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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气流转，汝安的身子渐渐重了，偶尔会吐得非常厉害，一连几日都无法进食和安睡。有时夜醒频繁，多梦盗汗，秋浔便彻夜守在她身边。待她从浅眠中醒来，见秋浔靠在榻边打瞌睡，便会往里挪些位置，坚持让秋浔躺下。
起初，秋浔还会坚持回到自己床上，后来许是已累到神志不清，身子一歪就在汝安身边倒下了。
汝安知道秋浔白日事忙，所以更不想他夜里过于劳累。只是没想到，闻着近在咫尺的浅浅的药香气，汝安反倒睡得好些。
秋浔没有一日不关注山上的布防和物资。山民需要兵器和存粮，而他还要备好所有汝安后面可能会用到的药材以及日常补身体的各类吃食，要花钱的地方不胜枚举。
汝安一切安好时，秋浔会托付秀灵照顾她些时日，自己则闭关专心研制药物和香料。每制出一批冷香，便会托人送下山，辗转通过不同的渠道将其置换掉。幸而冷香有价无市，每制出一批，便可有相当丰厚的进账。
秋浔不在时，汝安除了散步、看书，渐渐养成摆弄花草的习惯。秋浔每次回到树屋，都会发现桌上瓷瓶里插着新割的萧草。萧草开细碎白花，绿叶纤细如竹叶，点缀在屋宇里，令人神清气爽。
见秋浔回来，汝安常会故意露出怀疑的目光，将秋浔的衣袖拢在面前仔细嗅闻，装作担心他身上沾了毒的样子。秋浔自己也紧张，下意识去闻自己另一边衣袖。汝安随之展颜，这小小的把戏屡试不爽。
每次回来，秋浔亦会带一样刚从山下采买来的新鲜吃食。这一次，汝安注意到秋浔手中拎着一大块乳黄色的干酪。
见她的注意力被一整个吸引过去，秋浔便将东西往桌上一推，拈起汝安的手腕为她诊脉，随后又凑近她腹部细听。汝安下意识挺身方便他听，眼睛还黏在干酪上。
忙过一阵便会有一段闲时，秋浔便陪着汝安在山中平坦处散步，看山民渔猎、劳作。偶有佳节，山民会在水边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汝安想看热闹，秋浔却怕她被烟熏到，只允许她从树屋的窗口远观。
秋浔承诺，等汝安分娩后养好身体，便带她去看以前的族人在崖壁上建造的成片屋舍。崖壁陡峭，附着于其上的屋舍以红木建造，在落日时分，金红交织，十分古朴典雅。若能在峡谷间泛舟其上，则更能直观感受那种巧夺天工之美。
汝安也在畅想，这山中还有好多她未涉足之地。她想走遍沧溟山的每一个角落，和山民一起渔猎，歌舞，一起守护这座山。
到了仲春，秋浔预料汝安即将临盆，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秋浔想到在南林时，亦经历过葱茏女子分娩，而他也确实未能算准日子，只能认为是葱茏族与常人体质不同，最终也无暇深究。
两月后的一日夜里，阵痛突临，汝安如遭车轮碾压脊骨般疼得动弹不得。秋浔连忙叫来山中妇人，从凌晨开始照料她。到天亮时，阵痛已经十分频繁，更有愈演愈烈之势。妇人们打起精神来，在紧张忙乱中各司其职，秋浔反倒成了最无用的那个，只好守在门外，仔细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隔着窗扇，汝安断续的试图纾解痛苦的呼吸声和压抑着哭腔的呻/吟声不间断传来，还有妇人们此起彼伏的语声——安慰，鼓舞，预测，彼此重叠碰撞，纷乱如山雨欲来。时间如细小的黄色花瓣随风飘落而去，那充满痛苦的声音也渐渐微弱，可代表结果的宣告却怎么也等不来。
“紫萼、芍药、虞美人、香蒲、枫香……”
为医多年，秋浔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无力。他在脑中将熟知、拥有的、会做的药一一数过去，却发现没有一个能缓解汝安现在受的苦。
天光渐渐覆上他的面颊，映出他额上的冷汗和泛白的嘴唇。他闭着眼，看上去似已魂游天外，唯有微颤的睫毛，和偶尔微动一下的耳廓，昭示他紧绷的神经。秋浔强立着身躯，努力调整呼吸的节奏，与所听到的汝安的细微声音慢慢同频。
就在他因僵立不动，几乎晕厥之时，初临人世的婴孩一声清脆的哭音将他的神思迅速召回。妇人们打开门宣告喜讯，他怔了片刻却直接绕过她们，来到汝安面前。
汝安面色苍白，显然已经虚脱，唯有那双眼睛，绽放着不输盛夏晨曦的光彩。与之相较，秋浔的眼睛却泛着脆弱的红痕，一副极力克制的样子。
“疼不疼？”他哑着嗓子问道，最后一个字几乎发不出声音。
汝安注意到那双湿润的眼睛，像温柔的湖泊包裹着她。
她轻轻摇头，唤了一声：“师父。”
“嗯？”
日光透过窗缝洒在秋浔身上，将他的侧脸映照得苍白到近乎透明。
有那么一瞬，汝安犹豫着是不是该像平常那样，说几句玩笑话。
最终，她只是抬起手，悄悄蹭掉秋浔已经溢出眼角的泪水，“你也辛苦了。”
但她还是没忍住笑了笑，用只有秋浔能听到的声音补了一句，“丢人。”
2
“师父——”
树屋的一天，每每以清晨时分，汝安睡眼朦胧地唤醒秋浔为开始。
小茞总是最先醒来，发出咿呀的声音释放自己“饿了”的信号，汝安有时迷糊着喂奶，有时干脆不管不顾地叫秋浔来处理任何事。
秋浔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听到汝安唤自己，便会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起来，查看是哪里需要他这块砖。再后来，即便夜里没有人叫他，他也会自己莫名醒来，稀里糊涂地去看她们俩一眼，然后才能再次安心睡去。
其实，汝安亦是夜里常醒，才会在晨间贪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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