力,视野亦逐渐模糊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或许误食了什么草药,毕竟自己终日与药为伍,或许粘在手上未洗干净也说不定。
她当下服下一粒仿制无澜,心下还在盘算着如何将这药再改进一下,便随手取下耳坠嗅闻起来。
恰在此时,一伙人突然破门而入,不容分说地将她往门外拖。
慌乱间,耳坠便掉在了地上。
最近在看花间派的词,有少许引用。
其一是温庭筠的梦江南。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摇曳碧云斜。
金缕旧,梦中归,都是在不同的词里借用。
金缕旧,借指离别已久。
二编:
改稿好累阿,改着改着就感觉腹中空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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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虚袅之形:金缕旧,梦中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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